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言行皆应有礼,非礼勿为。”纪思明轻声回应,鞠躬。
纪初霖托着腮,忍着笑。
饭后纪初霖让春和拿了五贯钱给纪思明。二九收好钱,纪思明对纪初霖深深鞠躬,态度有礼,却又让人觉得略有些拘束。
“我这个弟弟就是个傲娇,对吧?”纪初霖问春和。
春和却觉得纪思明比她弟弟十财有趣多了。
闻克己却对这位少爷分外喜欢,他总说若是将来十财能像这位七少爷般自己就算是得偿所愿。
“这才是谦谦君子的风范。女婿,学着点。”
“好的,我的岳父泰山大人。”
回房,纪初霖仰面看着蜘蛛拉出一张巨大的网,手指在床的左右侧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的习惯。
春和趴在床边。“相公想要收拾那伙人?”
“小春和说怎么做?”
“相公你以前教过的——黑吃黑啊。”
“小春和你还真是还记的不记,该学的不学,不该记不该学的比谁都学得好记得清楚啊,我终于明白当年我班主任的心情了……小春和,这不叫黑吃黑,这叫匡扶正义!”
但是春和想不到该如何将那伙人引诱出来。
纪初霖冷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没有再说下去,春和想了很久,明白了纪初霖未说出口的那些话。
“相公是说那群人太贪心了?他们已经骗得人投河自杀,却没有停手,反倒骗了你弟弟。若是有一个看起来很有钱又很好骗的赶考书生出现,那伙人再度出现的可能性极大。毕竟被他们骗过的人一个投河自杀,另一个在世人眼中还是个孩子,在他们眼中这样的人不足为虑。”
纪初霖捏捏春和的鼻尖。“你说你这小聪明劲是跟谁学的啊?你的为夫我吗?”
“对啊。”
纪初霖看着春和明亮的眼睛,忽然一把揽住她的肩膀,仔细打量着她的面容。“小春和上一次装男孩子装得很像。那伙人要抓,一万多贯钱,我那个爹还真是不缺钱,但我缺……不过现在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纪初霖说杨梦笛已经将话本写好,但他并没有将话本刊印的想法,一开始他就说得很清楚,将话本刊印拿去卖赚不了太多钱。汴京有不少说话人,如果谁都能拿到故事,故事就不值钱。
“我的目标是抢占女性市场,同时——垄断。只有垄断才能积累财富。”
“可话本不刊印就没有说话人讲,故事就流传不开,不就更没有人买话本了?”
纪初霖捏捏春和的脸。
“这个年代和我那个年代不一样,这个年代识字的人本就不多,读书人中的还有不少很鄙视话本的人存在——比如你爹我岳父。这种话本原本就卖不出太多本,想要依靠稿费发家有些痴心妄想。最重要,你的为夫我有说话人——就是你,你就是那个说话人。”
春和略惊,在汴京做说话人的大都是男人,很少有女子做这个。
纪初霖却说正因为很少有人做这个,他们才能赚得了钱。
“汴京有不少能力很强的女技,动辄收入万贯钱,也有韫夫人那种又有钱又有地位的豪门贵妇,但说话人却大都是男性,说的故事大都是某某书生遇见某某小姐,最终功成名就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女人并不会特别喜欢。”
在纪初霖看来这就是商机。
那些很少出门的贵族女子也需要娱乐,但男的说话人不能进入女子居住的内堂。
“如果有一个能讲女人喜欢的故事的女说话人存在,自然能赚不少钱。四月初三是杨梦笛爹爹的生辰,我已经同他说好,让你去说一场。”
春和大惊失色。
纪初霖从昨年起只要有时间就扯着她一道去听说话人讲故事,他还一直让她留意说话人的语气和动作,春和一直照纪初霖的要求去做,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为了这个。
“我是秀才的女儿已经很丢相公的人了。若是做说话人——”
“靠自己的能力赚钱生活有什么丢人的?”纪初霖笑道,说汴京是个大城市,而人总需要生存。“春和不是说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只要我愿意做一件事,你就陪我?”
春和点头,毫不迟疑。
“我希望小春和明白,你不是站在弱者的角度来帮助我的。我说了,我找的是宋代合伙人,我编故事,杨梦笛写,你讲。”
“相公想做,我一定陪你。?”
春和伸手握住纪初霖的手,她喜欢来自他身上的温暖。她更喜欢这种被纪初霖需要的感觉。
她一定会做到最好。
三日后,天波门的一处宅院住进了一位小公子,小公子看来也就十三四岁,相貌清秀。浑身上下都显露出富贵,单是腰上的那块玉佩都值千贯钱,平日出手也颇为大方。偏是不太爱说话,一和女孩子对上眼就脸红。
“相公,如若我看见女孩子没办法脸红该怎么办?”穿着男装的春和问。
“那就垂眼盯着地上,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害羞了。”纪初霖将纪慎给的玉佩给春和系好。“小春和要记住,你现在是小公子。一个人傻钱多,看起来就很容易受骗的小公子。”
“是。相公。”春和仰头看着纪初霖。“春和帮着你了吗?”
“自然。”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引蛇出洞。”纪初霖在春和鼻尖一点。“然后——匡扶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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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三话
纪初霖收买了平日同自己一道蹴鞠的那群孩子,让他们将天波门住了一个人傻钱多、独自来汴京读书的小少爷的故事四处宣扬。纪初霖又在那群孩子中选了一个身高和春和差不多的让他晚上住在天波门。
春和只在白天去那里逛一逛,她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听说话人讲故事,回家后拿着纪初霖给的话本试着将故事讲给他听。
偶尔也学纪初霖平日说话的口气,为了装男人装得更像一些。
生活去也算是风平浪静,闻克己带着笔墨纸砚和食物去参加科考,科考结束后闻克己意气风发,说这一次是他这些年来考得最好的一次。
纪初霖却始终记得科考结束他去接闻克己的那日两人又一次遇见上次踏青时看见的那个浑身褴褛的男人。纪初霖从未想过那个男人也是来参加科考的。
他只是留意到每次遇见那个男人,闻克己的态度就会非常奇怪。
这两人认识,却又故作不认识。
一晃就到了三月底,距离发榜越来越近,闻克己越发焦虑,他平日还好,这段时日来只要一焦虑就会拎起凳子打春和出气,纪初霖遇见过几次,每一次都同闻克己起了极大的冲突,几次三番说了见闻克己依旧不听他便带着春和去天波门暂住,只委托巷内的一位大娘帮忙准备闻克己每日的饭食。
春和是无依无靠还人傻钱多的“小公子”,纪初霖自然不便继续伪装成她的哥哥,索性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伪装杂役,平日依旧陪着春和听听说话人讲故事,没钱了就去玩玩关扑,赌博游戏中他也只玩这个,他总说只有关扑能算,赌场中的那些玩意儿他不能保证胜率,自然不玩。
若杨梦笛有时间,纪初霖也会去找他继续商讨下一册话本的事情。
“听了一场若是觉得有趣,那些人自然会点下一个故事,届时小春和若是讲不出来就会很丢人,所以你的为夫我得和那位杨少爷多准备几个故事。”
“可万一春和连第一个讲不好如何?”
“小春和若是真做不到便不做好了。你的为夫我去寻一个说话人,我爸总喜欢说事是死的,人是活的。”
春和一直不太明白何为“人是活的”,在她看来能吃饭、能走路自然就是活的。纪初霖也只是笑着说待她长大一些就懂了。
一晃又是一月。
纪初霖早早出门,说前几日和杨梦笛约好了商量话本的事。
春和则装扮成小公子出门听话本,纪初霖和杨梦笛都说她最近讲得越发好了,装男人也装得越发像了。
回家时路过街边,春和忽被一根落下的支条砸中,仰头上看,临街的二楼窗口露出了一张娇俏的少女容颜。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少女红着脸关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