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少爷这般多情,这般护着那个秀才的女儿?”
“身为男人,保护喜欢的女人,不是理所应当,重点是我是否爱,是否喜欢,而不是秀才或是王孙贵族。”
李悦骤然变了脸色,咬牙切齿质问纪初霖难道就不怕她让春和得到冬儿的结局?她是太尉的侄女,父兄皆是高官。纪初霖不过是个退任三品官的儿子。
“得了吧,别那这些来压我了。我会考虑这种因素,却不会只考虑这种因素。因为谁都想要好好生活。”
纪初霖微微欠身,轻轻拉住李悦的手,语调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如同暗流涌动,似乎一不留意就能造成倾颓之势。
在这种宁静的威胁下,李悦似乎有些怕了。
纪初霖一字一顿:“我希望小姐明白——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而作为一只疯兔子,我一定冲着喉——管咬。”
眼波中颤动着不安,李悦欲言又止,她的手紧紧抓着桌布,几欲在上面抓出一个洞来。
纪初霖确定李悦有些怕了。
他猜想这个女孩和他一开始想的截然不同。也不是坊间流传的那样蛮不讲理,一点小小的威胁就会让她害怕,她看似坚不可摧,内心却需要保护。
这样的女孩做不出将冬儿丢进军营的事。
只是,李悦非要他做相公,她看中的就是他是个疯子。
李悦又强抢了他,李琛不发他二人婚礼的请柬,因为李琛根本看不上他这个退隐三品官的儿子。
李琛却又要逼婚。一面逼婚一面给他选小妾。
不是因为李悦珠胎暗结。
什么事——比珠胎暗结还可怕?
“冬儿,在哪里?”
李悦不言,她紧抿着唇,死死瞪着纪初霖。
纪初霖长叹:“你心悦她?”
李悦面色一阵惨白。
小兰捂着嘴,一言不发。
纪初霖知道自己终于猜对了。
什么事比珠胎暗结还可怕?
——在二十一世纪都被不少人看做精神病的同性相恋。
“不过是这点小事……这个时代的一些男人玩小倌怎么就没人说。”他只是顺口嘟噜,却见李悦眼中似乎有了光。
“你不认为这件事很肮脏?”
“不就是喜欢的人刚好是女人吗?多大点儿事。”纪初霖压低声音。
“可以一起想办法,任何事都能找到办法。但是大小姐,你将我这样关在府中,没人想得出办法。”
“办法?呵——你能有办法让我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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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话
你能有办法让我娶她?
纪初霖被问傻了。
就连他生活的那个年代也只有几个国家地区同性可以自由结婚且享有与异性婚姻相同的权利。
何况眼下。
“我们可以想办法逃走。”
李悦却笑着摇头,让小兰出去,记得关好门。
房间瞬时黯淡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房里过于黯淡,李悦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眼变得入死水般暗沉。
“纪少爷,想必你也知晓,我家三代只有我一个女孩,其他全是小子。三代,一个女孩,你可知这是何意?”
“家族的所有男人都分外宝贝你,你就是家里的最重要的宝物?”
“呵呵,公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李悦一步步走向纪初霖。
一个女孩就意味着所有男人都会宠着她?
“才不是。”
她站在纪初霖面前,用手掐住自己的喉咙,眼中的血丝分外清晰。
“只有一个女孩,说明就会有数十双手死死地掐住你的脖子。”
因为家里有了女孩,就有了交易品。
“历朝历代的公主,有几个不是交易品?和亲,通婚,赐给重要臣子的儿子,稳定天下。这才是女人的作用。我是唯一的女孩,就是唯一的交易品。”
家中的男人们宠爱她吗?
宠爱。
她可以获得想要的一切。
除了自由。
男人挖空心思,想着那些高官贵胄家有适龄的公子,想着那些举人有光明的前程。就连杨梦笛也曾是她家的人考虑的对象。
结亲。
结亲。
结亲。
轿子一坐,抬去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的家。成了那个人的娘子,生儿育女。
贵胄间的关系靠着女人的子宫坚不可摧。
李悦说她知道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子应该如何做,她本决定接受命运。
偏偏就遇见了冬儿。
假扮为四品官的公子她几次三番出入花月楼,最初不过是好玩儿。
直到那一日,刘妈妈说有一位貌美琴娘将在十五日后叫卖初夜。
琴娘就是冬儿。
那日冬儿翠色的上衣,月色的裙子,抱着琴走出,面上不染脂粉,唇上未点朱砂。
皎洁,明亮,举止翩翩动人,仿若月宫仙子下凡。
冬儿才露面,李悦就乱了分寸。
她听冬儿弹琴,那一日冬儿弹的是《凤求凰》。叫卖初夜前弹这种曲子,刘妈妈的想法昭然若揭。
她弹。
她听。
目光无意相撞。
李悦拿出碎金为冬儿赎身。她在汴京城租了一间小屋让冬儿租下,担心冬儿一人生活困苦,又买下小兰帮着做些杂事。
她单纯。
她懵懂。
两人不知女人间会有哪种□□,她只是觉得有冬儿在身边就是幸福。冬儿也只是喜欢她在身边。
和“太尉的侄女”无任何关系。
在冬儿面前,她只是李悦。
纸包不住火。
这件事被李琛知道了。
她的父亲也知道了。
全家的男人都知晓了。
丑闻。
奇耻大辱。
他们自然不能毁了李悦。
那就毁了冬儿。
“军中严禁女子,但太尉的人丢进去的女人却是可以。那日小兰来找我救冬儿,我拼命跑,拼命跑,我终于找到她了,你知道她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吗?”
纪初霖看着李悦,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话本中总是说,女儿家遇见危难时定有侠客从天而降。但话本终究是话本。落入金明池的女孩很难被打捞出来,就算被捞,捞她的是丑陋的船夫,不是俊俏的公子。”
李悦轻声说道。
“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那么宝贝的女孩子,我连她一根头发都舍不得伤害。我那些保护我的叔叔伯伯,居然那样对她?我跑了,带着她一起跑了。
“她说她脏了,便在寒冬腊月跳进了冰冷的汴河清洗身体。但是我无所谓,我——只要是她就行了。我和她在一个乡村住了一间小房子。我学着那些樵夫上山砍柴,我从小连一点儿重活都没做过,但是我觉得很快乐。
“她出生穷苦,绣花织布都会,我用了半年时间适应穷困。我做到了。可是——”
“你被抓了回来?”
“呵呵……我一回来他们就找来了一个稳婆,稳婆替我验过,我还是处子。那是自然,我和她住在一起只是因为一个‘情’字,和旁的东西没有关系。一个‘情’字,就能化掉生活中的苦处。唯一庆幸的,那一次她逃走了。”
纪初霖没问稳婆的结局。
李悦回了家,不愿再同那些豪门大户结亲。她反抗,接连搅黄了好几次婚姻。李琛见她情绪不高,便带她出门。
就是纪初霖踏青那一日。
那一日李琛带了上百妓.女同行一是为了雅致,二是为了告诉他这个侄女,妓.女是什么样的身份。
那日李琛叫来纪初霖商讨婚约之事。李悦见过不少男人,每一个都分外欣喜地答应。
只有纪初霖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是他得了癔病。
李悦如获至宝。
她拒绝冬儿之外的任何人的触碰,找一个疯子做相公,再好不过。
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死。
她就要纪初霖。
纪初霖不愿意,岂不更好?自己不痛快,也要扯着旁人一道不痛快。不然如何对得起自己受过的苦?
她冲出去找纪初霖,却见纪初霖和春和在一起。
凭什么?
他和她就可以幸福。
她和她就不行。
那就让她拆散他们!
这个疯子,她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