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之前纪初霖才说,杨梦笛设下圈套赶走王显,让包拯进京,洗涤污浊的开封府。
“但杨家的目的,可不只是洗涤开封府。”纪初霖冷笑道。
原本与杨慨在朝中分庭抗议的朱大人家出了这种事端,自然升迁无望。
三月底,杨慨官升两级,从一品,且负责吏部。
景王帮了不少忙。
春和思量了许久,终究还是询问纪初霖道:“相公,为何我总觉得最近的事情太过于古怪?偶然?”
就像为何韫夫人会知晓他二人用一个球骗取了盼盼爹娘诈骗来的钱物的事?
纪初霖笑着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
知晓当日骗局的人不多,杨梦笛就是其中一个。想来,不过是周夫人告诉的韫夫人。
目的却是简单——获得信任。顺便洗白古镜瓦的第一笔钱款,周夫人重要的自然不是古镜瓦,而是杨梦笛。她要自己的孩儿清清白白做官。
“真不知道该说想太多还是布局太深。”
“可怕。”
“不然,小春和你认为杨梦笛绕这么大一个弯是为了何事?宋代没有特设的六部长官,由别的官员兼任。杨梦笛要做成他自己的事情,你说杨伯父是从二品好还是从一品官员好?就像杨梦笛自己说的,官场上的事情本就是你死我活,寻到机会就弄死对手。”
见春和听得心惊胆战,纪初霖笑着安慰道:“小春和放心,杨梦笛不可能对我古镜瓦下手。”
春和松了一口气,毕竟杨梦笛与纪初霖是好友。
纪初霖却笑着否认,说“朋友”建立不了这么深厚的联盟,对杨梦笛来说,最深厚的联盟唯有“利益”。
“他要做大事。要做大事,需要大钱。”
春和不愿多想,不管杨梦笛要做何事,都与她无关。她在乎的,唯有一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很肥的一章~~~(#^.^#)】
【包拯与仁宗争辩,因为争得太厉害连唾沫都喷溅在仁宗脸上,仁宗却只是用袖子拂去的事情也是史书上有记载的哈~~~自古,有贤帝才有贤臣。】感谢在2019-12-18 11:18:02~2019-12-19 00:2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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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第一四零话
朱夫人因虐杀了两个下人的事情被包拯追着调查。
几乎同时,杨慨也向官家参了一本,状告眼下在朝中为官的朱夫人的相公陆隐其实原名周小九,不过是一个货郎,真正的陆隐早已在二十年前就被周小九残杀!
此事一出,轰动整个汴京。
纪初霖设想过陆隐倒台的无数可能,却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在朱夫人被包拯盯上的关头以这种方式发生。
他问过杨梦笛多次,杨梦笛万分确定地告诉他自己从未将陆隐是周小九的事情告诉过杨慨。
“无凭无据,说出去谁信?”顿了顿,他却又道,杨慨似乎从很早以前就知晓这个陆隐是假的。说起此事,杨梦笛也分外疑惑。“家父似乎有证据。”
朝中的陆隐是假冒的。
此事关乎朝廷命官,事关重大,官家便着令开封府彻查。
四月十四,开封府尹景王坐镇,权知开封府包拯升堂,着力调查起此事。
陆隐的娘子朱夫人也来到了开封府,她即是女眷,又是女犯,包拯便让她坐在一旁旁听。
杨梦笛与纪初霖坐在大堂的另一边,冷眼旁观。他二人为了进来一睹进展,着实花费了不少气力。
升堂,面对杨慨的指控,陆隐面不改色,他拿出身份文牒以证明自己就是陆隐,嘲弄杨慨着实胡闹。
末了,一脸怒意。
“难道杨兄欲以二十年前那场洪灾陷害于我?欺我无父无母五人证明清白!”
杨慨捻须,冷声道:“无父无母无亲无友。若是换了人也无人知晓。”
语罢,杨慨便拿出了搜集了近二十年的证据。
纪初霖一直分外好奇杨慨会有什么样的证据,毕竟这个年代没有DNA也没有指纹验证。
他从未想到,杨慨的证据竟然是文章。
杨慨拿出整整三箱被收藏得分外仔细的文章来,其中与陆隐同年参加科考的举人近些年写的文章,诗歌,那些文章没有一篇不远胜于陆隐。有不少当年落榜的考生的文章,也没有一篇不远胜于陆隐。
剩下的,全是陆隐这些年写的各类文章、诗词。
“包大人请看,陆隐陆大人好歹也是我朝官员,为官多年,竟然写不出一篇通顺的文章来!我朝官员,怎么会这般无能!”
包拯和景王翻看着这些证据,面色渐渐凝重。
纪初霖和杨梦笛瞠目结舌。
“老狐狸!搜集了将近二十年的证据啊!”杨梦笛低声说道。
“杨伯父认识陆隐?那为什么直到今天才说实话?”
“毕竟身份文牒没有任何差池。”
“就算如此——”纪初霖不解。即便是身份文牒有差池,难道连让这个假冒的陆隐当场写文章都做不到?
杨梦笛轻声道:“陆隐的岳父朱大人与家父平级。两人在朝中皆有朋友,相较下,朱大人那方的势力还要大一些。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贸然举报,朱大人即便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誉,也会反咬一口,对家父痛下杀手。家父搜集的证据,其实都做不了决定的证据。”
纪初霖:“但若是没有真正拿得出手的证据,杨伯父也没有胆子来开封府!”
包拯也知晓。
皱眉等着新的证据。
杨慨唤来人证。
人证是小梅。丝毫不出纪初霖的预料。
小梅跪在堂上,徐徐说起往事。
多年以前,她还是汴河边最美的女人,香月。即便只是坐在最远的角落看一眼都需要花费百贯钱。没有七八贯钱,根本没有共度良宵的机会。
或许因为接待了太多士子,香月看厌了文绉绉的读书人,竟然对货郎周小九情根深种,眼中再无他人。
遇见陆隐那日是个下雨天,他全身衣物破破烂烂、蜷缩在妓馆的墙角,在雷声、水声的纠缠中哭得抖成一团。后来香月才知晓,他害怕雷,害怕雨,因为他所有的家人、还有整个村子、他认识的几乎所有人都丧命于雷雨天。
他认识的人没有了。
认识他的人也没有了。
孤苦伶仃。
香月怜悯他,劝慰他,给他吃喝。两人聊得越发多了,香月也是惊讶,这个男子居然与周小九来自同一处。
口音相似,别的也相差不大。
一开始不过是当做一件奇事,她顺口同周小九提起。
“那人孤苦伶仃那个,与我口音相同。那若是他考中了,我二人……”那夜,周小九的眼中欲壑难填。
香月虽害怕,却还是应下。
她也厌恶了眼下的生活。
之后她依旧好好照顾陆隐,观察陆隐的生活习惯,打探他家中还有什么人。
她依照周小九的意思让陆隐保持那副邋里邋遢的样子,说是自己寻云游方士替陆隐算了命,只要保留身上的污垢,保留乱糟糟的头发陆隐就能保留以前的霉运,并换来各种好运及平安。
陆隐听她的,她说任何事他都听。
科考发榜,陆隐在榜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就慌慌张张来找香月。他说自己名次靠前,应该很快就能得到官位。
“只望香月姑娘能嫁给在下。”
香月有些心动,她邀请他洗净身子。又替他梳好发髻。
那是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容,平淡得让人觉得寡淡。唯有那双眼睛,看向自己时满溢着柔情。
他深深的爱着自己。
同别的男人不同。
香月选择了周小九。
她爱他。
“可是,贱妇却被抛弃了,他拿着贱妇给他打通关节做官用的十万贯成为了朱大人的女婿。贱妇怀着孩子被他赶出汴京。靠近一次,被殴打一次。”
“混账!混账!你这个贱.人,这般胡言乱语!”捂着胸口,朱大人在丫鬟的用力搀扶下勉强站立,气得手脚都在微微发抖。
小梅却媚笑了一下,脸上布满皱纹,眼中风情依旧。
“我和他的儿子,可比那个被夫人您用婚嫁赶出家门的女儿年纪上还要大一些呢。还很有本事,成了朝中贵妇人的夫婿。”
“你儿子娶了一个老女人,你还觉得面上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