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白瑞花也看到了姜宝青,脸上有些变色,忍不住失声:“啊,宝青……”
小凤儿被白瑞花这样吓了一跳,小手下意识的一蜷,指甲利利的划过骡子,骡子顿时激动起来,蹄子刨了几下地,孙大虎忙摸了几下骡子的背,安抚骡子的情绪。
然而这样也吓得白瑞花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几下,抱着小凤儿跌坐在地上。
小凤儿哇哇大哭起来。
白瑞花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忙抱住小凤儿,急急的看:“小凤儿,你摔哪里了?没事吧?小凤儿,你别吓娘啊!”
姜宝青忙从院子外头进来,也急急的想去查看小凤儿摔到哪里了。
结果刚一伸手,白瑞花眼睛有些发红,啪一下打开了姜宝青的手。
姜宝青有些愣,白瑞花也有些愣,回过神来忙道歉:“对不起,我有点反应过度了……”
姜宝青抿了抿唇:“先看看孩子吧。”
好在小凤儿没事,只是受了惊吓。作为母亲,哪怕跌倒时,也会下意识的顾看着自己的孩子。
无论是姜宝青还是孙大虎,都松了口气。
孙大虎连连道歉:“白家嫂子,都是我家这骡子突然发疯,都是我没看好它。”
白瑞花抱紧了小凤儿,忙道:“大虎,这也不能怪你。”
小凤儿抽抽噎噎的在白瑞花怀里抱紧了白瑞花的脖子,她还记得姜宝青,记得这个姨姨给她糖吃。
小凤儿小手指着姜宝青,叫:“姨姨,姨姨……”
姜宝青摸了摸小凤儿的头,从怀里掏出块麦芽糖来。
小凤儿伸手去接,白瑞花忙拦住:“小凤儿,怎么见了姨姨就问姨姨要糖吃,这多不好。”
小凤儿懂事的很,委委屈屈的把手收了回来,眼睛里还噙着方才的泪花。
白瑞花抱紧了小凤儿,看向孙大虎:“大虎,这时辰也不早了,该去村头拉人了吧?”
孙大虎如梦初醒般一拍脑袋:“对,对。我这就套车。”孙大虎一边套车,一边又扭过头来跟白瑞花道,“白家嫂子,今儿就别给我车费了,今天害小凤儿受了这么场惊,你也摔了一跤,我这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白瑞花推辞道:“这哪成……”
孙大虎拍板道:“白家嫂子,你也别跟我客气了,平日里我也没免过你车费,今儿这不是情况特殊么。”
白瑞花这才没有再推辞,有些郝然的笑了笑。
尤其是看到姜宝青把车费给孙大虎时,眼睛亮了亮。
到了村口,时辰还未到,天色已然有些亮了,几个准备进城的大爷大娘小媳妇,都在路边等着车。
有个跟屠大娘一块儿进过两次县里头的妇人就左右望了望,嘟囔道:“咋没看见老屠媳妇呢?她不是最爱去县里头了吗?”
孙大虎神色变了变,变得很不自在。
姜宝青小声问孙大虎:“大虎哥,咋了?”
孙大虎低声同姜宝青道:“前两天屠家雇了我的车去了趟县里,找那买了他家孙女的人家想要个说法……结果门房说,屠家的孙女早就死了,尸体扔乱葬岗上了。”
青天白日的,姜宝青生生打了个寒颤。
“屠家,屠家没说什么吗?”姜宝青小声道。
孙大虎抚着骡子的后背,小声同姜宝青道:“怎么没说,都闹到县衙去了,让县衙打了一顿赶出来了,什么都不敢说了。咱们小老百姓,哪敢跟官府作对。”
姜宝青想起县令那德行,心中顿时了然。
后面骡车上就有人催了:“大虎,别等别人了,差不多到时辰了,咱们出发吧。”
孙大虎提高音量应了一声,又低低嘱咐了一句:“宝青丫头,跟你说这个是让你小心些……”
小心些什么,孙大虎没说。
但姜宝青知道,孙大虎也知道。
骡车慢慢沿着山道颠颠的往县里头行去,白瑞花抱着小凤儿坐在板车上,小凤儿本来就起的早,这会儿车一直在颠着,便窝在白瑞花怀里头睡着了。
白瑞花牢牢的抱着小凤儿,脸上神色却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旁边有个婶子试着跟白瑞花搭话:“白家的,你看你男人没了,上头的婆婆公爹也都没了,自己带着个娃,挺不容易的吧。”
白瑞花脸上微微有些发白,似是很不习惯跟人打交道,声音也有些没底气:“还行,小凤儿挺乖的,不闹人。”
那婶子啧啧两句,趁着颠簸,在小凤儿身上摸了一把:“这娃你养的挺好的,水嫩。”
白瑞花没说话,只是更抱紧了小凤儿。
那婶子像是来了谈兴,又道:“……白家的,你就没考虑再嫁啊?你看你带着个娃,不趁着年轻,赶紧找个男人把自己给嫁了,还能多生几个娃后半辈子养老。这得亏你带着的是个女娃,不然也不好找男人。”
白瑞花自寡居以来,这种话就听了不止一次两次了,她讷讷几句,垂下了头,不再说话。
那婶子却来了劲,反而说的越发带劲了:“说起来我娘家那边有个侄子,人品是没的说,人也踏实,耐苦,能干,就是长得挺一般,三十来岁了还打着光棍,你要是愿意,我就给你们说合说合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推销药丸
旁边一个大娘嗤笑一声,带着几分泼辣道:“行啦老睢他媳妇,你也别再这给人介绍你那侄子了,这不是坑人吗?啥长得一般啊,长得眼歪鼻斜也就算了,你那侄子比白家这小媳妇还要矮一头多呢!你看看这白家小媳妇生的这模样,不说多好看,但也不丑吧?配你那侄子,这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
老睢他媳妇脸微微一红,梗着脖子反驳道:“矮一头咋了,这男人吧,身高跟长相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得踏实能干吧?你咋说的这么难听呢!还啥鲜花,啥牛粪的。白家的这也没好哪里去啊,命硬把公公婆婆男人都给克死了,还带着个拖油瓶。我那侄子不嫌弃就不错了……”
她说完这里,仿佛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忙轻轻的打了下自己的嘴,朝着白瑞花赔笑道:“哎呦,你瞧瞧我这张嘴,我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的不算啊,你别放心上……”
白瑞花一脸惨白,嘴唇微抖,直直说不出话来。
话说成这样,老睢他媳妇也不好再舔着脸给白瑞花推销自己侄儿了,只得剐了插话的那个大娘一眼,悻悻的闭了嘴。
到了县城,白瑞花头一个下了车,一言不发的抱着小凤儿往县城里走了。
她还要去卖她的手工绣活,来挣得她娘俩接下来几日的花销,不然就真饿死了。
姜宝青见白瑞花匆匆走了,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孙大虎在姜宝青身后喊了一声:“宝青丫头,小心些,注意安全,买完东西就赶紧回来。”
姜宝青收拾好了心情,转身朝孙大虎摆了摆手,走了。
姜宝青进了县城,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小药瓶,直奔耿子江的药铺。
经过几次相处,姜宝青还是挺信任耿子江这个更像是伙计的药铺掌柜。
前几次姜宝青过来,耿子江这药铺都无人问津,这次来,倒是正好遇见两个问诊的。
耿子江自然也看见了门口的姜宝青,他双眼一亮,只是他右手正搭在病患脉搏上正在诊脉,不好太过动作,便只用眼神示意姜宝青进来。
姜宝青大大方方的进了药铺。
耿子江摇头晃脑的把了会脉,又让病患张了张嘴,他这才一脸深沉的收回了手:“‘脉象来往有力,左右弹人手,如转索无常,数如切绳,如纫箅线’——这是浮紧脉,再观你舌苔薄白,兼有头痛咽痛——你这是得了风寒了。我给你开副药,你按时饮用几日便可。”
姜宝青站在耿子江身边看他开药。
他洋洋洒洒开了一堆药材,姜宝青看着就有些头发晕。
“停,停。”姜宝青将耿子江拉到一旁,小声道,“你开这么多药,不怕医死患者吗?”
耿子江先有些发懵,继而又理直气壮道:“怎么会?我开的都是些清热解毒,利于风寒的药,怎么会医死患者?”
姜宝青简直要扶额了:“里面那么多药性冲突的中药,相抵相消,不但白白浪费了药材,患者还要背负这些药材带来的副作用风险,你这真是……”
耿子江被姜宝青说的有些发懵,但还是嘀咕道:“医书上说这些都是清热解毒的,也没啥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