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卿从来都是分寸得当的模样,偶尔有些小脾气,却也是可爱的紧,徐子越从未见过她这样激动过。他诧异苏文卿心中是这样的想法,惊讶的同时,却是满满的心疼。
伸手抓着苏文卿微微颤抖的手,徐子越极认真的说道,“你说你是商家的女儿,但我却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子,若是论起出身,我又如何比得上你。不会琴棋书画又何妨,你若是喜欢,我一一教你便是。”
他注视着苏文卿微微发红的眼睛,唇边是一抹极为温柔的笑意,“至于你说你性子温吞最没主见,我却从未觉得。所有人都不信我,只有你说我会出人头地,你既然觉得我如此之好,又怎么会是没有主见的人?况且,”徐子越伸手拭去面前女子脸上浅浅的泪痕,“你说我这般好,那这么好的我喜欢的人又怎么会是你口中的那个模样?”
就像苏文卿说的,这件事你知我知,若是两人皆不去说就这么埋过去也无人说什么。他从来不是良善之辈,从不是苏文卿口中的正人君子,这种原因在他看来没有丝毫影响。有了肌肤之亲只是锦上添花,若不是因为喜欢,他根本不会去救。
徐子越认真的注视着已经完全怔愣的苏文卿,眼中是比平时更加温柔的眼神,“你总以为我是因为救了你所以不得不娶你,你可曾想过,我其实早早就想娶你。”
第51章 (捉虫)
你可曾想过, 我其实早早就想娶你。
徐子越说, 他早就想娶她。
是什么时候, 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 苏文卿不知道, 也不敢去想。
除了爹爹娘亲外祖母, 从没有人对她说过她也是个极好的姑娘,更何况是一个如此出色的男子。心口一点一点漫上来的不知是什么,有不可置信, 有欣喜, 还有无法忽视的抗拒与失落。
但是无论徐子越说些什么,苏文卿却始终不能应了徐子越的话。
徐子越说他想娶,她却是不能嫁, 无论徐子越再如何说,苏文卿却始终摇头, “表哥你也许只是一时…一时看错了,而且你明明知道我有心疾,大夫说过我没有几年可以活了。”
“我也与你说过,心疾不是不治之症。”
别人的心疾或许不是,而她的一定是,当初死亡那一刻的感觉她仍然记忆犹新,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可以活几年。
徐子越轻声道,“你不必这么紧张,也不用如此快的拒绝,如今我没有功名在身, 自是不会贸然提亲。只是文卿可否答应,在我提亲之前,不要应了其他人的提亲?”
这个自是不会,自重生以来她从未想过还要嫁给谁,老天给她的时间也不过五年。
若是徐子越只提这一点要求,她当然可以应允。
一个好字,听在两人心头却是不一样的意义。对徐子越而言是什么,苏文卿不知道,只是对苏文卿而言,却没有丝毫意义。
苏文卿心绪万千,那么一刻甚至觉得有些对不起徐子越,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窗外的雨终于小了些,徐子越站起身来转身离开。苏文卿站在窗边,看着他打伞走出青黛院时眼中才蓦然一酸,差些落下泪来。
上一世她倾尽了所有,没有换来徐子玉的一丝关怀。这一世不过给了徐子越一些温暖,却换来他如此深重的誓言。
相识半年来,怎么会没有一丝感情,只是到底只是借来的时光,她会死,徐子越也会再娶。
明年春天便是春闱,若是徐子越能考的中状元,少年得志,陛下说不定就会赐婚,那才该是徐子越真正的良人。
雨声一夜,又是无眠。
第二日苏长宇来的早,想到爹爹已经知道这事,苏文卿顿时觉得脸上发烧。苏长宇倒是看不出端倪,问了绿袖,得知昨夜徐子越来了青黛院,眉毛顿时又是狠狠一跳。
双管齐下,倒真是好手段。
他又何尝不知道徐子越的意思,故意将两人有了肌肤之亲的事情告诉他,明面是请罪但真正明明是逼他松口。
若是没有猜错,昨儿徐子越来青黛院,定是与女儿说了些什么。待绿袖说徐子越淋雨过来,苏长宇心中不由再骂一声。
好个苦肉计。
他家傻闺女定是又被算计了去。
苏长宇坐在女儿跟前,一眼便能看见苏文卿发红的眼睛,想必是一夜未曾睡好。
苏长宇打发下人下去才道,“徐子越昨日已来我跟前赔罪,将所有事情告诉了我。你是女孩子脸皮薄,知道了这种事害羞不想见他,所以那日才与我说想回苏州?”
苏文卿点点头,不过又补了一句,“这是其一,我的确想回苏州。”
想离开徐子越身边是其一,苏长宇虽然一直瞒着她,但她却早就这知道苏家打算给父亲续弦。虽然知道父亲对娘亲用情深,但上一世也不过一年时间,父亲依然又娶了亲,所以她才担心。
担心若是回去晚一些,已经有人住进了母亲的院子。
苏长宇笑着摸摸女儿的头发道,“回苏州的时间多得是,何须急这一刻,再说了我过些时候还要去冀州一趟,暂时也不会回苏州。你若是想回去,便再等些日子。”
苏文卿想问问父亲是否也有续弦的意愿,但父亲故意瞒着分明就是不想提,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心道就算父亲不带她,她也可以自己回去,最后点点头答应了。
过些日子便是徐子玉的生辰,徐子玉虽说没有考中进士,但到底是家中的嫡子,生辰过的极为热闹。
听丫鬟们说,前厅来了些世家公子,皆是与徐子玉相熟的。徐老太太也惯着他,便让他们玩了一番,晚些时间才在徐府设了宴,众人一同用膳。
苏长宇这些日子一直在京城,临近傍晚的时候才过来。
家宴没有其他人,一众人倒也随和,就连王氏见了苏文卿也和颜悦色的笑笑,来者是客,苏长宇的位子安排在了上座。
徐老太太想着孩子们与他们一处不痛快,便让他们另起一桌。苏文卿坐在徐心梅一旁,一转头却发现身旁居然是徐子越,顿时身子一僵。
徐子越脸上划过一丝笑意,夹了一只蟹黄鲜菇到她碗里,“愣着做什么,吃饭。”
苏文卿默默将鲜菇夹起来,入口即化,爽口鲜嫩,味道极好。
待吃完后,一众人才去了徐老太太的正房说话。苏文卿坐在苏长宇一旁,因着主子们都在清风堂,一众大丫鬟们站在一旁伺候。
春蚕雪芮等人忙着倒水,苏长宇正微笑着听徐贤与徐大老爷说话,目光却蓦地定在雪芮手臂上。
雪白的手腕上是一只赤金缠丝的镯子。
雪芮毫未察觉的挽袖,今日是徐子玉的生辰,她是特意打扮过的。适才到清风堂的时候,徐子玉还夸她今天这身好看。
替苏长宇斟了茶,收回手退在二太太身后,苏长宇的声音突然响起,顿时一道炸雷一般劈得雪芮脸色煞白。
苏长宇突然对苏文卿道,“怎么从未见你带过那副赤金缠丝手镯?”
苏文卿微微一愣,余光瞥见突然蓦然紧张的雪芮,顿时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定是雪芮今日戴了这副镯子,被父亲瞧见了。
那时她刚刚到了徐府,王氏看她好欺负经常纵容雪芮给她难堪,至于父亲送来的东西,也被扣了下来。她那库房里有几个箱子一直空着,上次去库房时便让绿袖偷偷敲过。
苏文卿一直知晓这事儿,只不过后来王氏忌惮她,没有再往她的库房里伸手,苏文卿也便没有追究,却不想被父亲发现了正着。
苏长宇突然问起一副镯子,在座众人都是好奇,就连徐老太太也不明白这是何意,倒是徐贤趁机讽刺了一句说他记些女人家的玩意。
王氏瞪了雪芮一眼转而笑道,“不过一对儿镯子,多大点事情,突然吓人一跳。”
苏长宇垂眼,将,筷子放在碗碟上,接过帕子将手擦干净笑道,“嫂嫂有所不知,这镯子是静儿亲手画的图,送去给金匠打造的,这世上也就只有这么一副。后来文卿喜欢静儿便给了文卿,以前这孩子最喜欢的就是这副镯子,这些日子居然一直没看她戴过,这才问了一句”,罢了转头对苏文卿不悦道,“可是丢了?”
苏文卿听着父亲的话差些笑出来,这镯子虽说难得,但苏家姐妹们人手皆有一副,分明没有父亲说的那么玄乎。但父亲既然问她,她也自然顺着父亲的话道,“怎么可能丢了,只不过舍不得戴一直在库房放着,爹爹若是不信我便让绿袖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