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个时候她真的太小太小,才十一岁啊!还是在爸爸妈妈膝盖上撒娇,背着书包戴着红领巾做《寒假生活》的年纪啊!
她就嫁给了他。
他只能全力珍惜。
后来她长大了,他却不敢碰她。
因为害怕。
在这样的年代,女子生产仿若进鬼门关,他在那个世界没有谈过恋爱,自然不会算安全期。
他害怕。
比起身体上的寂寞,他更害怕精神世界的彻底空虚。
一开始他以为他的精神世界是建功立业,后来才知道,他的精神世界中,只有她。
真的只有她啊……
只有她……
只有她,陪着这个被叫做“疯子”的自己。
世人皆说他是个疯子,疯得彻底,只有她说“疯子也是她的相公”。说这番话的那日,她紧紧抱着他的手臂,目光中未有一丝迟疑,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大概自己能活下去,能两个人一道活下去。
那么努力,终于活得比过去好了一些。
有了钱,有了房子,有了瓦子,也有了朋友。
他认为这就是自己要的。
偏偏这一刻才明白——
原来,他只是想要带她去看更多的风景。汴京再如何繁华,也不是那个灯火通明的二十一世纪现代化大都市。
他只是想要带她多看看这个世界罢了。
偏偏,他把她丢了。
春和曾说,想念在闻家村和李家镇的日子。
纪初霖一开始觉得那不过是小女孩的小念想。
这一刻他却也有了这样的小念想。
他甚至想念春和养的那头大黑猪和家中那一群鸡,想念坐在闻克己的方桌上听他讲“之乎者也”的日子。
可是又能如何,这个年代,官家,就是天。
何况,对方终究是杨梦笛,不是吗?幸好是杨梦笛。
眼下天已经黑了。
该——歇息了。
被赐婚的杨梦笛、春和,应该要歇息了。
纪初霖捂着头,忽然觉得头痛欲裂,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疼。嘴里一阵阵血腥味,捂住嘴,生生咳出一手的血。
看着血滴滴答答落在春和的床榻上染出一枝红梅,纪初霖却是笑了。
这个身体的确是有问题的。
过去正常,不过是因为有她在身边。
他过得幸福而满足。
“也好。也好。”
也好。
至少她不用看着他死。
杨家二少爷的娘子——虽说是妾室,但有这个御赐的妾,还有谁敢给杨梦笛找个正妻?
想到此处,纪初霖胸口越发疼痛,思路却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鹿归林……论起阴狠毒辣,你还真是远远赛过你父亲啊!你大爷的!老子还想着你不管对付谁一定不会对付春和。是我看错你了。你这一箭三雕之计,真是干得绝顶漂亮啊!”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我是好人,我真的是好人……本书标注的是“轻松”不是~~如果标注是“正剧”就有危险的可能了~~
如果能保证日更的话,当然,我怀疑我保证不了……如果能保证这个月应该能完结。至少古代卷能完结。
毕竟本书有一个齁甜齁甜到掉牙的现代卷~~~~话说我昨天忽然觉得本书是实糊…………居然都只有一个亲亲抗议……还好我心态好~~~~】
【说来,昨天蹦出了一个新脑洞。1vN的,女主是那个1……咳……女主又A又飒~~~书中还有不少那种情节的~~嗯,你们懂的~~有没有亲有兴趣啊~~~】
第106章 第一零六话
洗净手上的血,纪初霖拿着春和的铜镜在如豆的烛光下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中的少年气早已消失殆尽,却也不是落魄的中年人,眼角有了痕迹,却又不显沧桑。
“我妈要是看见我这副模样,大概会心疼死吧。”他笑着,放下铜镜。胸口还隐隐的疼,忽然想到那日的谶语。
——
小公子这命着实古怪,看八字本是官家的栋梁,偏偏命格中横生枝节,变了定数。偶结千年之缘,定轮回也不见之姻。八年而转运换缘。此生有缘或是无缘,人无力,天定缘。
“人无力,天定缘。”
纪初霖的手指在桌面上快速敲击,脑中的代码一行接着一行。敲了那么多,却不过是想要编出一颗心。
总说人定胜天,其实不过人心知肚明,许多事人胜不过天。
“但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看着草蚱蜢,纪初霖眉头紧锁,却又笑了。“臭小子,在闻家村的时候就知道你不算是个好孩子。电视剧中常有黑化角色,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想明白了一部分真相。但别的,他需要找杨梦笛聊聊。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又该如何开口。
况且,又该如何相见。
敲门声。
他开了门,却是杨梦笛。
“纪雨,我……”
“正好我也想要见你。”将草蚱蜢小心放在怀中,纪初霖邀杨梦笛进自己的睡房。却问起春和。
“哭了一路。”
“哭什么。给杨少爷做妾在不少眼中是天大的福分。”
“纪雨你疯了吗?胡言乱语什么?”
“这算什么胡言乱语。我这娘子竟然还顺便还给我岳父、现在是眼下是你岳父,闻克己先生捞了一个官职。
“说来也是有趣,常年参加科考却连榜文的尾巴都摸不着的闻克己先生居然凭着常年在家挨打的女儿的福分大富大贵——太后有令,你爹又是那个职位,手中有权,即便是为了面子也给你岳父一个不错的位置。碧兰的爹中了进士想着可以对付你岳父,却还是输了。真是可笑。”
纪初霖说着,情绪略微激动,轻轻咳嗽了两声。
杨梦笛皱眉问他可好。
“很好。”纪初霖沉默了,许久才道:“杨商,对她好一些。真成了亲,有了孩子——”他的手指几乎掐进了肉中,面上却在笑。“不要再出门勾搭别的人娘子,以免某日被人相公抓着,打个半死。”
冷笑声:“纪雨你这是让了?”
“我还能如何?”
“不过是个祥瑞,纪雨你就不能想个别的祥瑞?”
纪初霖略惊,看着杨梦笛,却是叹了一口气:“我想了啊。化学元素表我想了一个遍!我都开始思考氰.化钾的化学方程式了!只是——”
但又能如何?纪初霖先前忽然明白了一件事——眼下这情景,决不能让春和回来!
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商人,对面的男人,却是当朝从二品官的儿子。真出了事,谁更容易全身而退?
“杨商……最近朝中是不是有大事发生?和升迁有关。”
杨梦笛略惊,却又很快平静。“你知道。”
“不知道,猜的。我只是认为我一个没有中举的普通秀才和她那个秀才的女儿,不值得被人这样大动干戈。”
“纪雨你不恨?”
“恨?我这样的人,恨给谁看?”纪初霖笑道,左手越发握得紧了,掩盖住指甲缝中的血迹。邀杨梦笛坐下,他探了探纪思明之前泡的茶,已经冷透了。纪初霖却还是倒了一杯给杨梦笛。
冷茶,他二人都需要冷静片许。
“杨商你既然来了。应该是想要和我坦诚。”
“不然?本少爷难道不应该借着太后的懿旨睡你娘子?那毕竟是太后的赐婚。”
太后的懿旨,岂是一般人能抗拒的。
然而——太后的懿旨,又岂是一般人能够请到的?
以杨商的聪慧,自然猜得到是谁动的手脚。
“有韫夫人。杨商你应该想到了是鹿归林做的。”纪初霖轻笑。“我只想问一件事,今日你来找我们几人说话,是一时兴之所至还是早有预谋?”
“昨夜知道的婚事。真是有趣,本少爷的爹与陆隐的岳父素来不交好,陆隐的岳父却想着让外孙女和本少爷成亲。当然,不过是个外孙女。有这样的用处也是极好。”
“所以你来到我和春和身边不过是心烦意乱,你终究还是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这件事鹿归林自然料不到。”
纪初霖轻声说出推断。
鹿归林和某人联手了。
而那个某人——是个蠢货。
大约鹿归林告诉那个蠢货金明池人多,春和又不会水,推下去无人知道是谁做的。也因为人多,纪初霖与春和走散的可能性也很大。推人的那个应该受到了指使,决不能把纪初霖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