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再怎么表现出来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模样,可终究内里有副始终狠辣不起来的心肠,容易感动,容易心软,还挺希望有个人把自己捧在手心。
虽然从高处摔下来摔惯了不再疼,可如果某天下面能有个人接着,那也挺好。
思绪起起伏伏,陆成蹊已经拉着她在包厢里坐下。
等锅里开始沸腾起热气,陆成蹊突然隔着烟雾开口道:“赵媛让你不开心了?”
江瑾言啊了下迅速反应过来,“奇了,你怎么知道今天我见的是她。”
陆成蹊夹着肉往锅里放,眼帘敛着,声音蒙了水汽,“让我猜中了,她都跟你说什么了从进来开始你就心不在焉。”
“我在想的不是她,”江瑾言撑着脑袋,看他又在往锅里下蔬菜,顺便推了盘喜欢的竹笋过去,“不过……她跟我说了什么啊……你想知道?”
陆成蹊接过竹笋,笑道:“想知道。”
“啧,你说句好听的,我心情好了就告诉你。”
江瑾言盯着奶白色烟雾,声音懒散。
陆成蹊却没理睬她,又下了盘笋子,擦了擦手,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神色异常的女人,良久,突然笑了下,“你不用说,看表情我就读出内容了。”
陆成蹊:“我自首,能请求女朋友给宽大处理的机会吗?”
江瑾言耷拉着眼皮,“说说看,酌情定。”
“在美国,赵媛找过我一次。她丈夫死后不久,在华尔街投行公司楼下,她堵了我整整一个晚上。”
江瑾言表情更不愉快了。
陆成蹊继续说:“她让我带她回国,说她死去的丈夫还有一大笔资产在她名下,只要答应跟她回国,那笔资产全部一分不动过户给我。”
江瑾言:“啧,这么好的条件?美色金钱双收,男朋友,你当时怎么就不心动呢?”
陆成蹊笑:“你觉得我缺钱吗?而且那三年来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得变得更加强大,这样才确保不会被人再次舍弃。”
江瑾言眼皮子跳了跳,声音弱了下去,“你倒挺记仇……”
“谁让有人穿了衣服就翻脸不认人呢,那天早上你走后我一个人想了很久,如果我还是毫无作为的陆成蹊,只会被推开一次又一次。巧的是,顾家当时给了我一个机会,去美国深造三年,这三年不能依赖顾家的实力,混得如何只全凭我自己的本事。”
“原本分别那天在电梯里我是打定主意想跟你说的……我想抱抱你,想好好告个别,这一去就是三年,我无法承诺你什么,将来的事情藏在雾里,一切毫无保证……”
可是……
江瑾言记得……
那些话他最终也没机会说,因为她用最冷酷无情的话成功让男人闭了嘴,最后只能提着公文包一言不发地进了出租车离开。
她不敢想象陆成蹊当时该是个什么心情。满腔的牵挂与不舍,被她抬手干净利落地斩了个透。
“我当时怎么那么混蛋啊……”
“比这更混蛋的事你也做过,”陆成蹊给她碗里夹了只刚刚剥好的虾仁,缓声道:“你还记得以前写给我的那几张欠条?”
江瑾言咬着虾肉点头,“记得。”
“后来我想让你兑现,可你这人有哪次是真心守约的?”
后来这条子陆成蹊索性再也不用,全给锁在了柜子里面。
这些事江瑾言没忘,之前还在季腾实习时,陆成蹊确实把条子拿出来过让她兑现承诺办事,可当时正值两人针锋相对,她全给用不要脸的法子混了过去,那些事一桩她也没办。
现在想起来,以前的自己确实可恶地想让人挥拳头,如今跟陆成蹊也谈了恋爱,是时候该补偿了。
江瑾言故作冷静拿筷子点了点碗底,道:“那你现在手边还剩几张条子,我今天全给你一股脑儿兑干净,这样总不算耍赖吧?”
陆成蹊给自己涮了块肥牛,酱料味入嘴香得让人心旷神怡,连着心情也明媚得厉害,他勾着唇笑,“不多,还有两张。”
“说吧说吧,我今天要是再毁约,食言而肥。”
“真全部许了?”
“全部!”
“好,”陆成蹊搁下筷子,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像在思考。
江瑾言跟着一脸紧张地盯过去。
“我这第一个愿望是——”
门突然被推开,刚刚领他们进来的服务员再次出现在了门口,不过这次她手里推了个盖红丝绒布的小推车。
江瑾言满脸疑惑地去看陆成蹊。
可陆成蹊也没给她解惑,只看着她笑。
服务员推到桌边就关门出去,陆成蹊站起身去揭那层红丝绒布。
掀开的一刹那,江瑾言觉得脑袋里轰隆一声什么东西顷刻倒塌。
那是只以他们俩卡通模样做成的人物蛋糕,男人正牵着女人给她套戒指,模样认真又可爱。
陆成蹊突然出声了,“求婚现在太仓促也不适宜,所以我连续想了几个晚上的问题怎么才能把你牢牢困在身边,后来,我终于想到了——”
陆成蹊从背后掏出个精致盒子,打开,里面赫然一只钻戒,亮眼灼目的光芒让人心悸。
陆成蹊拉出她右手给她套上,“这只是订婚戒指,将来结婚的一定比这个更大更好看,原谅我私自做决定,因为我害怕再一犹豫,就又要被你推开。”
江瑾言只觉得环在指间的那圈有些灼热,烫得她浑身上下一阵震颤。
同时让她震颤的还有陆成蹊毫不掩饰的夺人目光跟撩人心扉的一通表白。
戒指出奇得合适,可他从来没问过尺寸,眼下这枚,倒像是亲自去店里定制的一样,专为她而生。
“果然合适,是我趁着晚上你睡觉偷偷量的。”陆成蹊笑得满足,“今天不能给你下跪,因为我得留着求婚那天,但其他东西我都安排好了,花,蛋糕……还有我一腔热忱与爱意,女朋友,你预备接住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火锅热腾腾的水汽太浓郁,江瑾言总觉得眼角湿润得厉害,鼻孔里也闷闷的,酸涩笨重,要呼之欲出着什么东西。
她忍了忍,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抬眼对上男人期待的眼神,认真道:“想清楚了?以后就跟我将就着过了?”
陆成蹊:“三年前我就想清楚了。”
“好,”江瑾言深吸一口气,道:“跟你之间的所有的挑战,从来就没有我不敢应战的,既然你有勇气跟我共度余生,我也有勇气请你多多指教。”
江瑾言伸出一只手,是戴了戒指的那只,“谈恋爱这业务我没做过不太熟悉,如果哪里不够好,还请指正。”
陆成蹊握上去,晃了两下,桃花眼第一次笑出了暖意,“巧,我也第一次,以后请女朋友多多包涵。”
第79章 顾清
两人吃完饭后一起回去,车里,江瑾言旋转着指间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若有所思道:“刚刚忘记问你,服务员进来打断之前,那个欠条的愿望你到底是要许什么啊?”
陆成蹊垂头一笑,“其实我并没有多大信心,如果你不答应,那那份愿望就能逼迫着你点头。”
“啧……”江瑾言侧身靠向车门,好整以暇盯着男人,“你现在真的跟以前大不一样,陆成蹊,你以前可对我从不手软啊。”
“如果当初知道天天跟我斗法的人是我老婆,我一定缴械求饶。”
江瑾言笑而不语。
过了会儿想起什么,她开口道:“不过官司的事到底怎么办,听说法院的信函你已经收到了。”
话语像一颗小石子落入池水,虽然泛不起什么大风浪,但终究让陆成蹊脸上的暖意渐渐收敛,最后恢复到商场上不可亲近的冷意。
连同声音也是冷的,“这事既然不是我的手笔,他再怎么翻腾也动不了我,一身臊的人还敢去追求法律保护,这亏我让他越吃越大。”
见女孩面露疑惑,他解释道:“周呈章你还记得?因为他爷爷缘故他好巧不巧谋了个军方家庭的名头,凡事政商都得让几方面子。”
江瑾言显然吃了一惊,“这事是他帮忙的?”
“对。”
“啧,原来小二脸这么霸道,深藏不露。”
“小二脸?”陆成蹊疑惑。
“对啊,当初周呈章成天嘻嘻哈哈,笑起来一副中二期青年既视感,全亏长得好些。”
陆成蹊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