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仰天大笑,“有趣的解释,不过我喜欢。但是不管谁更高明,有一点毋庸置疑,西门吹雪的剑却是天下无双。”
龙柏见他一副坦荡荡的样子,突然想起古龙小说中评价陆小凤时说过,陆小凤是一个人。是一个绝对能令你永难忘怀的人。 在他充满传奇性的一生中,也不知遇见过多少怪人和怪事。也许比你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所听说过的都奇怪。
亲眼所见这一种人格魅力,龙柏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豪气折服之感。
陆小凤自然不知道龙柏对他看法的转变,打开卷宗,越往下看去脸色越严肃。
“双胞胎?”
龙柏点头,“双子镇有一点有别于其他地方,凡是生养双胞胎的家庭都会单独列卷记载。”
聪明人的特点就在于一点就通,陆小凤立马反应过来,“也就是说,第一天我们遇到死去的男子很有可能就是双胞胎中的一个,但是那老头不是说遭遇两次……”
陆小凤突然停顿下来,“除非……”
龙柏接着他的话说下去,“除非是他亲手害死了儿子,不想让我们知道内情。”
合上卷宗,“这有可能吗?虎毒尚且不食子。”即使是古龙笔下的武侠世界,人的思想根本上还是摆脱不了伦理人常,陆小凤也同样如此,他的心里固守着一丝道德底线,这样的事在他看来实属天方夜谭。
龙柏冷笑一声,“我和司空摘星曾到访过镇上一个独居老人的家里,才知道鼠疫过后,幸存下来的年轻人纷纷外出另寻生路,可怜这些老人独自留守在家,陆小凤,穷则生变,这个道理你比我懂。”
穷则生变,变数是善是恶,只在一念之间。
……
夜凉如水,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来到坟地,“人呢?”
从墓碑后走出一个满脸沧桑的人,对着那个人勾勾手指,然后绕过其他墓碑,走向深处。
一个年轻男人双手被反绑在墓碑上,嘴里被塞着布条,目光呆滞,却是满含绝望的神情,望着正在缓缓向他走来的两个人影,最后一刻,求生的本能爆发,用力挣脱着绳索。
“别再做无用功了。”说话的赫然是白天客栈里的掌柜。
冰冷的刀锋在月光下显现出幽幽的冷光,掌柜却并没有立刻动手,反而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地看着被捆绑住的年轻男子,啧啧出声,“年轻,活力,前途,很快,想想看,你最引以为豪的东西马上就会被我一一剥夺。”由于太过激动,掌柜的身体还颤抖了几下。
另一个人显然没有这么大的乐趣,“夜长梦多,赶快动手的好。”
年轻人仿佛知道命不久矣,拼命地摇头,泪水和唾液混在一起,还在企图换回掌柜一点的同情心。
只可惜他越是挣扎,越是痛苦绝望,掌柜的脸上反而露出更加激动的神色。
冷锐的刀锋贴在年轻男人的脖颈处,年轻人合上眼睛,眼看他就要命不久矣。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颗小石子‘嗖’的一声划破空中的寂静,紧接着掌柜的手腕突然感到一阵剧痛,匕首也随之滑下。
“谁?”倒是另外一个人反应比较快 ,立马用鹰锐的目光侦查着周围,掌柜也捂着手腕警惕起来。
陆小凤等人应声从不远处的树林中走出来。
毕竟年纪大了,两位老者不敢有丝毫懈怠,掌柜快速俯下身,准备捡起刚才因疼痛掉落下的匕首。
陆小凤哪里会让他得逞,一眨眼间就出现在掌柜面前,在掌柜惊恐的眼神中一脚踹走了匕首。
花满楼则是寻着年轻人的呜咽声,移步上前为他解开身上的绳索。
待绳索完全解开时,年轻人早就双腿瘫软,要不是花满楼扶着他,定然会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事已至此,掌柜和另外一个人也知道是功亏一篑。
陆小凤看着那张满脸沧桑的熟悉面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抓住了凶手,却没有得意的说出自己的判断分析过程,其他的凶手都是费尽心机掩藏自己的作案过程,这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却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留下大量的线索让他们有迹可循,仿佛一点也不担心会被抓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这两个上了年纪的人,一个是掌柜,而另一个则是之前自称儿子死了两次的老人。
陆小凤看着老人,眼含悲悯,四目相对间,久久无言。
突然间,老人笑了,“为什么不问缘由,亦或是骂上几句我丧心病狂,连亲生儿子都下的了手的人,这世上恐怕是没有几个。”
陆小凤皱眉,“我不明白,那日你分明哭的悲切,不像是在作假。”
老人转过身,指着那些墓碑,“作假?好笑,老朽已经是快半身入土的人了,临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难道不该哭一哭?”
陆小凤盯着他的脸看了良久,从第一次见面他就不受控的产生同情,这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一身中必然收到的坎坷不少,叹气,“养儿防老,本是天道。”
老人一时语噎,同样盯着陆小凤看了良久,“大道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不过年轻人若是懂这个道理也是好的,你的父母应是个有福的人。”
也许是夜色的原因,陆小凤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许吧,可惜我无父无母。”
听罢,龙柏在一旁侧头歪想,陆小凤的父母是谁,原著中古龙还真没有提到过,只知道他是个天下之大,四海为家的浪子,不过他倒是记得陆小凤曾说过自己是个孤儿,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可信。
老人的目光倏地转冷,死死盯着被花满楼扶着的年轻人,“无父无母尚且知道孝敬老人,为父母养老送终,可是你看看他们,从小虽不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到底是衣食不缺,被父母呵护备至,结果呢?一辈子的心血投注在他们身上,换来的却是一个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年轻人的手死死抓着花满楼,老人的目光像是毒蛇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缠上来,让他窒息。
陆小凤也同样语塞,不知该做何辩驳。
父母生养孩子,再倾注毕生心血,求得不过是儿女毕生平安,老了也有个送终的人。
两行清泪顺着老人脸上的沟壑留下,“当年的鼠疫,我的一个儿子不幸被传染,没过多久就不治而亡,后来大家也渐渐发现河水有问题。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为了让另一个儿子可以好好活下来,我强撑着一口气,跟镇上的居民一块去十几里外的地方提水……”说到这里,老人已经泣不成声,“后来,鼠疫熬过去了,我们老一辈的热情满满的想要重建小镇,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年轻人却都跑了,我为了不让儿子背上骂名,对外谎称他已经死在那场鼠疫里。”
陆小凤低头,“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
老人打断他的话,“我的儿子并没有走远,当初凑得盘缠不够,他就去邻镇某个发展,后发还果真发达了,我变卖家产去找他,他却把我赶出来,装作不认识我,再后来……我和酒楼的掌柜是多年好友,我托他去邻镇骗我儿子我已时日无多,还有一套房子没有人继承,结果,你猜如何?他果然来了。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心里的怨啊,于是,我就,我就……”
老人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其实我不恨他,只是,只是我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气。”
站在他身旁的掌柜却是冷哼一声,面色诡异的平静,“有什么可哭的?我们有什么错,那些离开镇子的年轻人,回来一个我就杀一个,回来两个我就杀一双,谁能惩罚我们呢?法律?这里当官的根本不管事,就算管了又能如何,我们也再活不了几年了。”
说到底,这些老人也是被逼急了,陆小凤等人的眼中都是含着同情,耗费半生养个不孝子谁又能受得了。
倒是龙柏没有多大的反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们有什么地方是做对的?”
掌柜转过身不解地看向他。
龙柏冷笑道,“起码这样的你们比他们还可怕。”
一句话,言简意赅,却像一把利刃直刺人的心房。
“不论你有再完美的理由,犯罪就是犯罪,杀人的事实不会因此而改变,更何况,你们手上沾染的是自己亲生儿子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