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怕是不知道呀,当年先皇病逝,你想逃跑,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人抓回来,就是那丫头泄的密。”
姜涟漪忽然整个心都往下沉,内心尖叫着不要听,不要听,偏偏浑身被铁链锁住,捂不了耳朵。又不知哪里来的一道内力,隔空点穴,让她说不出话来。
只能瞪大眼睛,张大耳朵好好听着:“那丫头也算是会审时度势,知道大势已去,便想巴上新皇,可她那些年来给您办的事儿,哪一件都足够要她的命。也就是当今圣上仁慈,还留她一条命,偏偏她不安分,想撺掇这一个不知真相的姑娘来这里看看你的惨状——若是能让她误会当今圣上残暴不仁,说不定有机会能带她逃跑。”
老太监嗤笑一声:“姜妃娘娘的人果然忠心耿耿,自己的主子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不忘榨干她最后一丝用处。只可惜呀,人算不如天算,这会儿事情揭发了,今上却还舍不得要她的性命。想来想去呀,就觉得还是留她一命的好,这不一会儿就让人给送过来,和您做个伴儿。”
姜涟漪瞪大眼睛。已经畸形的身体忍不住一个抽搐。眼里蓄满了眼泪。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见两个暗卫架着一个女人进来。
那女人一看见姜涟漪就浑身冰冻。她绝对不算笨,能在这里见到她的前主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应该已经知道了真相。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当年在冷宫时好好呆着。哪怕过得不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姜涟漪浑身的铁链不知道何时被人解开。两个同样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还有仇恨的女人碰到一起,甚至连自身的境地都顾不上,就开始搏命互殴。
管弦一身的武功早已经被人废掉。这些年梁苡宸又喂了她会上瘾的□□。早已经是一具空壳子。但是想要打一个已经畸形了的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偏偏不知道是谁,一个隔空点穴,让她浑身大穴通通被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已经疯癫的女人在她身上撕咬着。
痛苦却发不出来惨叫。
最后被人生生撕咬成一具骨架。
景兰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这么多年坐在高位,养尊处优。她的气质比当年更加内敛华贵。
尤其她面对着的是一个畸形的,而且嘴边还挂着血肉的女人。
若是当年这样的天差地别的对比,会让姜涟漪恨的,忍不住想要杀掉她而后快。
但是现在她只是空洞的哭着笑着,甚至都不觉得自己是个人。
“你是来羞辱我的吧。”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呵呵……”姜涟漪惨笑一声“行了,大家都别装蒜了。你就是来羞辱我的。怎么样?这些年眼睁睁的看着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心里很得意吧。”
“……”
“我大限将至,便不和你兜圈子了。景兰,斗了这些年,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斗下去了。我真羡慕你。”
景兰终于开口“……羡慕我什么?位居高位,却没有母族,儿子女儿身在大宝,却从不与我亲近?”
姜涟漪疯狂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还觉得自己很可怜是不是?觉得全天下都没有人爱你,是不是?真可笑,太可笑了!你就是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蠢货,你自己若是再坚定一点,可能世上最幸福的人就是你……你却偏偏……天天摆出这副嘴脸来!”
景兰皱眉:“你什么意思?”
姜涟漪笑的快疯了,她说自己快死了,可偏偏这个样子精神的很,虽然疯疯癫癫,但却能听出来她说的都是真话。
“澈儿不是先皇的孩子。”
“……”
“我和五郎……只那一次……就有了澈儿……你可知道此前为何先皇一直宠我,我却从来都怀不上孩子吗?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竟然在我的补药中下了避孕药!我原本是不知得……他死那日,将我叫到他身边,那地上……就是五郎的尸体……明明此前一直宠着你,惯着你,死到临头,竟然是一副不屑你的样子……景兰……我们两个到底谁更可悲一点?”
景太后像听了什么不可能的话一样:“你说谎,若那贱种不是他儿子,为何他从来对我的宸儿不屑一顾?为何宸儿腰骨都快被你那贱种捅破也从不过问?一定是你说谎!”
姜涟漪道:“那个男人的心思,岂是我能猜到的?他连五郎都没有放过,却留我这个给他戴了绿帽子的妃子一命,做起事来,完全不论章法……若不是因为如此我何至今日下场?他眼里爱也不是爱,恨也不是恨,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景兰却怔住了,恨……也是假的?
姜涟漪好不容易清明一会儿的神色又变得疯疯癫癫起来:“你被他骗了,我也被他骗了,我们都是傻瓜,都是蠢货……哈哈哈哈哈……都是蠢货……”
她又是一阵疯癫的大笑,忽然一口气没有上来,竟然生生的憋死了。
有人飞进来问怎么处理,景兰沉默许久,挥挥手让他下去。
真也好,假也罢,那个不见喜怒不明真意的帝王已经死去了。
山高海阔天长路远,从此都将成为洪荒时光中一段不明真相的往事,真假爱恨,都该随风逝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了两千五感觉不对又删了……
本来想把梁怀齐的心里描述的更清晰一些,但是想想,有些事还是变成历史,让人猜测比较好……
嘛,笔力不行宽恕则个啊……
第41章 番外二
一杀刚宰掉一个千里逃亡的贪官,他的日子就这样循环往复,有时累了也会有想休息的时候。
尤其江南美景如画,还是自己的故乡,总会让人感怀几许。
他难得的想在附近逛一逛。
这一逛就走到了一家小小的医馆门口。
这里原先不是一个医馆,是他的……家……
只是那时的房子已经扒掉重新盖起了这间小医馆,连点值得回忆的东西也不剩下。
他捏紧手中的剑,叹了一口气。
“……江煜?是你么江煜?”
这声音恍若隔世。
一杀回过头,原以为会看见当年那个笑颜明媚的小姑娘,谁知一回头最先注意到的是她的肚子。
高高挺起的肚子,里面该是装了个宝宝,已经有些月份了。
他盯着那肚子看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样太失礼,急忙挪开视线,可一看到她的脸又愣住了。
印象里那少女永远都是无忧无虑的样子,干净的脸上不爱涂脂抹粉,却依然有能融化冰雪的魔力。
但是眼前的这个妇人虽然年纪轻轻,但是看起来憔悴的不行,有了身孕也没能让她容光焕发,上次十一杀说她过的不错,但现在看起来竟然像是饱尝疾苦一样。
“真的是你……我刚才看背影觉得有些像,但毕竟很久没见还不确定。你这些年……过得还好么?”
其实答案不用说也是知道的。
那一身的袍服看着就价值不菲,她本以为没人护佑,他应该过的很凄惨才是。
一杀垂了眉眼,太多年不见,早没了共同语言,至于她先前提出的问题,不回答也罢。
只反问道:“姑母可还好?”
一提到母亲,柳思思笑容忽然勉强:“母亲她……自然是好的……这些年生活的还算不错,就是时常惦念你……”
说到这忽然说不下去了。
一杀不愿听那些听起来就假的话,又问道:“没想到你都嫁了人了,那人对你可还好?”
她眼圈一下子红了,却生生扯出个笑,道:“自然是好的,我又有了身孕,没几个月就能在填个大胖小子了……”
一杀混迹在皇宫,哪能看不出她言不由衷,也不戳破,只又简单寒暄了几句,就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柳思思站在原地好久,欲哭不哭,最后叹了口气,撑着腰往右走。
一杀忽然从她身后无声无息的落下,一路尾行。
她说的话未必是真,看看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她却没有回家,一路走到了一家青楼门口,这青楼白天竟也人声鼎沸,女子的浪笑声,男子的调笑声,夹杂着酒香一起从门口里传出来。有行人路过了,都眼含厌恶的快走几步,生怕沾染到那污秽的气息。
她就站在那大门口,眼圈红红的看着,顶着个大肚子来抓人的样子行人却也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