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苏杭,死葬北邙。”
少女听到这样的话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她默不作声的转动了下眼珠,握着伞柄的手忍不住紧了紧,随后才把所有的话吞入了喉咙不再做声。
“萧臻。”简短的两个字让少女抬起眼来,看到她的反应,萧泽才不由得有些嘲讽的笑了笑,“我现在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淅沥沥的小雨点点砸在雨伞上,发出砰砰的宛如泡沫碎裂一般细小的声音,萧泽看了眼那边默不作声的萧臻,随后才眯起眼来,“到底当年我该不该把你带回来呢?”
这样的问题如同一颗投入了湖内的石子,让站在一侧一直沉默的少女轻轻抬起头来。
比起萧泽更为晦涩难懂的双眸,带着清冷的寒意,比起周围的秋雨更是薄凉了几分。
“你实在是太成功了。”
用喟叹的语气,举着伞的萧泽难以压抑心底的复杂,“现在的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你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想法都深思熟虑,甚至于连我都无法真正再继续压制你了。”
“萧臻,我的女儿,你是一个出色的军人,更是一个成功的政客。”
“有时候,我真是怕你会背叛我。”他顿了顿,才更严肃的说道,“背叛中华。”
少女依旧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许久之后,才绽放出一个轻轻地笑容,幽静却又隐含着一种压抑的霸气,“父亲...”
突然起来的话语,让萧泽愣了一下,只看到站在他对面的少女,漫不经心却又带着一种事事在握的豪迈,“这世界上,唯有利益,才是永不会背叛你我。”
“这是我们身处在政治里从一开始就该懂得道理。”
军事演习的到来(一)
是的,利益...
这个对于萧泽并不陌生的词汇,此刻却让萧泽有些复杂的笑了笑,他抬起头来看了眼一片翠意的邙山,随后才悠然的叹了口气,哈出的气息变为水雾,一时间朦胧了男子略显沧桑的脸。
“看起来,我果然不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
“父亲身在军旅多年,作风上自然偏向于直爽干脆。”
对于萧臻的夸奖,萧泽似哭似笑的摆了摆手,“得了吧,少在这里说些恭维话,你一天到晚嘴里没几句真话。”
萧臻无所谓的哈哈一笑,“能让我说些恭维话的,中华联邦里也没几个了,父亲也算其中一个。”
“就你能说会道!”
萧泽无奈的说完之后,才叹了口气,“我看来的确是老了,未来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话语稍微停歇了片刻,萧泽才掠过站在不远处笔挺的少女,缓缓地笑道,“这话如果给那群文官听到,我看你在内阁里也别想消停。”
古往今来,但凡被扯上利益的说法都会遭到国人的鄙夷,这或许是一种文化,也或许和中华骨子里的含蓄有关,大部分的文人雅士哪怕是最干脆的商人,都耻于谈论到所谓的利益。
尤其是对于萧泽这种典型的大家族出身的人,即使语言上在同意,在骨子里都流露出一种说不尽的鄙夷。
面对着萧泽的说法,难得萧臻含笑着反驳起来,“利益有什么不对吗?”
“我很喜欢这东西,不论是我个人,还是这个国家。”萧臻的声音平和而坚毅,正如她本人一般解下脸上的面具,其骨血里所蕴含的刚硬和狠绝,很多情况下承袭出一种铁血到极点
的风范。
锐利,毫不含糊,狡猾,这些形容词简直像是为这个少女量身定做的一样。
“很早以前有人说过,西方的国家是出于共同利益下而成立的社会团体。”萧臻的眼仿佛融化在了一片细雨当中,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他们追逐利益,从遥远的英吉利海峡乘风破浪,用枪支和大炮叩开了一个封闭的国门。”
萧臻的眼底似乎慢慢的弥漫上一层浅淡的雾气,“贪婪的黑奴贸易,沾染着人性血泪的黑暗文明,为西方积累了资本最初的原始积累,从地中海的直布罗陀到美洲的巴拿马运河,从印度的棉花高原一路走到古老的华夏大陆,他们用枪炮去追寻着最基本的利益,在近乎于一个世纪之内,用枪炮和商品成为了整个世界的霸主!”
“父亲你认为国家的政策可以做到这些吗?”
萧臻含笑说道,“不,是利益迫使这群□裸的商人,敦促他们争取更多的利益,利益的堆积使得一个小小的海岛成为世界之王,然后狠狠地嘲笑另了一个民族的虚伪。”
利益是最直白也是最赤-裸的女人,它勾引着无数的人为之生为之死,萧臻从不认为利益有什么不对,对于她而言,那些说出冠冕堂皇的狗屁话,什么中华地大物博完全不需要尔等小
利,都是可以拿去填水沟的傻逼。
“利益并没有错,事实上,如果让中华可以成为同样的霸主,哪怕让我沾染上黑奴无尽的鲜血,我也心甘情愿!”
铿锵有力的话语,让雨中的少女显得更为锋利,宛如军刀一样散发着寒气的少女缓缓说道,“父亲,我们都在为利益而活着,为了中华这个国家的利益而活着。”
“为了让中华屹立在世界的强者之林,为了让每一个为中华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不会白死,为了中华每一寸土地的安全,为了让我们的后代能有更广阔的生存空间,我们一直在为中国的利益而奋斗。”
萧臻和萧泽最大的不同,其实也源于生活于完全不同的时代,在萧臻的年代里,看惯了人性对于金钱利益的追逐,从不认为利益有什么不好,比起萧泽而言萧臻更加直白。
而萧泽却毕竟是生活在大家族里的人,从小所受到的就是不一样的教育,比起萧臻而言,萧泽对于利益毕竟没有萧臻看得开。
“我们活着,就该为中华争取最大的利益。”萧臻抿唇一笑,杀气尽显,“任何拦在我眼前说世界大同的傻逼,我不介意用我的枪好好教诲他一个道理。”
那就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顿了顿,萧泽面色复杂的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少女,斜风夹杂细雨润湿了她笔挺的军服,银色的奖章在她的身上闪闪发亮,沉默了片刻,萧泽才苦笑着说道,“萧臻,你有没有为你
的卑鄙而感到羞耻?”
“不。”面对着自己的父亲,萧臻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风格,毫不客气的说道,“我从不羞耻,哪怕是一寸,一小点的利益,只要对中华有益,我就绝不会放弃!”
“父亲,我不是一个圣人。”
萧臻冷漠的抬起眼来,迎着秋雨的少女面容冷漠而傲慢,颇具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要烫就烫的风度。
“我是一个政客,也是一个军人。”
萧臻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我没法做到这个世界里,鲁鲁修所做过的一切,他能统一全世界,我做不到;他能在统一整个世界之后,一个人承担所有人的骂名,然后走向死亡,我做不到;我甚至做不到他可以一个人单挑对方的围棋,全面剿灭对方。”
“可是有一点他做不到。”
“我深爱着这片祖国,我深爱着中华。”
“我不需要那么多的利益,我要的只有对中华有用的利益,世界上其他国家我管他去死。”
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握着伞柄,点点雨珠沾染在萧臻的脸颊上,顺着她小麦色的肌肤缓缓地滑落,越发显得少女坚毅到了极点,甚至于还带着一点舍我其谁的霸气和傲慢。 “我们是军人,理所当然应该保护我们的国家,我从不羞愧,我为之而自豪。”
萧泽的眼底翻起阵阵的涟漪,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对萧臻有些疲惫的笑了笑,“你说的很对,看起来,这么多年里,反而倒是我忘记了最开始的话。”
他无法原谅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王子,玷污这片他深爱的祖国,中华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眼看着气氛稍微的缓和了一点,山间的雨水也慢慢的变少,空气里的雾气慢慢散去,邙山的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眼看着天上的落雨渐渐消散,萧泽和萧臻也都随手收起了伞来,眺望着不远处奔腾壮丽的黄河,萧泽才笑着问道,“你这次世界之旅怎么样?”
“哦,感觉还不错,EU的吃的挺不错的,说起来父亲在这次的旅行里,我也得到了一个相当大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