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没听过,这个药堂就是姜宝青随口乱编的。
待到拐过拐角门房看不到的地方,大夫一直绷着的脊背一下子松了下来,他不住的给自己扇着风,显然头上已经出了一头的细毛汗:“太刺激了,姜宝青,你真是个人才。你帮我想的台词,全都用上了!”
——这大夫,自然是耿子江贴了个小胡子装扮成的。
小药童姜宝青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别垮,继续装。”
耿子江只得又装出一副出众大夫风范来,挺胸抬头往前走。
这会儿学院里头正在上课,学堂里传出来的读书声,虽说不是千篇一律的整齐,却也让人忍不住往他们读书的地方望去。
耿子江直摇头:“这些人啊,有这么好的念书条件,不好好珍惜,整日里作妖,真是……”
之前姜宝青突然又回到他的药铺,把他给吓了一跳。等听姜宝青说完,耿子江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但稍稍冷静下来,耿子江内心深处还有些跃跃欲试。
他打小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材料,对于书本上的东西,都是靠死记硬背。他爹惋惜了小半辈子,最后只能在临终前不得已把药铺传给了这个独子,只希望这个独子能把这个药铺给继承下去。
不要求他发扬光大,但最起码别砸在他手里。
就像每一个学渣都对清华北大有所憧憬,姜宝青发现,当她提前县学的时候,耿子江的眼睛瞬间放出了光。
这次潜入县学的行动,耿子江后面比姜宝青更积极,甚至可以说是积极的过了头。
姜宝青只得时不时的小声提醒耿子江小心一些。
耿子江板着一张沾着小胡子的脸:“放心,我心中有数。”
姜宝青上次来过县学,县学里的路径仿佛还历历在目。
若说着县学学堂里头,有哪里能关一个人关上两日,最好的地方,莫过于学生宿舍了。
姜宝青这个背着药箱的小药童,走在前方,为耿子江引路。
路上也曾遇到县学里头教书的先生,他见耿子江跟姜宝青是大夫药童的打扮,也没起疑,只是跟耿子江说,近些日子以来得风寒的学生较多,让他开药的时候注意一下,莫要开虎狼之药。
待那教书先生离开了,耿子江有些奇怪的小声问姜宝青:“你怎么不告诉那个先生,有学生被人关在县学里头两天了啊?”
姜宝青小声道:“县学里头有一些先生跟那些纨绔子弟沆瀣一气,反而会暴露我们。”
说到这,姜宝青突然低低的笑了一下。
耿子江抖了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姜宝青,你这一笑还怪瘆人的?”
姜宝青挑了挑眉,低声道:“这次这个高春海,是在先生跟前给我哥哥求情,让纨绔子弟关起来泄愤了。那么,你猜一下,高春海跟先生求情,为什么纨绔子弟会知道?”
耿子江倒吸一口凉气:“总不能所有的先生都这样吧?”
姜宝青左右留意着来人,一边随口回道:“自然不是,但那些不与纨绔子弟沆瀣一气的先生,我又不忍拉他们下水。”
耿子江算是没了话。
这会儿他们两人也差不多到了学生宿舍区。
这片宿舍,大抵都是为那些家远且家贫的学生建造的,只是眼下看来,有些讽刺。
这个学院,根本容不下穷人家的孩子,又何必建这宿舍惺惺作态呢。
姜宝青抿着唇,向前行去。看上去,就像是已经知道了高春海会被关在哪里。
她心里头关于这个自然有自己的猜测。
姜宝青径自走到其中一间宿舍前头。
这宿舍门上挂着一把大铜锁。
“这是我哥哥从前住过的宿舍。”姜宝青声音有些低,她伸手摸着那大大的铜锁,“大概打从我哥哥退学后,这铜锁就锁住了这间宿舍吧。”
耿子江还记得那天晚上那个手臂断了的少年。
他疼的满脸冷汗,脸色惨白,都不曾痛呼一声。
姜宝青放下那边铜锁,继续道:“……若是一直锁着,这铜锁上面应该积了不少的灰尘。我刚才看了,铜锁上面的灰尘几乎没有,定然是这两日刚被打开过。”
耿子江佩服道:“你观察的真是仔细,我就没注意到这点。”
“哦,”姜宝青从善如流的接过了这句夸奖,平平道,“那是因为你没长脑子。”
耿子江:“……”
宿舍里头没什么动静,原本有些破旧的窗户被人糊了一层纸。
姜宝青干脆直接拿手指在那层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往里头望去。
从这窄小的洞里,确实能看见有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捆着,躺在地上生死未卜。
耿子江在一旁有些着急的问:“怎么样?有人吗?”
姜宝青点了点头:“有人被绑着躺在地上,但不知道是不是高春海。”
耿子江看着那铜锁就有些发愁:“我可不会开锁啊。”
姜宝青“哦”了一声,从怀里头掏出几根银针,并在一起,捅入锁眼。
耿子江就看着姜宝青拿了几根针左左右右的捅了一会儿,那铜锁竟然就咔嚓一声,自己开了。
耿子江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姜宝青,那啥,你其实是什么飞天大盗吧?”
姜宝青把银针收回腰间,一脸冷漠的去摘那铜锁:“跟你说了,乱七八糟的书少看。”
这是在现代时她爷爷曾经教过她的,关于银针的妙用。
生活不易,必须多才多艺啊。
姜宝青感慨着,把铜锁并锁链都扯了下来,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地上躺着的人依旧无知无觉。
姜宝青蹲在地上,推了推那被困的五花大绑,嘴里头还塞着一块抹布的人:“醒醒,醒醒。”
毫无动静。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抓个正着
姜宝青脸色一变,忙喊耿子江过来,给地上的人松了绑。
那人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紧紧闭着眼,一动不动。
姜宝青摸到他的脉搏,把了会脉,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幸好他们来的及时,两天两夜不给吃不给喝,这人已经晕厥过去,快熬不住了。
姜宝青想了想,从怀里头掏出个小纸包,纸包里包着几颗养气补血丸,这是之前她炼制的那一锅仅剩的几颗了。
姜宝青捏了一颗药丸,塞到了那人口中。
耿子江在一旁忍不住问:“姜宝青,你这又是啥药?”
姜宝青瞥了一眼耿子江:“别想了,这药丸炼制原材料贵的很,而且是针对我个人体质来的,没什么实用价值,我这也就是在这应个急。”
能不贵吗?当初姜宝青可是抱着泄愤的心,从宫计那满是奇珍异宝的药房里头可着好的贵的拿的。
耿子江有些讪讪的。
大概是那药丸起了效果,不多时,那人呻吟一声,皱着眉头醒转过来。
大概是晕厥久了,有些不耐光,那人下意识的把手搭在了眼上,遮挡着阳光。
他的手腕上,勒出了深深的勒痕。
“你是高春海吗?”姜宝青蹲在一旁,问。
那人刚意识到周围有人,他有些受惊过度的收回了手,脸上还写着惊恐,眯着眼看向姜宝青。
大概见对方只是一个单薄瘦弱的小姑娘,那人有些放下了戒心,带着一分警惕的问:“你是谁?”
姜宝青又重复问了一遍:“你是高春海吗?”
那人虚弱的点了点头:“你到底是谁?”
姜宝青见这人果然是高春海,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她松了口气:“我是姜云山的妹妹,听你娘说,你替我哥哥说话,受了那些人迁怒,就过来县学找你。”
缺水缺食了两天的高春海还有些晕眩,但听到姜宝青提到那些人,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下。
耿子江在一旁帮着把高春海扶了起来,高春海没站稳差点跌倒,耿子江忙扶了一把。
高春海脑子还有些混乱,他正努力把眼前的情况串起来:“是你们救了我?”
姜宝青点了点头:“算是吧。你能走吗?你娘还在家等着你呢。”
高春海有些着急:“我娘,我娘没事吧?我这么久没回去,我娘一定着急坏了。”
何止着急坏了,就差倾家荡产赎他出去了。
耿子江搀扶着高春海,姜宝青背着药箱,正往外走,却听得外头传来几个纨绔子弟幸灾乐祸的笑声:“走,咱们去看看高春海死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