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好呢。
他们喊打喊杀做好了要和对方拼命也要救回自家子弟的准备。
结果他们家子弟们却正好端端的吃喝玩乐。
打吧, 没理由。
骂吧, 太丢人。
撤退吧, 都看见了还怎么撤退。
还是威望最高的天衍宗宗主开了口,直接问道:“时宗主这是请来了我宗弟子来你们宗门做客?为何不事先告知我宗门一声, 这段时日,我们倒是一顿好找。”
时清耸耸肩:“我想着, 只是请他们来罢了,哪里想到还要告知长辈。”
“还有, 你们也没问啊。”
各位宗主们:“……”
这倒是真的。
主要是他们在发现自家子弟不见了, 遍寻无果之后, 找了一圈锁定了铁骨宗。
因为铁骨宗没跟他们打招呼, 又是这么无声无息的直接将人带走,各位宗主们怎么可能想到“铁骨宗只是请弟子们去做客”。
当然不会去问了。
要是问了,那不是让铁骨宗知道他们已经知晓自家子弟都被抓去了吗?
妥妥的打草惊蛇。
还是要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来的更好。
只是他们没想到,出其不意是有了。
却是冲着他们来的。
他们紧张分析,凑在一起商量许久要如何,又准备好了压箱底的武器符篆,决定拼个你死我活。
结果特么的!!!
这些弟子!!!
竟然在嗨皮?!!!
一片沉默中。
一位宗主面上呵呵笑着,却是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的望向了自己的独子:“三华,既然你是来铁骨宗做客,为何不传信给为父。”
被点名的年轻弟子:“……孩儿、孩儿……忘了……”
一时间,他接收到了来自父亲的死亡射线。
其他的小弟子们也差不多。
宗主们此刻的表情倒是都挺一致的。
带着那便秘了一般的神情,冷飕飕的看向自家弟子/徒弟/孙子/曾孙子。
“你们也是忘了?”
弟子们:“……”
这个真的不能怪他们。
之前他们刚刚被抓来的时候,的确是想过要传信给长辈求救,只是地牢里不能传信,每次发出去碰到墙壁就会坠.落下来。
后来他们吃好喝好,一个个的又被去除了身上的病根,也就忘了这一茬。
今天时清说要送他们回去,大摆宴席,大家忙着看歌舞,吃水果,互相笑闹,哪里想到要传信回去。
当然,这一点时清有很大的责任。
毕竟他说了要送这些弟子们回去,弟子们想着反正马上要回去了,就更加想不起传信这一茬了。
一群弟子们小心翼翼的看着长辈,都不敢发言。
他们觉得害怕又尴尬,殊不知他们的长辈比他们还尴尬。
毕竟青天白日的,他们也没有通传,直接就这么溜了进来,还大开了大门。
太丢人了!!!
说出去简直能一辈子不见人。
比较良好的是,还有其他宗门的宗主陪着一起丢人。
大家一起承受的话,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天衍宗的宗主虽然也觉得丢人,但还是觉得事情不对劲。
铁骨宗要请客的话,直接下帖子不就行了,干什么这么悄无声息的直接将年轻小辈们抓来,这件事实在是有蹊跷。
他望着时清,眼微微眯了眯。
时清是铁骨宗宗主,就算是个凡人,也是和他们同一个辈分的,天衍宗宗主抱拳:“时宗主,既然是一场误会,现在可否让我们带自家弟子回去了?”
“自然,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走。”
时清懒懒斜斜靠在自己位置上,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那些原本还指望着他帮自己求情的弟子们脸上纷纷露出了失望神色,在长辈们严厉的视线下耷拉着脑袋上前。
男性长辈们还好,就算是心底有气,也没当面发作出来。
一位女宗主却是直接揪住弟子耳朵,在她诶哟诶哟喊疼下呵斥:“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都不知道传信回去,你是要吓死为师吗!!”
“师父师父我错了错了,诶哟师父快松开松开,耳朵要掉了。”
女弟子一边诶哟喊疼,一边求救的看向时清。
时清也不负她期望,开口道:“烟宗主也莫要怪罪,小孩子嘛,玩忘了很正常。”
女弟子:“……”
呜呜呜呜呜时宗主你这是火上浇油吗。
林行止带着天衍宗弟子走到了天衍宗宗主面前,行礼:“师尊。”
“我天衍宗弟子可都来了?”
“已然都……”
林行止这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回头看了看:“叶梓呢?”
“来了来了,我在这儿师尊。”
脸蛋肉嘟嘟的少年郎浑然没注意到自家师尊那严厉的视线,抱着满怀的葡萄颠颠的上前,冲着师兄师尊讨好笑笑。
“这葡萄好吃,我带回去留籽种种。”
天衍宗宗主:“……”
家门不幸,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吃货徒弟。
正要撤退,他突然拧眉,扫视了一眼天衍宗弟子,问:“你们小师叔呢?”
“小师叔?”
林行止也是一愣,一看,果然没看到小师叔的身影,连忙转身,然后就望见了站在原处抱剑看过来的顾秋树。
顾秋树眼睫微颤,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上前,对着师兄行礼。
对着这个天赋过人的小师弟,天衍宗宗主的表情可比对着自己那些弟子们好看多了,脸上露出了笑容。
“师弟,你无碍吧?”
只是这一句,却让顾秋树一瞬间在脑海中回忆起了这些天发生的事。
被抓来地牢,被调.戏,被强行治疗,之后,又看着那个看起来肆意张扬,仿佛无畏无惧的铁骨宗宗主就那么简单的放弃了继续活下去。
那样的轻松,好似放弃生命对他来说,就好像是放弃扔下手中摘下的小花一般简单。
之后,便是那十分厚颜无耻的言语。
如同一朵盛开的花儿一般,肆意的散发着身上清香,试图吸引人来到他身旁。
时清说,他想要与一男子共度此生。
顾秋树一直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站在那,天衍宗宗主也没有什么奇怪神色。
反正他早就习惯师弟这副样子了。
只要人没事就好。
“好了,人都齐全了,回宗门再说吧。”
弟子们一个个都察觉到了长辈们打算回去再教训他们的意图,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却没人敢反对。
一个个宗门宗主带着弟子们出去,最后是天衍宗。
顾秋树站在原地,看着林行止出去,看着叶梓出去,看着最后一个天衍宗弟子也出去。
师兄察觉到了他没有跟上来,正站在门口,脸带疑惑的望着他:“师弟?”
白衣仙长回身,望向还坐在原处的时清。
大堂里原本热热闹闹的座位上已然是空无一人,方才的热闹就好像是假象一般,而时清,这个铁骨宗的主人,则是还坐在方才的位置上,手上拿着一个酒杯把玩。,
见顾秋树看过来,他脸上露出了一抹顾秋树熟悉的邪性笑容。
“仙长,日后有缘再见。”
顾秋树没有回复他,也没有转身就走。
他只是在师兄不解的视线下,依旧定定的望着时清。
时清对他说,想要找个人陪伴。
那时他不能理解,但如今,他好像理解了。
如今这满堂的狼藉,人却都走光了,只有这人还坐在原处。
看上去,莫名的凄凉与孤独。
顾秋树突然想到了刚开始,时清将他们抓来的时候。
他总是来逗弄他,又说小弟子们比他好玩。
是否在这个一出生便是铁骨宗少主,父亲去世后只剩下傀儡陪伴的人眼中,他们这些人不光是为了让他治病用的。
还作了陪伴之意。
而如今,他们这些来陪伴他的人都要走了。
“师弟?还不走吗?”
天衍宗的宗主不知道师弟在想着些什么,还在催促着他。
顾秋树一言不发,突然回头,看向了他。
“我不走了。”
天衍宗宗主:“???”
“你说什么?”
“师兄,我不走了。”
顾秋树这一次的声音比方才更加坚决了一些,眼眸中的冷淡神色都仿佛带上了一丝坚决。
他在天衍宗宗主见鬼一般的神色中,就这么冷冷淡淡的,一步步走到了时清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