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休秀才的女儿,不考取功名,成婚至今没有一儿半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嫂子,你是女人,我不想和你吵。希望你记住,你不是我妈。”纪初霖喝了一口茶提神,神情颇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不想吵,周婉却不依不饶,只道今日定要将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嫂子,你女儿哭了,在找你。”
“不过是个女儿。”
“这话说的,你女儿不是你生的?”
“六弟莫不是问一问你的娘子又是如何嫁给你的?”
纪初霖无话。
春和是被闻克己卖给他的。
索性一言不发,他不出声春和也不敢开口,只能强忍着睡意继续枯坐。
留意到她有些累,纪初霖便让春和先去睡。
可头才靠着纪初霖的膝盖,就听周婉重重将手中的茶盏砸在地上。“简直放肆!”
“嫂子,又怎么了?”
“听隔壁的赵五娘说你二人前段时间已经和离。既已经和离,怎能这般?”
“原来嫂子也知道。可之前教训我的时候嫂子怎么就不记得我们已经和离?和离又如何?大不了重新娶一次。”
周婉冷笑道:“说得轻巧。你二人也未成婚,眼下却住在一起,这算什么?宿妓?”
纪初霖的眸光蓦然冷了下去,似要发火,却又忍了下去。也懒得应付周婉,打横抱起春和。
“嫂子,我敬你是我家那个麻烦的大哥的老婆,才喊你一声嫂子。但请你切莫太过分。拜拜,我和我娘子先休息了。”
“不合规矩!”
“我是傻子,头脑不好。你忘了。嫂子要说规矩?哥哥没来,嫂嫂带着下人和孩子住进已经离家的小叔子的家中,这难道算是合乎规矩?”
合上房门,将春和平放在卧室床上让她先睡,纪初霖抽身欲走却被春和一把拉住。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春和也看得清楚明白。周婉就是来生事的。
“相公得罪她了?”
“我都没怎么见过她。”
“那她为何这般?”
春和回想今日之事,确信自己也没有款待不周。倒是周婉古怪,一声不吭来到汴京,又贸然带着一群人住进她的家。
“是她不对,我去同她说。”
纪初霖却道不用。就算要去聊,也明天去。眼下周婉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他欲走,却被春和扯住手。
“嫂子在外面。”
“总得面对。我一言不发她也奈何我不得。眼下这位大姐连宿妓这种话都说出口。我还是早些离开,免得有损你名节。”
春和越发紧紧抓着他,她的手很小。
他的手很暖和。
“相公已经抱着我进了屋,此事若是传出去自然会被人说闲话。反正都被人说闲话了。”
闻言,纪初霖却又笑了,只在春和身边坐下。春和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目光落在他身上,舍不得离开。
“别走。相公。”
“好。”
“抱着我睡,像以前那样。”
“好……小春和不是说未婚男女不能睡在同一张床上?”
“可我更不愿相公出去和那个凶巴巴的嫂子在一处。况且之前也曾说好,今夜就你我二人。”
纪初霖目光上扬,很快却是笑了,合衣上了床,像之前那般睡在春和身边。
“要不小春和给我讲一个故事?”
嘴上应着,春和却只是靠在他身上,闭着眼,还未想好讲什么故事就陷入了深眠。
今天的梦很暖和。
梦中,她似乎回到在李家镇外的日子。
那个时候她还很小,有时候下雨道路湿滑,纪初霖就会将她抱在怀中,抱着她走过每一条路。一次他走滑了,两人一道摔在地上弄得浑身是泥。纪初霖也不恼,反而伸手在她鼻尖点了一点儿泥,说她像那些贵人才能有一只的小花猫。
春和睁开眼,晨光微微。
纪初霖睡在她身边,他睡得很沉,睫毛很长。春和伸手在他鼻尖轻轻一点。
从被窝中抽出的手很暖和,他的鼻尖却有些凉。
她颇为想念在李家镇的日子。
那时一切都轻松愉快。唯一的麻烦不过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做父亲的又怎会像外人那般为难自己的子女。
为何来汴京?
春和问自己。
她总觉得来到这里后便很少见到纪初霖,似乎他更喜欢和杨梦笛混在一起。
即便不少人说杨梦笛对她有意,纪初霖都未曾想着与那人划清界限。
所以,为何来汴京?
春和问自己。
到底不过一句“他想来”。
春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说话人这种身份,不过是纪初霖让她做,而她觉得做起来也还算是愉快。
不过是想要帮他。
又朝纪初霖怀中钻了钻,他的怀抱很暖和。
春和闭上眼,嗅着他的气息。她记起纪初霖曾经教她的那句话,便用最低的声音轻声道。
“相公。我爱你。”
她说的很小声,很害怕被纪初霖听见,害怕听见回绝。毕竟他极少说这种话。
她却又担心他听不见。
说完,春和仔细看着纪初霖,他面上毫无动静。
春和暗笑,却又失落。
他毕竟睡着了。
正欲离开,手被他轻轻拉住。纪初霖睁眼看着她,拉着她的手放在唇下轻轻一吻。“我也是。”
“是什么?”
“嗯——你说的那个话。”
春和见他还是不愿说那句话,便有意逗他。“我说了什么?”
“嗯……就是那个。”
“是什么?”
纪初霖别开眼,耳根却有些泛红。
那些话让他说出口着实太难,春和也不逼他。“相公何时醒的?”
“你用手点我鼻尖的时候。被暖和醒的。”
“相公说笑了。”
纪初霖连眼神都带着温暖的笑意,他伸手替春和理了理落在额上的发丝。街巷已经响起了小摊贩叫卖的声音。时令蔬菜已经上市,说是时令蔬菜,来来去去却也不过是那几样。
这段时日香椿芽正上市,街上处处是叫卖声。
“中午买个鸡蛋,再买个椿芽炒着吃吧。虽说你的为夫我也不高兴,不想同她接触。但这位毕竟是我嫂子。”
“是。相公。”
纪初霖忽然看着她,眉眼带着温暖的笑意,带着柔情,他忽然捧着她小脸,手指在她面上轻抚,拂过她的眉,她的眼,她小巧的鼻子,手指尖最后落在她嫣红的唇上。
“我过去似乎从未说过,小春和的唇色略有些深,但很好看。不涂TF都很好看。”
“TF是什么?”
“一个神奇的词汇。加个boy就成了我妈最喜欢的组合。不加boy就是我姐最喜欢的口红品牌。”
纪初霖的手指再度温柔拂过春和的唇,笑着说作为全家基本每天都在家的男性,他真是被迫学了好多东西。
外面传来周婉的声音,她正在对自己的下人大发脾气。春和欲起身,纪初霖将她拉回被窝。
“睡觉,由她闹去。闹够了就不闹了。真以为我家是大宅院?电视剧中的宅斗也不是她这样子啊!还是县令的女儿呢,怎么一副人设错了的模样?”
絮叨了一会儿,他看着缩在自己怀中乖巧的春和,又忽然吻了下来。
她的眼,她的唇。
“还好有小春和。只是你的为夫我忽然有些嫌弃小春和你了。”他柔声道。
春和不安。
纪初霖却是笑了。“嫌弃你年纪太小了。我还要花很多时间等你长大。”
不过是普通的一句话,春和却红了脸。
屋外,吵闹声更大了。
冬儿起了床,与周婉争锋相对。
周婉没几句话就落了下风。她的下人们见主人受了委屈,便群起而攻之。
而冬儿终究是花月楼那种地方长大的女孩。见多了家中的夫人带人来捉拿奸.夫.淫.妇,各种难以入耳的话说得比谁都顺溜,与平日清风明月的模样截然不同。周婉身边那群丫鬟和老妈子都说不过她。
纪初霖用被子盖住头。
“《甄嬛传》都是骗人的,说好的互相下绊子穿小鞋呢?果然还是《九品芝麻官》体现人性……”
春和见他心烦,穿上衣衫,也不梳妆打扮就去了厅堂。
那群牙尖嘴利的女人见春和出了门,乍然住口。周婉看似一夜未睡,眼皮下青黑一片。“哟。还未成婚就同男人滚到了床上的女人终于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