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裴语泽随口道,“拿来我帮你看一下。”
姜云山有些诧异,他这位裴师兄向来最厌恶麻烦,平日里云海老人布置课业,他也时常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云海老人对他也分外纵容,总是说着各人有各人的志向,也就随他逍遥自在去了。
眼下这位裴师兄竟然主动要求要帮他看制艺,他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姜云山双手奉上。
好歹也一起在云海老人座下当了这么多年的师兄弟,姜云山对这位裴师兄的实力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姜云山觉得,若裴师兄认真去科举,想来前三甲应是胜券在握的。
姜云山静静的等着裴语泽帮他看着那篇制艺。
半晌,裴语泽一伸手:“笔。”
姜云山忙把毛笔递了过去。
裴语泽下笔犹如狂草,飞快的将几句话给单独勾了出来。
“这几句的论点都不错,”裴语泽淡淡道,“但是上位者未必喜欢听这样的话,太直白了,稍稍润色下。”
姜云山凑过去一看,是几句针砭时政的话,不由得感叹:“眼下一看,确实有些冒进了。”
裴语泽将那制艺还给了姜云山,极为难得的夸了一句:“除此之外,整篇文章都很不错,这次秋闱必定没有问题。”
姜云山听了并没有过分高兴,他有些严肃的朝裴语泽点了点头:“多些裴师兄指教。”说着便低头全心研究起如何将那几句过于冒进的话换一种说法。
裴语泽心中暗暗点头。
很少有能让他看到眼里去的人。
姜云山可以算得上一个,小小年纪,学识便已经这般出众,还这般不急不躁,是个难得的人才。
裴语泽又懒散的倚在了栏杆上,想着,这兄妹俩大概得了老天爷的偏宠吧。
待姜云山伏案改完,他支起身子,发现裴师兄竟然还坐在他对面,正在那优哉游哉的看着湖上的风景。
姜云山有些不大好意思:“裴师兄,能否再帮我看一下?”
裴语泽无可无不可的接过那篇制艺,发现不仅仅是他方才圈出来的句子,还有几句稍稍有些偏的,他也都改了过来。
裴语泽一目十行,飞速阅完,朝姜云山点了点头:“可。”
姜云山知道这个裴师兄的眼光是有多高,得了他这么一句,姜云山心下稍安。
不能辜负了宝青特特来送膳食给他打气的心意啊。
师兄弟俩说完了这几句话,便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那种人,彼此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过了会儿,裴语泽才像是闲聊般,提了起来:“……我方才听那群学子叽叽喳喳的,似在议论你妹妹?”
姜云山的神色有些不大好意思:“宝青中午的时候给送了一碗枸杞乌骨鸡汤过来。”
裴语泽略一点头,闲聊般:“想来是姜姑娘见秋闱在即,怕你营养跟不上。”
姜云山很少跟云海老人府里的人谈起自己家里头的事,眼下跟裴语泽这般闲话家常似得氛围,倒是很是难得。
只不过妹妹毕竟是个姑娘家,姜云山觉得跟旁的男人这般谈起她也不太好,便点了点头,把这话题给略了过去。
裴语泽如平常般,也没有追着这话题不放,反而指点起姜云山秋闱前需要注意的事情来。
比如秋闱整整三日,他需要带的准备的一些东西。
姜云山不住的点头,一一记了下来。
裴语泽自觉嘱咐的也差不多了之后,挑了挑眉,懒散道:“有些乏了,你自己温着功课,我休息去了。”
姜云山便连忙起身,作揖恭送裴语泽。
裴语泽从园子里绕出来,并没有回自个儿的院子,他想了想,还是去了惠阳楼。
其实没几个人知道,惠阳楼里其实有他参的股,至少一半是他名下的产业。
这几日,惠阳楼那边的掌柜给他传过话,说是那位定国侯府的小姐,又频频来找他了。
裴语泽一开始便没打算搭理,他遇到疯狂追求他的小姑娘不是一个两个了,这般冷处理后,那些小姑娘总会死了心,乖乖回去听从家族安排,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去。
然而这会儿,他想了想,还是又去了惠阳楼。
依旧是他常待的那个雅座。
没多时,门口便有个戴着帷帽的少女,惊喜的喊着他:“裴郎!”
裴语泽懒散的抬起头,看向那摘了帷帽,露出一双含着泪的双眸:“你,你是来等我的吗?”
裴语泽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的拧了拧眉头。
他虽然确实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宫婉,但他裴语泽还不至于去哄骗一个小姑娘。
“宫小姐,”裴语泽坐直了身子,很是直白的拒绝了她,“你以后不必来找我了,没用的,我不喜欢你这种的。”
宫婉顿时泪如雨下。
“二姐,你没事吧?”宫婧扶住宫婉的胳膊。
宫婉甩开她的胳膊:“你去外头帮我守着。”
宫婧悚然一惊,看向宫婉。
宫婉却咬了咬牙,进了这雅间,甚至还关上了雅间的门。
裴语泽皱着眉头看向宫婉。
宫婉有些痴迷的看着裴语泽:“裴公子……”
说着,她飞快的一把扯断了自己的衣服系带,往裴语泽身上一扑——
裴语泽瞬间明白过来,他又惊又怒——这么多年了,迷恋他的千金小姐两只手数不过来,可用这一招的,也就仅此一人!
宫婉的衣服大概是特别处理过的,这扑过来的过程里,衣衫尽数都落了下去。
裴语泽太过震惊,竟然宫婉扑到了身前来!
她身上只穿着肚兜跟亵裤,裸着大片大片的肌肤。
裴语泽看着最是风流倜傥,可实则他根本就没跟女人发生过什么关系。这会儿宫婉这般半裸着扑过来,饶是身怀武功的裴语泽,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僵硬着,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拒绝宫婉。
“裴郎,你看看我……”宫婉强忍着极度的羞耻,浑身也在微微发着颤,声音更是抖得不像样子。
“宫婉!请你自重!”裴语泽罕见的带了几分怒气。
宫婉见裴语泽这般绝情,几乎是伤心欲绝,她眼里闪过一抹狠戾:“裴郎!你就这么绝情?”
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度。
裴语泽拧着眉头,心知这个宫婉大概是个魔怔了的,刚要说什么,就见着关着的雅间房门霍然被人撞开了。
宫婉尖叫一声,躲在了裴语泽的怀中。
裴语泽僵着身子,被宫婉死死的抓着,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他看着门外站着的那个宫婉的妹妹宫婧,以及几个目瞪口呆的丫鬟嬷嬷——他几乎是立时反应过来,这是宫婉做得局!
裴语泽眼里闪过一抹厌恶的神色,既然宫婉这般不要脸面,他为何还顾忌着她的清白。
裴语泽骤然抽身,留下穿着肚兜与亵裤的宫婉。
他冷冷的站在一旁抱着手,看这些人打算怎么把戏给演下去。
宫婉这会儿已经计成,内心满是狂喜。
饶是如此,在这么多丫鬟婆子前裸着身子,她还是有些不大习惯。
她咳了一声,她的丫鬟便火速送上了一条薄披风,将她整个人给裹在了里头。
裴语泽在一旁冷眼瞧着。
呵,连披风都准备好了,看得出是深谋远虑了。
其中一个嬷嬷,硬着头皮上前,责问裴语泽:“你是哪位,竟然对我家小姐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我家侯爷夫人,定然不会饶了你!”
裴语泽只冷冷的看着,一眼不发。
他生得太过风流,哪怕是冷着脸,也给人一种多情的错觉。那嬷嬷并不如何怕,见裴语泽不出声,也只虚张声势的威胁着要把裴语泽送官。
宫婉恰到好处的“哭着”阻止了那嬷嬷:“嬷嬷若是把裴郎送了官,那我还不如死了去!”
嬷嬷大惊失色:“婉小姐,万万不可啊!”
裴语泽不为所动,那以往看着风流多情的双唇中,凉薄的吐出了几个字:“那你就去死吧。”
此言一出,宫婉浑身如遭雷击。
她以往哪怕再死缠烂打,在裴语泽这都没有得过半点恶言,她还以为这说明裴语泽对她同别人不一样。
直到这会儿听到裴语泽凉薄冷酷的吐出“去死吧”三个字,她全身忍不住的微微颤抖,她觉得她似乎是弄错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