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看了看时间，已经两点半了。
也就是说，留给他们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
不得不承认，颜瑾淮在这件事情上，已经做的足够谨慎，一个小时，只够他们立刻开车赶过去，如果凌霜和石冬有别的想法，根本没有时间了。
凌霜刚收拾好，石冬就已经来敲门。
打开门，石冬依旧是一副不冷不淡地神色：“该走了。”
凌霜白了他一眼，抓起外套和他一起出了门。
进了电梯，石冬按下了一楼。
凌霜忍不住问道：“不去停车场？”
石冬回答：“有人来接咱们。”
凌霜的心里跟着沉了沉。
石冬想了想，又嘱咐道：“一会儿到了那边，别人如果问起，就说是云爷让咱们来的，明白吗？”
这件事颜瑾淮已经在电话里和凌霜说过。
“我知道，”凌霜问道：“颜瑾淮不是说他就是工厂老板吗？云爷又是谁？”
石冬冷着脸：“这些和你没关系，你不需要知道。”
凌霜不屑地“呵”了一声。
到了酒店门口，果然停着一辆黑色汽车，车窗被黑色的贴膜挡住，看不见里面。
石冬兀自坐在了副驾驶上，凌霜跟着打开了后座的门。
司机是一个光头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外套，衣袖卷起来一些，露出胳膊上满满的纹身，让人看了一阵恶寒。
“把手机交出来。”光头男说道。
凌霜不服气地说道：“凭什么？”
石冬一言不发，乖乖地交出了手机。
光头男头也不回，冷冷地说道：“这是规矩。”
凌霜刚要反驳，石冬便回过身，眼神像刀子一样，甩在了凌霜身上：“凌总，我们有我们的考虑，这里不是Ｓ市，希望你能乖乖配合。”
凌霜撇了撇嘴，不情愿地把手机扔给了前排的司机。
光头男这才将车开出去，凌霜靠在后排座椅上，手放在衣服口袋里，紧紧握着手里纽扣大小的追踪器。
还好，她这次出来，多带了一个。
车子一路向北开去，越走越荒凉。
凌霜找准了机会，身体前倾，探到前面，问道：“还要多久？”
光头男依旧冷淡：“还有二十来分钟吧。”
把追踪器贴在了前座的下面，凌霜才坐了回来，不屑地说道：“你们当初把厂址选这么偏，是为了房租便宜吗？”
光头男罕见地多说了两句：“你懂什么？这是云爷留的后路，半年多以前……”
“浩子！”石冬突然呵斥了一句。
光头男立刻闭了嘴。
凌霜瞪了石冬一眼，靠在后座上，继续看车窗外的风景。
果然，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汽车终于在一个废弃的工厂外停下。
工厂门口是一个巨大的栅栏门，上面挂着一个牌匾，但上面的字已经掉了，隐约能看见配件厂的字样。
光头男下车，打开了栅栏门，然后把车开了进去。
这个工厂原来的规模应该不小，有三个厂房，和一个二层的写字楼，但现在，从外观上看起来，已经废弃了。
车子开到了最里面的厂房，厂房的门紧闭着。
“到了。”光头男说道。
凌霜跟着石冬下了车，光头男走在前面，一把推开厂房的大门。
随着“吱呀”一声，一个空旷的厂房呈现在眼前，空气中还有淡淡地机油味。
“二爷，人到了！”光头男喊道。
凌霜这才发现，厂房东北角落里，有一个不小的货架，现在被改造成了二楼。
光头男的声音刚落，便有十来个人出现在二楼，然后，几个人下楼，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看起来四五十岁，寸头，左脸上还有一道疤，看起来面目狰狞。
他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靴，踩在铁焊的楼梯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几个人下了楼，刀疤男依旧站在最前面，凌霜看出来了，他应该就是光头男刚刚喊的那位“二爷。”
石冬率先开口：“二爷，货呢？”
刀疤男嗤笑了一声：“货我当然带来了，但是有些事情，兄弟们需要弄清楚。”
石冬眉心一凛：“二爷，您什么意思？”
刀疤男说道：“我们只是想知道，云爷，到底还活没活着。”
石冬镇定地回答：“二爷，您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云爷当然还活着，我们这次来之前，想必云爷也给您打过电话了吧？”
“那你说，云爷在哪儿？”
“云爷在英国休养。”
“我呸！”刀疤男啐了一口：“还特么的把我当傻子是吧？我的人刚从英国回来，找遍了云爷在英国的所有房产，根本没有找到人，而且据我所知，云少爷也早就回国了吧？”
凌霜是真的没有想到，跟着来接一趟货，还能遇见他们内讧，她原来只是想，能找到颜瑾淮位于历城的老巢就好了，现在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石冬听完刀疤男的话，面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笑了笑：“二爷，我就问您一句，自从咱们撤到历城到现在，挣的钱比以前少了吗？”
刀疤男没有说话，似乎是正在回想这半年多以来的进账，想明白之后，更是无话可说。
石冬看着刀疤男的反应，说话更有底气：“咱们干这行，本来就是为了挣钱，既然钱没少挣，二爷纠结这么多干什么？！”
刀疤男却冷呵了一声：“云爷不在了，可兄弟们跟着云爷打下的江山归谁，可得说道说道，难道白白地给了云瑾那个小子？”
石冬坦然地说道：“二爷这个想法，可就不对了，自古以来，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刀疤男却不服气地说道：“天经地义？这些年兄弟们跟着云爷出生入死，那小子可是什么都没干过，就想捡这么个大便宜？凭什么？嗯？”
以前云鹰在的时候，刀疤男是二把手，地位仅次于云鹰，现在云鹰不在了，这是他的机会，自然不甘心拱手让人。
石冬沉声说道：“就凭云少爷能带着咱们，继续挣钱。”
石冬顿了顿，说道：“二爷，咱们这两年是什么情况，您不是不清楚，就说半年多以前那次，咱们损失了多少？折了多少兄弟？又断了咱们多少出货渠道？如果没有云少爷，您确定还能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
刀疤男没有说话。
石冬继续说道：“云少爷这半年在Ｓ市，已经有了成熟的销货渠道，知道我身边这位是谁吗？”
一直在旁边被当作空气的凌霜突然有了存在感。
石冬说道：“这位是纪安集团未来的老板娘，这次运货，走的是纪安集团的渠道。”
这个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
搭上了纪安集团，以后的路子只会越走越宽，放眼他们这些人，没有人能做到这一步，也就是说，云瑾的存在，已经无可替代了。
刀疤男听了石冬的话，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凌霜一眼，然后视线又回到了石冬身上，自嘲般地笑了笑：“看来，云少爷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筹划了啊！”
“二爷，兄弟们在刀尖上讨生活，无非就是为了一个钱字，云爷这个位置，当然是要有本事的人坐，如果您能带着兄弟们发财，我石冬保证，一定劝云少爷把这个位置让给您。”
刀疤男一噎，他自然没有云瑾这个本事。
正如石冬所说，这一年来，他们的出货渠道被警方打掉了不少，自从他们撤到历城以后，在这边有了新的工厂，但他也只能在历城本地的一些场子卖点货，更多的，还是靠云瑾那边。
但事情就这么过去，刀疤男显然也不愿意。
“石头，今天我既然带着兄弟们来了，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替兄弟们要一个交代，云爷已经走了，大家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云少爷这事儿办的不对，他得回来一趟，给大家一个解释，再说了，云爷走了，以前兄弟们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得好好送送他。”
石冬皱了皱眉：“我只是来接货的，这事儿，我说了不算。”
刀疤男咧着嘴笑了笑：“你说了不算，刚刚你为了云少爷争位置的时候，可不像说了不算的样子。货呢，你是接不走了，要想接货，让云少爷自己来。”
毕竟是二把手，这么轻易地向云瑾妥协，他以后在兄弟们面前怎么抬得起头，他必须想办法找回些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