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板。”谢堂燕伸出手与李峰相握,“太忙了,实在抱歉。”
“这有什么,茶楼本来就是消遣的地儿。”李峰说,“雅间给您收拾好了。”
“谢谢。”拾阶而上,来到二楼,谢堂燕沿着长廊走到尽头。
李峰在门口止步:“请慢用。”
“好。”谢堂燕在窗边的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上一壶茶,静静地等待谢英回的到来。
大约十五分钟后,推门声响起,谢英回走进来,不仅自己进来,还带了两个人,他手里拿着一罐茶叶,笑眯眯地说:“顶尖的祁红,不比四爷爷的差。”
谢堂燕正想接过茶罐,谢英回挡了他一下:“哎,泡祁红有讲究的,我来。”他落座在谢堂燕对面,捏了一小撮茶叶放进自带的紫砂壶。
谢堂燕不懂茶叶,默默地看他卖弄风雅。
倒掉头道茶,谢英回给两个小茶杯倒上二道茶水,递给谢堂燕一杯:“尝尝。”
死过一遭,谢堂燕对别人,特别是谢英来那边的人递来的食物敬谢不敏,他推拒道:“太烫,凉一会儿。”
谢英回轻笑一声,说:“你知道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我死前想当个明白鬼。”谢堂燕瞥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两人,“你费那么大心思把我骗出来碰面,为了什么?”
“你想拖延时间?”谢英回慢悠悠地抿一口茶水,他长相儒雅,三十七岁的年纪,看上去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也行,我问你一件事。”他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声调轻快,“我很纳闷,你怎么十八岁那年突然转变想法出走商界,如果你为了你爸妈和谢英来斗个你死我活,我或许早就扳倒他了,哪里有谢英卓的机会。”
“你没可能的。”谢堂燕冷言嘲讽,他清楚得很,上辈子他和谢英来斗得天翻地覆,最后还是谢英卓夺了大权,这次,他只不过把这个时间提前了十年,“就是没有谢英来这个人,你也抢不过谢英卓。”
“燕子,你不要狂。”谢英回倏忽笑起来,像个神经质,“我知道谢英卓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全靠你帮忙。如果不是你的资金和人脉,哪里轮得到一个在外面生了野种的女人在我们兄弟俩头上作威作福。”
谢堂燕眉间皱起一道刻痕:“谢英回,你魔怔了。”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谢英卓吹吹茶杯沿的叶子,“实话说了吧,我得到一个机会,既能除掉你,也能把我自己摘个干干净净。没了你,我看谢英卓怎么办。”
“她会把你关进监狱,再任命一个你看不起的女性坐上你的位置。”谢堂燕说,他眯起眼睛,如狩猎巡逻的鹰隼,“数数日子,二哥你差不多进入官场快十五年,能想出如此简单粗暴的招数挺没水准的。”
谢英回低头将茶水喝完,说:“你尽管嘴硬,等会儿我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多话。”他对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说,“走吧,换个地方。”
谢堂燕顺从的站起来:“不劳费心,我自己走。我挺好奇你那个两全其美的点子到底是什么。”
一行四个人下楼,老板李峰朝谢堂燕打招呼:“谢董,这就走了?”
“是啊,李先生。”谢堂燕挥挥手。
谢堂燕从没有叫过李峰为李先生。
李峰笑眯眯地看着谢堂燕走出金丰茶楼,忙跑到窗户旁查看离开的车辆。
谢堂燕来时开的白色宝马,走的时候却坐进一辆黑色没有车牌的辉腾。
李峰表情严肃,掏出手机:“喂,您好,请问是江暖投资吗?”
谢堂燕坐在车辆后排座位,问:“你为什么非要抹除我,而不是争取合作?”
“你觉得能合作吗?”谢英回问。
“不能。”谢堂燕诚实地说,再一次面对死亡,他多了些从容,和小小的遗憾,“你觉得我死了能改变什么?”
“所有。”谢英回眼睛中流露出狂热的情绪,“你是投资天才,边家看重你,华家看重你,就连政界的齐家也不敢惹你,你是谢英卓的支柱。”
“你错了。”谢堂燕说,“因果关系是反过来的,因为我身后站着谢英卓,所以边家看重我,华家看重我,齐家不敢惹我。”
“随你怎么说。”谢英回看向车窗外,“到了。”
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天色漆黑。
黑色辉腾停在路边,谢英回拽住谢堂燕的手臂,将他拖下车。
巨大的灰黑色建筑轮廓映入眼帘,谢堂燕不明所以,谢英回得意地说:“我们在太行山北麓,那是一间废弃的仓库。”
谢堂燕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谢英回的下一句话让这个预感应验:“你把齐宏颐扔到荒郊野岭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吧?”他朝身后的两人交代,“给他搜身。”
谢堂燕口袋里的手机被拿走,还有蓝牙耳机等等电子设备。
“进仓库看看。”谢英回递给他一把开刃的匕首,“拿好这个,你用得上。”
看谢英回胸有成竹的模样,谢堂燕并没有不自量力地用匕首捅他,他踏进仓库,一道光束打在他脸上,接着是一阵渗人的笑声:“呵呵呵呵呵找到你了。”
谢堂燕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怎么从霸道总裁言情剧变成荒野求生灵异片的,他紧握匕首,镇定地问:“你是谁?”
手电筒光束转个圈,映在那人自己脸上。
谢堂燕惊讶地发出一声感叹:“是你!”
第46章 当枪
李晁恩脸庞贴着手机,眉头紧皱走出电梯,抬头撞上匆忙赶来的方庭珩,他惊讶地问:“你怎么来的?”
“开车来的,抱歉,保安在门口疏散。”方庭珩说,他站得笔直,像一把标枪,双手紧攥着负在身后,“谢堂燕呢?”
“你怎么知道?”李晁恩发出第二句疑问。
“他不接电话。”方庭珩说,他盯着李晁恩的面部表情,捕捉分析信息,“他中午去见谢英回,是不是出事了?”
“嗯。”李晁恩点头,他晃了一下手机,“不要担心,我在联系帮忙的人。”
方庭珩咬紧牙根,下颌紧绷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说:“我可以去堂燕办公室待着吗?这里不太方便。”
李晁恩环顾四周,新科影帝大喇喇站在公司大厅里确实不行,他对方庭珩说:“跟我来。”
两人乘电梯到达顶楼,电梯门打开,李晁恩说:“门上贴着CEO牌子的就是。”
“好。”方庭珩走出轿厢,看向李晁恩,“谢谢。”
李晁恩低头摁下关门键。
推开门,通透的落地窗,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新添的桌子的电脑,茶几上堆放的零食……方庭珩关上门,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翻找半晌,在通讯录的最下面找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南宫娴】。
方庭珩盯着这个名字,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接通电话后的暴风骤雨,他是个倔强至极的人,不愿向曾经的事情低头,他拿了影帝,实现了梦想,【南宫娴】仍旧是他迈不过去的坎儿。
可现在,他不得不向她求助了。
算算日子,自他离家出走,约有六年,大学时期,他没有给南宫娴打过一个电话,学费是他的父亲寄来的,同样没有交流。毕业后,他拿着户口页、毕业证和学位证离开宿舍,一头扎进茫茫人海,像一头执着于摘星的鲸,他没有家庭作为后盾,但他有梦想。在南宫娴看来,他的梦想丝毫不着边际,但没事,他遇到了谢堂燕。
指尖点下拨通按钮,方庭珩手心满是紧张的汗液,漫长的等待时间,电话接通了:“喂,您好?”
“喂。”方庭珩舔了一下嘴唇,喉咙缩起,发出的声音低而压抑,“妈。”
电话那端沉默了,却没有挂断,两人都安静地等待着,方庭珩等待着南宫娴的呵斥和嘲讽,他早就习惯了母亲对待他的方式。
一分钟仿佛一年,方庭珩听到听筒中传来嘈杂的声音,片刻安静,然后是三个字:“对不起。”对方调整了一下呼吸,她似乎在哭,“小珩,对不起。”
方庭珩愣住了,他哆嗦了一下,强行抑制住诧异和委屈,说:“妈,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你说。”南宫娴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京城谢家,谢英回和谢堂燕,今天中午他们在金丰茶楼见面,现在我联系不到他们了。”方庭珩说,“您能调一下监控看看吗,我给您发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