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明和老师正在聊天,突然传来一阵鞭炮声让大家不得不暂停聊天。
“小明,小明!”鞭炮声刚停下,就有人扯着喉咙喊。
赵小明听出来这是小舅的声音,他收起嘴角的笑:“老师,我舅舅们来了,我先过去看看。”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老师都是通情达理之人。
“赵小明,赵小明!”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声。
“来啦!”赵小明一边应声一边往外走。
院子门口孙燕和娘家兄弟说话,赵树理正在给舅兄们敬烟,赵小军和赵小芳打完招呼又去帮忙。
厨房里还有一堆的活等着人,兄妹俩身主人家可没有时间闲聊,他们总不能看着帮厨的人忙得一身汗,他们两手插口袋看热闹。他们不是赵小明,今天他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只要负责露脸招待客人。
“小明,你怎么才来,是不是考上大学要吃国家粮,就看不起你几个舅舅?”孙大舅拍着赵小明的肩膀说。
“大舅,我没有。”
“大哥,小明刚才在陪客,他是你外甥,是晚辈,你这话让他怎么接。你们先去坐下喝酒。”赵树理拉着舅兄们坐上席。
孙大舅听到有好酒还能端着,他那几个弟弟却不耐烦,三言二语就被赵树理哄上桌。
一桌子好酒好菜专供孙家人,连老人带孩子,孙家来了十几口人,一桌子坐着还有些挤,孩子们只能站着吃。
孙大舅本来还想教育赵小明几句,端起酒杯这件事也就被他忘到脑后。
村里其他人吃饱喝足之后陆续散开,只有赵家亲近一点的才留下来等着吃晚上那一餐。
孙大舅一家子当然也留下来,赵小明送走学校老师后,就被他们拉到面前,一个个对着他指指点点。
孙燕也陪着娘家人说话,她心里还记着刚才孙大舅在门口刁难赵小明的话。喜庆的日子当着外人她不好说什么,这会屋里只剩下自己人,她就开始找娘家人兄嫂诉苦。
“燕子,你说什么?”孙母七十多岁的年纪,耳朵从去年开始就不好使,孙燕说的话她一句没听见。
“娘,没什么,我和大哥聊天。”孙燕不想让老人知道兄妹间的矛盾,用几句好话把亲娘哄过去。
“燕子,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当舅舅的还不能说外甥几句?他还没进城当干部,真要当干部,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登我家的门?我可不怕得罪有本事的外甥。”孙大舅几杯酒下肚,开始吹牛说大话。
赵小明厌烦的扭过头,他不想和酒鬼坐一起说话,想走又走不拖,孙母拉着他的手在拉家常。
赵树理心里也气大舅子说话办事不讲究场合,但他面上却不显,咳嗽两声才道:“大哥,你们当舅舅的要打要骂外甥我都不拦着,那外甥求你们帮助,你们是不是也要出点力。”
“帮什么忙?”孙五舅警惕地盯着赵树理,怕他说出不合理的请求。
赵树理给大大小小五个舅子都敬过烟,自己也掏出一根烟点燃:“嘿嘿,也不是什么大事,一点小忙。小明上学的费用还差一点,想请你们几个舅舅帮忙凑一点,等他毕业后再还。”
赵小明低头盯着地面,各种目光停留在他脸上,他感受到莫大的羞辱。他一个大学生,借点学费还要低三下四的求人,连亲舅舅都是迟迟不说话,一个个都看不起人。
“燕子,妹夫,外甥上学我们肯定支持,我也想借钱给你们,可是家里都快揭不开锅,哪里还有钱借给你们。”孙二舅第一个开口。他说得也是实话,兄弟几个他条件最差,家里孩子多,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说没钱还真是没钱。
赵树理的目标本来也不在他,他轻轻摇头没说话,他等着孙大舅他们表态。
孙五舅被孙二舅抢个先,他第二个开口:“妹夫,外甥上学是好事,我这当舅舅的没本事,也别说借不借的话。我这里有五块钱,算我送给小明的礼物,再多的钱我也拿不出,看大哥他们有没有办法。”孙五舅精明过头,用五块钱打发人,顺带还把大家的目光转移到孙大舅身上。
孙大舅酒喝得有点多,他大手一挥:“妹夫,你找我借钱,那是借错人。我是要钱没有,要命就有一条,你别找我,反正我没有钱。”
孙大舅开口之后,只剩下孙三舅和孙四舅这对双胞胎兄弟没表态。兄弟俩对视一眼,一起摇头道:“妹夫,我们也没钱,小明上大学是大好事,我们就一人一张大团结,这钱就当今天喝酒的礼金,你想再多也没有,就这十块钱也是借来的。”
赵小明阴沉着脸,他站在屋里听一堆废话,忍气吞声让他们批评,总共才筹到25元,这是把他当叫花子打发。
第21章 新棉被
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赵家人都对结果不满意,孙家人也不愿意掏钱帮忙。
孙燕站中间是左右为难,她内心肯定是希望娘家人帮忙,可面上又不能得罪娘家人,特别是在哥嫂有所表示之后。
如今农村家家户户条件都不好,别看只是五块十块,可想想城里一个工人的工资也才四五十块钱,农村又没有工资,十块钱也不算少。
屋里也没外人,孙大舅也不等孙燕打圆场:“不说话?妹夫这是嫌少?小明,你呢?”
赵小明冷不防被点名问到,愣了一秒才开口:“大舅,我不知道,这事要问我爸。”
尽管心中有诸多不满意,赵小明还是忍下这口气,他不能留下一个顶撞长辈的名声,特别是在刚考上大学的关键时候更不能。
赵树理对上孙大舅:“大哥,你们是当舅舅的,给多给少都是你们的一番心意,论理没有我们嫌弃的道理,只是……”
赵树理以一敌五,和舅兄们你来我往的争论,争论的重点是赵小明进城工作后,大家也不要什么事都找他帮忙,他可没有那个能力。
几个人为几年后还没发生的事争论的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不是都喝多酒。
孙燕眼看大家越说越上火,劝不住众人的她跑出去把赵母请来压阵。
赵母听了几句,伸手揪着赵树理的耳朵把他往外拉。她一边拉一边还和孙大舅他们客套。
孙大舅非要争个输赢,赵小明是他们外甥,进城以后舅舅们沾点光又有什么,赵树理居然还敢不同意。
赵母把他拉走也没让他停嘴,孙家其他人还有理智在,有人马上拦住他,不让他再追出去说。
赵小明鄙视地看一眼孙大舅,他还没有当上干部,这些人就想沾便宜,他工作后一定要家里这些亲戚远一点。
赵树理没有从孙家借到钱,好在摆流水席还收到一点人情红包,算下来也不是小数。
赵小明去学校的路费和第一个月的生活费勉强够用,饶是如此赵树理也给孙燕摆了几天脸色看,嫌弃她娘家兄弟没用。
赵小明对这个结果最不满意,他巴不得带去学校的钱越多越好。
从家里到省城星城的路费就要三块五,他去到学校还要买很多生活日用品,不多带点钱他心里没底。
赵家其他人也不懂上学要带多少钱,还是赵母搞一言堂,让赵小明多带点。
她的意思是穷家富路,多带点钱防备不时之须,等到学校再让赵小明写信回来一个月要花多少钱,后面差钱家里人再想办法给邮过去。
赵小明可有可无的点头,反正到学校后没有钱,他肯定第一时间写信回家。
“妈,我那床被子太旧了,我不要带去学校。”赵小明早就嫌弃那床破旧发黄的棉被,一直想找机会换掉。
“那把你现在用的那床带走,那床才用没多久,还算新。”孙燕可舍不得做一床新棉被。
“妈!那床棉被我都睡了三年,哪里还算新?”赵小明对此很不满意。
“三年还不算新,你看看我和你爸睡得那床棉被,比你的年纪还大,还是我和你爸结婚那年我带来的嫁妆。”孙燕一直引以为豪,当年结婚能带着新棉被当陪嫁,引得多少人羡慕嫉妒,至于有没有人恨她就不知道。
“奶奶!”赵小明找赵母求助。
赵母既舍不得钱,又舍不得孙子失望。一番天人交战后,还是舍不是赵小明失望的想法占上风,她答应给他弄一床新棉被带去学校。
孙燕不高兴道:“娘,家里没有棉花,要弹棉被还要去棉花。等今年新棉花下来再弹棉被,小明这几个月先将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