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春宇脸瞬间涨红了,他鼓起眼瞪了姜晴一眼,同样声音也压的极低:“二姐,我是觉得……那个三奶奶的堂姐,莫名有些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一副极为苦恼却又说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
这也难怪廖春宇会觉得白瑞花眼熟。
本就是相邻村子的人,大家都在山洼洼里,平时下地或者去河边浣衣什么的,总归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廖春宇会对白瑞花有印象,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洪水淹没村庄前,廖春宇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孩子,只对白瑞花有印象,却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也是正常。
姜宝青没有提醒廖春宇,只是同样也压低了声音:“好了,世上很多人都长得像,或许你在哪里见过与之相似的人罢了,没什么,别想了,也莫要再盯着人家看了。”
大姐都发话了,廖春宇“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看着很是听话:“知道了。”
这会儿,身后的视线犹如实质,姜宝青不用回头看都知道,跟在身后的白瑞花这会儿定然是在用恐慌又怨恨的眼神看着她。
姜宝青只觉得白瑞花大可不必这样。
她没兴趣把白瑞花的过去说给众人听。
只要白瑞花安分守己,她完全可以当白瑞花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到了寿安居,刚进了院子,就听见挂着珍珠纱帘的偏厅里传来了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笑声,翟老夫人的笑声也搀在里面,听着似乎心情极好。
寿安居的丫鬟进去通报,里面的笑声顿了顿,接着,隐隐能听见翟老夫人不耐烦的吩咐声:“让他们都进来吧。”
想想也是,一个是惹她嫌的长孙媳妇亲戚,另一个是碍她眼的三房媳妇亲戚。
都是让她心烦的。
姜宝青就当没听见翟老夫人话里头的不耐烦来。
卢氏还礼让了下,让姜宝青她们先进。
姜宝青也没跟她客气,领着姜晴跟廖春宇进了屋子。
翟老夫人坐在偏厅的一把老君椅里,身边的绣墩上坐着宫婉,一副承欢膝下的模样。
宫婉看着比前些日子消瘦了些,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颊这会儿瘦尖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一双眼睛却幽暗深沉,显得有些诡异。
她眼神落在姜宝青身上,姜宝青没理会她,带着弟弟妹妹给翟老夫人行了礼。
翟老夫人拧着眉头看着底下那惹她厌恶的长孙媳妇,带着两个不认识的少年少女,礼数周全的给她行礼。她有心挑出些毛病来,但看了半天都没找出一点差漏来,让她心里有些不大高兴。
“行了,你们坐吧。”翟老夫人淡声道。
卢氏这才领着白瑞花上前给翟老夫人介绍:“老夫人,这是我娘家那边的堂姐,今儿来看我,过来给您请个安。”
第六百五十六章 区别对待
“这是你堂姐?”翟老夫人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白瑞花。
白瑞花上前给翟老夫人行了礼,声音如清水濯莲,带着股弱不禁风的楚楚可怜劲儿:“给老夫人请安。”
翟老夫人不喜三房,白瑞花是三房儿媳妇的堂姐,她自然也不喜欢。
只不过在外人面前,翟老夫人总还要做做样子。
她面色淡淡的点了点头:“老婆子许久不出门应酬了,倒有些不太熟悉。卢氏你堂姐的夫家是哪一家啊?”
京城中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细论起来,几乎都能攀亲带故的。一般介绍妇人时,总会提一句夫家。
翟老夫人这般一问,白瑞花的脸色便微微有些发白,眼圈却是有些发红。
卢氏赶忙在旁边小声道:“我这堂姐年幼时曾走失过,几年前家中伯母才机缘巧合之下寻了回来。寻回来时,已在外地嫁人了,我那堂姐夫也早早去世了。”
这听起来似是一个颇为曲折的故事。
翟老夫人上了年纪,倒是爱听这种因缘际会的曲折故事,闻言她动了动身子,起了几分兴趣,看向白瑞花:“哦?倒是个可怜人。”
按照白瑞花之前设想的,这会儿她该去说一个曲折委屈的故事,来博得翟老夫人的同情了。但这会儿姜宝青这个知道她底细的人在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将她的老底给揭出来,白瑞花哪里敢编什么故事。
她用眼角余光扫了下姜宝青,姜宝青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不就像是在蓄谋着什么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白瑞花嘴唇微微颤了几下,却只是有些艰涩的说了句:“……都过去了。”
再无旁的话。
翟老夫人微微有些失望。
这会儿宫婉却突然站了起来,上前几步,拉住白瑞花的手,满脸的怜惜:“我起初见这位卢家姐姐生得花容月貌,贵气天成,还以为是打小就生在这钟鸣鼎食之家养出来的通身气派。方才听三嫂这么一说,我都惊呆了……这才晓得,有些人啊,是凤凰就是凤凰,哪怕落了难,那也是凤凰;而有些人呢,就只是草鸡,哪怕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这指向意味极浓的话,当场就让姜晴跟廖春宇变了脸色。
倒不是他们上赶着对号入座,实在是因为宫婉说话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往姜宝青这看了一眼!
姜宝青安抚的看了她们一眼,眼神里的含义十分清楚:不用理她。
翟老夫人虽说没听出宫婉是针对姜宝青她们说的,但对于宫婉的话外之意,她却是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也因此对白瑞花更怜爱了几分。
她招手让白瑞花上前:“……是个可怜的好孩子。”
白瑞花强忍住心中的砰砰直跳,她不蠢,她听出来了,翟老夫人跟这看着像是卢氏介绍中宫婉的女孩子,都不待见姜宝青!
敌人的敌人就是同伴!
白瑞花更是生出了一股要牢牢拉拢住翟老夫人的心思。
她垂着头上前,似是有些羞怯,看向翟老夫人的双眼中又似是充满了儒慕。
翟老夫人年纪大了,就爱看小辈这种眼神,她心情不错,喊了一声月翠。
月翠知机,端了个托盘上来,托盘上放着几个香囊。
这长辈初次见小辈,多是要赏的。翟老夫人是定国侯府里身份最高的两位老祖宗之一,平日里亲戚朋友来做客的时候,大多都要来给翟老夫人请安,她这里常年备着不少用来赏赐小辈的香囊,里面装着一些府里头打的梅花样式的小金裸子。
只是白瑞花这年纪,再领金裸子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翟老夫人看了一眼托盘里装满梅花金裸子的香囊,顿了顿,倒也不含糊,直接从手腕上撸下来个翡翠玉的镯子,按到了白瑞花手里:“是个可怜的孩子,拿着吧。”
白瑞花有些发懵。
她娘家的祖父,因着办差不错,三年前从四品官升到了从三品,这半年又因着办了件得力的差事,再加上熬的多年资历,升到了三品。
然而,哪怕是三品之家,这样好水头的翡翠镯子,那平时也是压箱底,不到重要场合不会戴出来的。
像今儿她来定国侯府看卢氏,她娘就给了她一根镶了块翡翠的簪子,给她撑场面。
但那簪子上的翡翠,与这个水色仿佛要流动起来的翡翠镯子,那可是差的太远了!
这样好的翡翠镯子,翟老夫人竟然是随手就赏了人!
白瑞花心跳声轰鸣作响,脑海有些发木,看着宫婉帮她把这翡翠镯子给戴到了手腕上。白的肤,翠的玉,几乎迷花了白瑞花的眼。
她眼下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姜宝青,怎么就能嫁到这么好的人家来?!
宫婉很是捧场的在一旁掩嘴轻声叫了起来:“哎呀,祖母,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卢家姐姐,这镯子,我可是盯了许久,就等您老人家哪天看我顺眼,赏了我呢。”
翟老夫人被逗得哈哈直笑:“你这丫头,我这里有多少好东西都被你诳了去,还不够?”
白瑞花有些讷讷的,便要从手腕上再撸下那个翡翠镯子来给宫婉。
宫婉一边按住白瑞花的手,一边回头同翟老夫人笑:“祖母,您看,卢家姐姐多实在啊,我不过这么随口一说,她便要送我。”她又转回头来看着白瑞花笑,眼里的亲昵之色十分明显,“卢家姐姐你可真好,只是我是开玩笑的,你不用当真。”
白瑞花勉强笑了笑,宫婉的示好她又不是看不出来,只是这会儿,她因着这个翡翠镯子生出了对姜宝青的嫉妒之心,正烧得她难受,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的,哪里还顾得上跟宫婉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