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暖抿着唇,她觉得现在的解宴很不对劲,不对劲到让她感觉到有一点害怕。
“解宴。”她不安地再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面前的大男孩握紧了那只想要从他脸上收走的手,教学楼一楼的楼梯间,遮挡住了今日难得晴朗的阳光,他的脸庞落于阴影之间,笑容却很纯净。
“开玩笑的。”解宴用鼻尖蹭她的脸,“别害怕。”
桑暖悬空的心脏终于落回到实处。
回到剧组,舒舒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表情看起来不是很赞同的模样,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等桑暖重新换上剧组服装的时候,在她身边小声说话,“你离开后没多久,解宴就过来了。”
“他的人缘真广,连松上导演都认识他。”
穿上校服时,桑暖感觉身上好不容易积攒的热气一下子全散去了,舒舒递给她一个热水袋后,继续说:“他在这里等了你很久,我看着他的表情,都觉得心里发憷。”
桑暖想到了楼梯间里,那个与平常不一样的解宴。她擅自为他找了借口,也许是他今日的心情糟糕,才导致了他同平常不一样。
桑暖抱着热水袋出来后,解宴正把口罩拉下,在喝水,她能看到他微微仰起的喉结。她突然很想知道,吻上去是什么感觉。
她把热水袋给解宴,顺便将搭在身上的外套脱下。
“你是不是还要看我拍戏?”
她的头发剪到只到下颔的长度,脸上的妆容清淡,仿佛就是一个青涩的高中生。也很像很像,解宴第一次看到的她。
解宴点头。
桑暖却微微皱起眉,她和解宴拍过多场戏,但是却是第一次,解宴看她拍戏。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有点奇怪。
她说:“我能拒绝吗?总觉得你看我拍戏很奇怪。”
解宴笑着,他十分好说话地说:“那我不看。”
连桑暖都觉得这个要求可能有些无礼,解宴却这么答应了,她又摇摇头:“你看也可以,但是与我的话题里千万不要提及,我会觉得尴尬。”
和她亲近的人或多或少都看过她拍戏,但是不知为何,独独是解宴,让她有这种感觉。
教室里都坐满了人,正是午后最容易使人困乏的时间,上课的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一边拿着试卷,一边讲解题目。为了不让自己的课堂死气沉沉,老师停了下来,随口叫了一个学生的名字起来回答问题。
桑暖站起来,她是这个班级最漂亮的女生,校服的裙摆永远是最短的,露出白皙的大腿,她的唇上比一般的女生多了亮晶晶的唇彩,笑起来来时,如同张扬的玫瑰。
不过此刻,她一点都笑不出来,她的试卷不知道被谁撕成了七零八落的模样,那几张碎纸摊在桌上,像在嘲笑她一样。
老师在背后,看桑暖不回答,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前排的男生回过头,他默不作声地将一张纸放在她的桌上,那是一份复印的试卷,上面的字迹干净。桑暖认得,那是他的字迹。
桑暖抬起头,刘海下,她的眼睛很清亮。
“谢谢。”她说。
这一场戏过后,桑暖拿走了解宴手里的热水袋。她习惯地先问了一句拍得怎么样,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对解宴说:“不要说,我们不展开这个话题。”
解宴笑了笑,在看她拍戏时,他想,桑暖真正的学生时代是怎么样的,在解宴还没有介入她的人生的时候,那些没有他的时光,是怎样的。
但那些时间,只能通过一张张照片和冰冷的文字来了解。
解宴开口:“我在想,你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桑暖坐在椅子上,热水袋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暖和,她的手放进毛绒绒的兜里,然后回想:“我高中时,就很平常普通,可能还更叛逆一点。”
桑暖侧过头,扣在耳后的短发落了下来。
“不过那时候我没有剪这么短的头发。”她笑起来,“比较长的头发,每次洗起来都很累人。”
所以她以后,再也没有留过这么长的头发。
解宴低声说了一句,没有风声,也没有嘈杂的声响来打扰桑暖,所以她这次清晰地听到了他的话。他说:很想见一见。
解宴的这次探班的时间完全是从本就紧凑的行程里挤出来的,到了晚上就要离开,桑暖甚至没有时间送他去机场。在车上,桑暖解开解宴手腕上的一圈红绳。
“我能将这个留下吗?”她问。
微信上的文字和语音已经不能够解决她的想念,她想要留下点什么,能真切感受到解宴的东西。
这是一圈很普通的红绳,没有什么额外的装饰品,不算特殊。
解宴帮她带在手上,用行动直接告诉了她答案。
后来回到片场,桑暖坐在椅上,看了好一会儿手上的红绳,然后对舒舒说:“我可能是走火入魔了,他才走那么一会儿,就觉得好不习惯。”
乌城的戏份拍完后,就要去日本取景拍摄。在那之前,有一场知名时装秀邀请桑暖前去。
对于这种提升所谓逼格的工作,俞姐自然不会不接下。
于是,她坐了整整七个小时的飞机,来到这个秀场所在的城市。
秀场内灯光明亮,高挑的模特将各种在旁人眼里看起来是怪诞的服装穿在身上,从容地在T台上展示。
桑暖把自己的裙摆往回扯了一些,避免模特走过时踩到。另一只纤长的手伸过来,帮她一起。
那只手的主人看上去比她年长一些,但是姿容秀美,通身上下俱是显贵的气息。就像沈沫沫一样,即使在娱乐圈时间再,也掩盖不住身上矜贵的气质。
桑暖对她道了声谢。
“不用谢。”她说话时,声音也是温婉的,“不知道解宴有没有同你介绍过我。”
“我是解宴的姐姐,解玉。”
第38章
桑暖记得一开始, 她的座位旁是一位红唇鲜艳的白人女性, 可能是在她专注看秀的时候, 身边的位置换了人。
秀场的音乐变得舒缓, 桑暖的心跳却变得急速。
乍然见到解宴的家人,她没有完全的心理准备,只能弯出笑, 对解玉说你好。
解玉的长腿交叠起,开叉的黑色长裙下,腿上的肌肤白得惊人,几乎可以比得上一开始坐在这里的白人女性。解玉侧着头,声音温柔地邀请她:“等会结束后一起去喝咖啡吗,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咖啡厅。”
一位高挑的模特正好走过她身边, 纱裙的飘带扬起, 带来一股类似甘菊的香水味。桑暖下意识地想咬唇,但是又觉得这样的动作可能会给解玉带来不好的印象,又停止了。
尽管她留在这里的时间短暂, 但是喝一杯咖啡的时间, 桑暖还是能挤出来。
她点点头,答应了解玉。
这座城市的温度比乌城高上许多,桑暖认为, 能单单只穿一件薄毛衣的天气,才叫做春天。咖啡厅的桌上摆了一小盆花,蓝色的花瓣,轻盈地如同此时窗外的蓝天。
大片透明的玻璃窗, 干净得没有一点瑕疵,外面悠扬的小提琴声飘扬地传进来,恰好与店内播放的音乐汇成一起,没有半点不和谐的音符。
解玉再往棕褐色的咖啡里加了一点糖,感受到了桑暖的目光,她笑了笑,用小勺子轻轻地搅拌。
“我比较喜欢吃甜的。”
桑暖闻言也笑了:“我也很喜欢吃甜的。”
她换了一件白色的宽松毛衣配牛仔裤,其实在临去前,她还在想需不需要稍微穿得正式一点,毕竟一会儿要面对的是解宴的姐姐,是他的家人。但最后,她还是换了这一套,如果穿得太正式,会不会让解玉觉得她太重视这次见面。仔细算一算,她和解宴在一起还不到半年。
可桑暖却觉得,他们好像昨天才确定关系。
见面的机会太少,每一面都是珍贵和新鲜的。
她从未如此忐忑地准备起这次见面,直到差点错过约定的时间,才换上那一套衣服。
解玉的态度十分温和,平易近人,很容易令人放下心防。
“我听解宴说起过你。”她撑着下颔,卷发染上了温暖的浅褐色,温柔地下垂,“他喜欢了你很多年。”
桑暖轻轻地点着头。
“但是和我弟弟在一起,有时候会不会觉得很累?”
桑暖拿着咖啡杯的手顿住,她抬起眼,略带疑惑地问解玉:“为什么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