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京禧唤醒了闻砚桐,“到家了。”
闻砚桐迷迷糊糊坐起来,睡了一觉让她多少有些清醒了,但是下车的时候还是一脚踩空,险些跌落,幸而被池京禧及时抱住。
闻砚桐半是清醒半是迷糊,闻到池京禧身上的味道,就势将他抱住,“小侯爷……”
声音像是从心口里挤出来的,带着缱绻的绵绵,池京禧的心一下子软了,转身将她背在背上,让侍卫在马车边候着,自己走半条街给她送回去。
路上闻砚桐动了动脑袋,忽而动手捏住了池京禧的耳尖,轻声道,“小侯爷。”
池京禧感觉到耳尖上柔软的触感,任她捏着,笑应了,“嗯。”
闻砚桐问道,“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池京禧沉吟片刻,而后答道,“行也思,坐也思,提笔也思,落筷也思。”
“嗯。”闻砚桐在他耳边低低道,“我就是。”
池京禧一愣,“什么?”
“我说,我就是那样。”闻砚桐吐字很慢,轻缓道,“走路想你,坐下想你,看书的时候想你,吃饭的时候想你,睡觉的时候也想你。但是只有在梦里面才能看见你。”
池京禧脚步顿住了,他不仅听见了闻砚桐传在耳边的呼吸声,还听见自己胸膛里发出有力的跳动。
这是平生头一回。
悸动来得汹涌,让他猝不及防。
第73章
闻砚桐的呼吸绵长, 环绕在池京禧的耳畔。
他站了好一会儿, 闻砚桐忽而动了,说道,“我要下去。”
池京禧这才回过神来, 连忙将她放了下来。闻砚桐脚步虚浮,晃了两下, 他连忙回身将她扶住。
闻砚桐这会儿胆子比较大, 突然伸出两只手捧住了池京禧的脸,慢慢凑上前, 问道,“小侯爷是吗?”
池京禧定定的看着她,墨染的双眸翻起汹涌的情意。
闻砚桐等了等,没听见他出声,还以为是他声音太小,于是侧着耳朵凑到他嘴边, 嘟囔着,“说什么?没听见。”
池京禧抬手摸了摸她的耳朵。耳骨很软,一捏就红一大片。
闻砚桐没等到他回答, 有些不开心,“你怎么不说话。”
池京禧笑着低声问,“你想要我说什么?”
“说你也是。”闻砚桐道。
池京禧看着她的眼睛停了停, 忽而认真道,“那你凑近点,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闻砚桐依言向他靠近, 甚至踮起了脚尖,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池京禧见她努力凑近的模样,用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将一个轻轻的吻落下,汲取唇齿间仍有残留的玫瑰芬芳。
闻砚桐的呼吸一下子重了,无力的仰着头,手下意识的抓住池京禧的手腕,一下子沉溺其中。
像一个令她脸红心跳的梦境一样,一切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一盏茶的工夫后,池京禧敲开了闻宅大门,将晕晕乎乎的闻砚桐送了回去。
池京禧最后还是没有说,但是心意闻砚桐却已经听见了。
第二日醒来时,她在床榻上坐了好久,回忆昨晚的一切,一时还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
她慢吞吞的爬起来,穿好衣裳洗漱完之后,闻衾那边的下人就过来了。
说是闻衾要去参加赈灾拍卖,问闻砚桐要不要一同前去。
闻衾乞讨起家,虽然现在是腰缠万贯,但到底是个没什么规矩的粗人,从来不会将闻砚桐锁在深闺,他只有这一个女儿,比起招赘把家产都给一个外人,倒不如教会女儿做生意。
闻砚桐听后想了想,欣然答应了,换了件颜色素雅的衣裳,然后同闻衾出门。
过年那会儿绍京迎来了暴雪,朝歌出于绍京的温暖地带暴雪都封路几日,更别说那些极寒地带的人了。
有些地方暴雪冻死不少人,庄稼也无法播种,皇帝便下令好些个富裕都城里的官员从家里拿出东西来拍卖,卖出的银两全做赈灾款。
上回赈灾闻衾就是疯狂买了数个破铜烂铁,捐出了巨款,才让侯爷有了印象。
拍卖的地方就位于长安城的中心街道里,一座名唤天巧阁的楼里。天巧阁专门制作各种机关巧物,大到各种杀手的暗器或是战场上的武器,小到孩子的益智玩具。
天巧阁足足有三层高,屋顶呈暗色的朱红,远远看去一眼就能找到,在长安城高低错落的辉煌楼阁中也十分显眼。
长安的富商云集,南来的北往的,只要碰上了这场活动,就必然会前往天巧阁参加。于是这条路就被封锁了,行人不得入内,一辆辆马车并排停在路中,各有不同。
闻衾作为长安有名的富商,行事却是相当低调的。马车里虽是一应俱全,但是从外面看却有些简朴了,不像有些马车贴金装银的。
闻衾把闻砚桐带进天巧阁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其中不乏长安城里各种大小官。闻衾与那些戴官帽的人倒没什么联系,但是长安城内的富商他几乎都有过生意来往,所以从一进门开始就跟不同的人打招呼。
闻砚桐就跟在他后面,时不时被夸奖一番,她也就用恰到好处的微笑和点头应付。
这场拍卖三层楼同时进行,顶楼都是一些昂贵物件,一件东西能卖到普通人家几年的花销,二楼一楼则次之。
闻衾这种级别的,自然是一进门就奔着三楼去的,由于去年的洪灾他以捐款狂甩第二名几条街的银钱夺得榜首,所以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来与他装熟攀谈两句。
可怜闻衾杵着拐,走路时十分滑稽,还要笑着应对各种人的套近乎。闻砚桐站在一旁忍不住想笑。
不过闻衾在生意场上倒显出高深莫测的模样了,对于旁人的冷嘲热讽还是暗示交易,他都表现得八面玲珑,处理的十分得当。
一番寒暄终于在开场的时候落下帷幕,天巧阁陆续推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来,起初的时候叫卖的人并不多,直到越来越往后,拿出的东西就有些上档次了。
闻砚桐觉得有些无聊了,靠着软垫有些昏昏欲睡,直到天巧阁拿出了一幅画。
那副画正是闻砚桐在船上十分心动的人物画,画得是栩栩如生的少年池京禧。她当即就激动了,拍了拍闻衾的手道,轻声道,“爹,这幅画能不能买下来?”
闻衾也有些犯瞌睡,被她一拍当下清醒,往台上看去时讶异道,“这不是小侯爷吗?”
闻砚桐点头,“看这画画的多好啊!”
闻衾也道,“着实不错,这幅画要买下来。”
不过他看中画倒不是因为画的好,而是因为这画上的人。试问长安城里哪个富商不想巴结侯府呢?
于是这幅画在短短几句话的工夫,就被抬到了一个十分昂贵的价格。出价的人渐渐少了,闻衾见状才举牌。
财大气粗的闻衾一出手,几乎就没人跟着抢了,最后闻衾以一个高得离谱的价格拿下了那副画。虽然闻砚桐知道闻衾有钱,但着实没想到他会那么挥霍。
后来的拍卖,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拍下来,于是又荣登了榜首。
这次赈灾活动较大,长安部分地区是由侯爷主掌的,拍卖结束时,闻衾正打算抱着东西回家时,就被池述的随从拦出了,说是侯爷有请一同用饭。
闻衾竟然有些紧张,他跟着到了离天巧阁不远的长安酒楼,被带进了寂静的雅间里。
一推门进去,就见池述坐在上位,正含笑说着什么。而一旁则坐着雾蓝衣袍的池京禧。
池京禧的神色虽是平静,但是一双漂亮的眼睛能透露些许不耐烦,看得出这场饭局是池述要求他来的。
但是闻砚桐露头进去跟他对视的一刹那,那双眼睛里的所有不耐瞬间融化了,好似添了一抹春日里的暖阳一般。
闻砚桐悄悄的勾了嘴角,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池京禧笑,老老实实的跟在闻衾的身后上前,对池述行礼。
池述相当随和,免了父女俩的礼节之后,就让闻衾坐。闻衾十分拘谨,把拐给了下人,落座的时候险些摔个屁股墩儿。
他在长安城经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与侯爷见面,更别提坐在侯爷对面与他一同吃饭了。闻砚桐理解他的心情,想当初她头一次跟池京禧同桌吃饭的时候,哪怕当时桌上还有一大群人,她仍觉得紧张。
刚一落座,池述便道,“冒昧请闻兄来,闻兄不会感到不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