苏长宇摸着女儿的头发笑道,“虽然将你二叔那边的孩子过继来也无妨,但那毕竟不是你的孩子,与你母亲也无甚关系,所以爹爹还是希望以后你的第一个儿子能养在苏家,爹爹定会把他当成嫡孙,也好让你以后的夫婿放心。”
这这这,这怎么放心???
她活不过十七,所以根本就没有成亲的念头,更不说生子。
这个说不出口的秘密,她不敢告诉父亲,苏文卿哑口无言的瞪着父亲,想不出要如何和父亲说这件事不可行。
苏长宇还以为女儿是其他意思,或许是说这些女儿害羞了,“你可是怕以后夫家不答应?你放心,有爹爹在定不会让你难做。”
文卿若是嫁给苏州的商家子弟,这件事那便没有丝毫难度,若是文卿以后嫁给徐子越,想到这儿苏长宇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他是极愿意看徐子越吃瘪,以后徐子越若是不答应这个条件,那便不许娶了自己的女儿。
苏文卿昏昏沉沉的走出了父亲的屋子,想了许久不知该如何。第二天与二娘商量了一番,二娘却是高兴的很,“这又有什么,你爹爹对你如此好,等你以后生个聪明儿子好好孝敬他便是。”
苏文卿与二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还差点被说动,吓得出来世安苑。
最后无法,苏文卿蓦地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徐子越。
神使鬼差的苏文卿沉静了下来,许是真的想问问徐子越该如何是好,又或许是想从徐子越那里知道一些其他的意思,苏文卿摸着又微微发烫的脸写下了回苏州的第一封信。
徐子越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六天后,苏长明上门来送信,苏家有家养的信鸽,苏文卿的信便送到了苏长明那处。
苏文卿已经离开将近一个月,徐子越手握着信封突然有种极致的想念,恨不得就此去了苏州见她一见。
打开信件,苏文卿娟秀的小楷依然漂亮,徐子越细细看着,唇角不由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苏文卿写了很多,写了苏家一众兄弟姐妹如何,讲了苏瑜与苏文锦日复一日的争吵,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徐子越却是看的有趣。
苏文卿没有写云娘和苏老太太刁难的事情,但徐子越何等心思,只凭几句就猜出苏文卿在苏家也是辛苦,眼中清浅的颜色已渐渐变深。直至看到苏文卿说苏长宇不打算续弦,还将以后的打算说给她听,徐子越将这几句话又细细看了一遍。
待看完,徐子越实在掩饰不住唇角的笑意。
苏文卿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写这封信?向他询问这件事情,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一个解决办法,还是已经想到了以后,想到了两人成亲后,所以在询问他的意见?
徐子越更希望是后者。
于是回答这个问题时,徐子越便有些不要脸的以这个身份自居。
苏文卿收到信后坐在书桌前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却是越看脸蛋越烫,啪的一声将信扣在了桌子上红着脸啐骂一句。
混蛋!
第62章
若是其他人有幸看上一眼徐子越的信, 定会大吃一惊这样冷冽的人, 竟也会有柔情又玩闹的一面, 原来他手中的笔除精彩的文章和一针见血的见解, 也会和平常人家一样关心一个人, 甚至有种狎昵的调情。
让人脸红又心跳。
苏文卿如今便是脸红了又心跳, 看了几眼后忙将信夹在了书中,过了些时间,又别扭的重新拿出来又细细看了一遍。
徐子越说京城已经见了第一场雪, 她的青黛院里落了薄薄的一层雪, 他没有让人将雪扫去,就这么看着除了他无一人践踏的雪地有种静谧的安心,当然不久后雪便化了。
苏文卿笑眼弯弯, 徐子越有时有些难以琢磨的幼稚,但是不伤大雅甚至有些可爱。
与苏文卿的信不同, 苏文卿信中絮絮叨叨的讲了苏府的兄弟姐妹,就连平日里有谁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也会写进去。徐子越的信中没有这样的痕迹,他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围绕着苏文卿而转。
苏文卿说江南的冬天微微有些湿冷,他会提醒她穿衣保暖,还告诉她冬日应该吃些什么东西;苏文卿说苏瑜前些日子和程晨来家中玩耍,徐子越会一本正经的告诫她不要和外姓男子走的太近。
还是一如既往赏心悦目的行楷,墨色浓重,苍劲有力。
直到最后苏文卿提起要过继的事情,他厚着脸皮佯装已经考虑了很久才回信道,对于苏文卿特意问了他的意见徐子越非常满意, 为了苏文卿与苏长宇,他也一定会在明年春闱考中后来苏家提亲。
早早成亲,苏长宇想过继的愿望才能早些实现。
“表妹无须烦恼,只需静待佳音。”
无需烦恼?静待佳音?
待什么佳音?
苏文卿似乎觉得眼珠都在发烫,许是不用面对面说这些羞人的话,徐子越写信实在是大胆,这若是被其他人知道那还得了!
苏文卿将信夹在了一本平日不怎么会看的书本中,又将那书放在了一个三寸长的小匣子里,最后还是不放心又在小匣子上装了一把小锁子。
可不能被别人看见了。
如今已经十二月,来年三月便是春闱,徐子越定是能考的中,只是时间越来越近,那就离徐子越被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
就像是这百来天最后的一点甜头,苏文卿看着徐子越信誓旦旦的说等考中后就来提亲,一时不知道是希望时光快一些还是慢一些。
快一些想知道,这一世是不是也和上一世一样如期开始;慢一些,也是不敢看这一世和上一世一样。
抓心挠肺的让人焦虑。
若是同上一世一样的话,所有的一切便齐齐掐断,她也许再也不会去京城一次或者见徐子越一次。若是同上一世不一样,苏文卿悲哀的想,还是与上一世一样好一些。
难不成寄希望于她这活不过十七的破锣身子?还是徐子越宁愿抗旨的可能?
无论是哪一种,苏文卿只觉得像是寒冬被浑身浇了一碗凉水,将她的一丝丝小心思灭的干干净净。
又与苏长宇重新商量了一次关于续弦的事情,苏长宇像哄小孩似的语气让苏文卿无可奈何。
她不敢和父亲说自己只有几年时间可活,正巧苏长宇请了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来替苏文卿诊脉,苏文卿听闻顿时有了想法。若是医者告诉父亲自己的病,或许父亲会明白自己的难言之隐,撒娇几句便让苏长宇留下来一起听诊。
这位大夫年岁已高,却是鹤发童颜看着非常健朗,没有一丝杂色的白胡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屋子里静的很,老大夫细细的替苏文卿诊脉,一阵子后一双掩不住精光的眼睛在苏文卿脸上拂过,开口让苏文卿换另一只手。
苏文卿诧异,以前诊脉从未如此仔细过,难不成有什么没有诊出来的东西。
就连苏长宇也不由紧张,苏文卿紧张的望着大夫紧紧锁起的眉头,一直等大夫收了手这才问道,“大夫,可是有什么问题,您但说无妨。”
大夫这才伸手摸过胡须道,“将你这些日子的药方子取来。”
苏文卿与苏长宇对视一眼,没有耽搁让绿袖取了来,老大夫将药方看了好几遍问道,“一直以来便是这个方子?”
苏文卿一怔,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在心头逐渐升起,她不确定的点点头,“近些日子一直是这个方子,难道有什么不妥?”
苏长宇却是比苏文卿更着急,能请这位老先生替苏文卿看病极不容易。苏文卿这么些天一直劝他续弦却是说不出缘由,他便怀疑苏文卿是担心自己的身体,这才让人花了重金请这位过来。
如今病还没瞧出来,倒是发现了其他的端倪。
只是问这些,苏文卿也许还没有绿袖清楚,苏长宇唤来绿袖,却被绿袖一沓子整整齐齐的纸张吓了一跳。
苏文卿与苏长宇皆是一愣忙问她怎么回事,绿袖这才道,“就是上次老爷来徐府的那次,小姐不是被王家那小姐推下了湖,溺了水还引发了心疾。那次过后徐府请了大夫过来,老爷不放心又请了一位,两位大夫一起看完后大少爷就吩咐我将每日的药方都记下来,还有每日熬药的药渣都要检查一遍。”
记了已经将近两个月,每日的方子都是一模一样,绿袖也因此还认得了不少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