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时著名诗人苏轼留有陇馔有熊腊,秦烹唯羊羹的诗句,神宗虽然对东坡先生的政治理念毫不赞同,却是极为爱惜东坡先生之才。
早有帮厨的婆子将那兴庆滩羊调了岁龄小的宰杀干净,取了羊的羊腿肉,用蒜末和花椒粉腌渍片刻。
再放入锅中大块烹煮,在锅中撒上山楂片、黄芪、桂皮、八角、草寇、海棠干、、香叶、砂仁、花椒同煮。
煮羊肉的时候开始和面,面粉要选取劲道的种类,用手抓团后面粉久久不能散开,面团需要活得偏硬,反复揉捏,直到硬得揉不动为止,陕西把这种方法做的饼子叫做死面馍馍;
将面团揪成相仿大小的面团,擀开,放入平底锅里面,小火烙馍。
烙好以后,用手掐成小丁,放入青花瓷碗中备用。
这时羊汤也煮熟了,取出羊肉,切成薄片,放入碗中,再将羊汤取一部分煮上干黄花菜、粉丝,木耳,将煮好的羊汤趁烫浇入刚才盛入馍馍丁的青花瓷碗。
再撒一把绿个油油的青蒜,切几朵水淋淋清鲜的香菜。
但见雾气腾腾,羊肉香味四溢,小满忙令厨下的丫鬟端上去。
小满又做了几道下饭小菜,凉拌素什锦、鸭油烧菇丁、快炒黄花菜,这才命令端上去。
厨下又传召小满,说是老夫人和夫人想见见厨娘。
小满抬手理了理发髻,心中微微明白,这个时刻终于到了。
穿过一道抄手游廊,路过藕花水榭,就来到了东边的名为面水轩的一座邻水而建的建筑。轩前绿色芭蕉依依,屋檐下养着几只黄鹂鸟,歌声婉转,越发叫得盛夏幽深。
这必是宴客的地方,为着避嫌,两位夫人都没有在自己起居的地方和她会面,小满不由得心中暗暗赞叹两位夫人手段之高,同时对于接下来的会面更是担忧。
只见上首坐着一位老妇人,只细微有些白发,面容中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想必年轻时候也是个大美女,穿件秋香色长裙,金色绣锦褙子,雍容华贵,一副富贵闲人的景象。想必这就是祁老太君了。
左侧坐着一位中年模样的夫人,头发鸦黑,饶是看惯了前世头发液广告的小满,也不由赞叹她发质良好,发色乌黑,斜斜插一枝金雀儿牡丹簪,趁得那黑发越发似一匹锦缎。比起她的头发,她的容貌只能算得上中等,然而她仪态端庄,一身浩然正气,却另有一番风味。
小满上前去行了礼,努力做到自己想象中的“不卑不亢、有礼有节”,收敛自己的神态,落在祁家两位夫人眼里,到觉得这位陈小娘子知理守礼,不是那等见着富贵景象提溜眼转的小门小户闺秀。两位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互相很是满意。
祁老太君笑一笑,赞叹道:“这道羊羹肉嫩味鲜,不膻不腻。难为你有这心思了。”
小满上前答曰:“这是西北的一道名菜,如今祁家大少爷和三少爷均在西北,想必两位夫人心中甚是挂念,因此做了这一道菜。”
陈夫人掩嘴一笑:“你却是个有心思的小娘子。”说着又露出惋惜的神态,“听得你爹爹是员外郎陈大人,只是可怜了你身世坎坷,做了厨娘。”
小满正色道:“谢夫人称赞,只是小满从未觉得做了厨娘就是可惜了。与这大千世界对话,有人以刀,有人以画,有人以钱,有人以诗,我却以锅铲。”
“烹饪对我而言,是我与世界对话的方式,我看到一种食材极为美妙,试验出种种烹饪的方式来得知哪种做法才能最大限度的激发出这种食材的香味,读懂食材,再呈现给食客。”
“至于职位贵贱。梁书儒林传范缜有云: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自有拂帘幌坠于茵席之上,自有关篱墙落于粪溷之侧。小满从未觉得落在灶台的花比落在金玉之堂的花更卑贱。”
“我以自己的手艺吃饭,不偷不抢,丝毫不觉得丢人。”
栀娘在旁边听着,听得热血沸腾,不顾礼仪,抚掌大赞一声:“说得好!”
一时气氛有些凝固,陈老太君咳嗽一声,打破室内的尴:“小满,你却是为何从陈家出来,放着陈家嫡长女的身份不要,却去自立门户?”
小满斟酌着字句,努力不吓着老人家:“父亲失踪后,我和奶奶商量将二叔家庶出的弟弟过继我家,没想到爹爹竟然还活着,那小陈夫人自然不愿意被弟弟占去父亲嫡子的位置,谁料弟弟声明大义,自行请去。他毕竟年幼,我不能坐视不理,因而出了家门去抚养他。”
栀娘听得她将那宋宝宁呼做“小陈夫人”,不由得觉得颇为解气。
小满看那陈老太君神色微霁,知道她心中无那么多偏见,只是陈夫人还是眉目之间还是有担忧之色,又上前说道:“今日里做的菜里有祁家大少爷从西北捎来的黄花菜。”
“黄花菜属于萱草的一种。萱草有几百个品种。只有黄花菜可以食用。萱草又名忘忧草,来自博物志中:萱草,食之令人好欢乐,忘忧思,故曰忘忧草。”
“诗经疏称:北堂幽暗,可以种萱;北堂即代表母亲之意。唐朝孟郊游子诗写道: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门,不见萱草花。”
“我的确与祁家三郎君两心相悦,祁非池告诉我,他在远行前,在家中的北堂种萱草,希望减轻他母亲对他的思念,忘却烦忧。”
“因此我做了这道凉拌黄花菜,告诉夫人祁非池非常惦记您。”
祁夫人听得泪光微闪:“那孩子,我却说他好端端的种花做什么,原来是想让我忘忧。”,拿出手帕擦了擦。但旋即又皱着眉头问道:“小满姑娘,你这般与父亲断绝关系,可否觉得自己所作所为过于匪夷所思?”
小满心中苦笑,自己尽力了,却还是说服不了两位夫人。罢了罢了,自己的全部经验只来自霸道总裁剧里的灰姑娘们的手段,也不会别的什么。努力想一想杉菜是怎么说的?
小满拼命平息自己内心激荡心潮,深深呼了一口气,方道:“今日两位夫人唤我前来,只怕不是想尝尝我做菜的滋味,而是想示意我知难而退,只是祁非池若不退却,我却不会退却。”
“若是两位夫人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告退了。”说完匆匆行了个礼就带着栀娘告退。
在外间立着的一斤和一戟一脸惊讶。
第53章 泡椒凤爪
暮色四合,天色见晚,一场大雨在即。
风呼啸起来,卷着田地间一切。黄昏的日光荡然无存,天与地都遮挡着一层厚厚的黑云。
栀娘小心翼翼走在小满身边,但见风吹得小满发髻纷乱,两颊的胭脂也逐渐晕染开来,两眼如同两颗寒星,秋水一般,寒光四射,冷艳清冽。栀娘见她神情不复往日的和煦,心中极是担心,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上了马车,一道道闪电直划天际,将天空撕裂成恐怖的形状,让人胆战心惊。等到好不容易到了田庄时,暴雨已经倾泄而下,落地成河。
两人都没带伞具,栀娘忙拽着小满快步跑进家里,好容易到了廊下,栀娘忙乱着拿干的面巾,去烧热水,去找换洗衣服,小满却始终木头人一般,怔怔的发呆。栀娘吓了一跳,忙给小满拖去外衣,擦头发,灌开水,小满却始终无事人一般,老神在在。
栀娘给小满换上白色的中衣,灌了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扶她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看她就寝,仍旧放心不下她,想了又想,说道:“今晚儿我歇在你屋。”
小满上床后就拿被子裹住全身,蜷缩在被子里不出声。栀娘看着一阵心疼,自打认识小满以来,小满一向坚强、乐观,没有她做不成的事情,也没有她战胜不了的困难。
在沅江码头上带着一家老小摆摊,永远笑眯眯的;在汴京谋生存,竞争困难,未见小满唉声叹气过一次。
记忆里她总是元气满满,乐观的攥着自己的拳头说道:“加油!”,虽然栀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每次看到她这样,栀娘都觉得也跟着神采奕奕,有无穷的能力。
栀娘也上了床,躲在被子下面跟小满悄悄说话:“小满,京中贵豪门第想让子弟娶得妻子门第高些也是无可厚非。我那个要追杀我的生母,虽然出身不显,但是在豪门大宅圈子里浸染的久了,也变得心狠手辣,竭力想撇清与我的关系。还不是逐渐要遵循那个圈子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