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窈窈取了披风来便见夏眠儿呆立在长廊,目光愣愣望着府门方向,双眼通红,整个人说不出的憔悴,她担忧道,“您怎么了?您别伤心了,皇后娘娘她也只是太过担心殿下才说那些重话的。”
夏眠儿没有说话,她是很伤心,却不是因为周后的话。
耳边回荡着萧倦那些话,她才惶然,是啊,当年他最需要人帮忙安慰的时候她没有出手,如今他最难的时候过去了,锦上添花他是不需要了。
可是,她是真的喜欢他的。
夏眠儿深吸了口气,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窈窈忙应声:“都准备好了。”
“那走吧。”她往前走去。
窈窈心中不免有些怨言,皇后娘娘走时特意去王妃房内好一顿数落,一说王妃无所出,又说王妃不关心殿下,还要罚去寺庙给殿下祈福抄经……可没有生下子嗣又不是王妃一个人的责任。
……
段长青思来想去只好哄着南宫阳帮他去买一身衣服,南宫阳并不认得金陵的路,于是只好让南宫阳驾车,段长青躲在马车内指挥着走了,以至于萧倦和宋知昀走出王府时发现府外空空如也。
宋知昀有些诧异道:“你是一个人走来的?”
萧倦估摸着段长青大约也是因为衣服之事,便道:“走吧。”
宋知昀追上他:“走去府衙?”
来时马车走走停停,可宋知昀也记得府衙虽说不是很远,但也不近。
萧倦负手在前,道:“就当逛逛。”
宋知昀没好意思说来的第一日就被国公夫人拖着逛遍了整个金陵城了,不过比起折回湛王府去借马车的事……还是走走吧。
城中一如昨日热闹,行人摊贩,吆喝声,说笑声……
“想吃什么吗?”萧倦回头问宋知昀时,见她一手夹着衣服,另一手摸着膝盖揉了揉,他瞬间想起之前她在萧月白房内连摔了好几下的事。他止了步子,“膝盖怎么了?”
宋知昀有些无奈道:“得有淤青了,倒霉。”
萧倦前头看了看也不见秦·王府的马车,便走到她面前,半蹲下道:“上来。”
宋知昀有些惊悚看着他道:“你不总说男女授受不亲的吗?”
萧倦的眉头紧拧,硬·邦·邦道:“那你上不上?”
宋知昀想了想,道:“上。”
萧倦还以为她会再扭捏一下,没想到身后影子压过来的一瞬间,后背猛地一沉,那人直接挂了上来。他的脖颈微紧,女子纤细的手臂已经抱住了他。
他心头蓦地一笑,直接站了起来。
其实宋知昀也不是走不动路,就是想到从前这人被她碰到些都要将她推开,今日破天荒说要背她的机会很难得,不要白不要!
一阵风过,头顶落了大片合·欢,还有几朵掉在萧倦头上,宋知昀小心替他拂落。
萧倦低头,地上,两道影子重合紧贴。
萧倦开口道:“日后别去湛王府了。”
“你以为我想去?要不是谢必霖想公报私仇我又以为沈勋是你的人我才不会跟着去!”脱口说了出来,宋知昀略微顿了下,随即道,“你也少去为妙!”
他淡淡道:“嗯。”
“……”
宋知昀趴在他被上细细看了半天,才道:“你变了。”
“变好还是变坏了?”
“变老实了。”
萧倦:“……”
她又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是事实,以卵击石不叫勇者,只能说是傻子。你这样挺好的,毕竟以前过得很艰难。”
他失笑道:“比你艰难吗?”
“唔……半斤八两吧。”
他笑了,内心释怀得毫无杂念。
宋知昀跟着笑,很奇怪,萧倦装秦少漓装半天,如今马家掉了这件事,二人却谁都没有提。
一辆马车自他们身侧驶过。
车帘微掀,夏眠儿怔怔看着外头两人。
窈窈诧异道:“那不是秦王殿下和宋先生吗?宋先生不是咱们殿下的客人吗?怎么同秦王殿下也很相熟吗?”她又想起什么,忙俯身帮忙落下车帘,声音低了些,“王妃别看了。”不然,又得伤心。
却不想夏眠儿无声笑了笑。
多少年了,她从没见过他笑得这样开心的模样。有点羡慕宋五,她此刻倒真希望她也是个男子,即便无法相守,也能以朋友的身份与他相交。
马车渐远。
那是湛王府的马车,萧倦不会看错的,这个时候里头坐着的自然不会是萧月白。
他徐徐收回目光,萧月白为人看似温和,实则冷漠疏离,但这些年也未曾听说他为难过夏眠儿。
就这样吧,希望她可以过得好。
前头有人策马奔过,但很快,那马驹被人勒停,马背上的人回过头来,仿佛以为自己是认错了,见真是宋知昀后,杨捕头立马翻身下马道:“我正要往湛王府去呢!”他又看清背她的人,诧异道,“秦公子?”
萧倦“唔”了一声。
宋知昀看着杨捕头身上背着的属于她的工具箱,又见他空手拉着马缰另外带着一匹马,便蹙眉问:“陈大人找我?”
“谢大人找你。”
宋知昀一阵惊悚,便听杨捕头道:“城外发现了尸体,谢大人已带人前去,我们也得去。”
第53章 河边的女尸
两匹马一前一后很快出了城门,路两旁幽幽绿色迅速往后退去,风里卷着一股燥热。
宋知昀坐在萧倦身后毫不客气环着他的腰,心里却想,按理说这种案子是不需要谢必霖亲自出马的,毕竟他手下能使唤的人那么多,还有陈楚南这个二把手可用,可他还是亲自去了。
宋知昀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虽然谢必霖以为宋知昀背后有萧月白撑腰,但所有在规矩内的为难,即便最后传去萧月白耳朵里,恐怕也不好为宋知昀来出头,看来为他那大外甥报仇他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想必她若是做错点什么就会被他揪住不放,最后小事变大,大事变成重罪……不得不说,谢必霖为了整她还是挺狠的。
尸体是在城外一条小河里发现的,现场已让官兵们封锁起来。
宋知昀远远就见河边一片空地上简单打了个遮阳的地方,谢必霖端坐在遮阳布下,一手握着折扇,一手端着茶盏,悠哉得倒像是来郊游的。
萧倦勒停马驹,率先跳了下去。宋知昀将手里的衣服紧紧塞在马鞍上,这才打算跳下去时,却见萧倦依旧站在下面,朝她伸手,道:“下来。”
宋知昀就着他的手臂总算顺利下了马,却见萧倦又背过身蹲了下去。宋知昀吃了一惊,正想着这么多人不太好时,只觉手臂一紧,她整个人被拉过去跌到了他背上。
“喂,现在这……”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倦再次背了起来。
谢必霖自然也听到了马蹄声,他徐徐撇过头闻声看去,见前头的马背上之人果真是杨捕头,他再看宋知昀,发现她还让人给背了过来。
案发重地,来办公事还这样……简直找死!他还以为能同湛王相交,此人胸中必有点墨水,眼下看来……
谢必霖的目光沉了沉,口气不善道:“来人。”
“大人。”身侧捕快忙走了过来。
谢必霖冷冷道:“把宋五给本官叫过来,问问他是不是还得让本官差人给他布置了轿撵他才能来做事?区区一个仵作竟还需雇个挑夫来背他!”
捕快得令过去了。
谢必霖斜眼看着那边,只见捕快过去说了两句,宋五非但没从那人背上下来,反而是被背着径直朝尸体方向去了,而那捕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没再跟上去训人。
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算宋五背后有湛王撑腰,藐视上级的罪名就算是告去御前宋五也是没理的。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了身侧的矮桌上,谢必霖气势汹汹朝那边走去,几个捕快见此忙跟了上去。
“宋五!”
一声怒吼自宋知昀身后传来,她揉了揉耳朵。
身后脚步近了,谢必霖的声音高了几分,道:“身为仵作你竟然这般藐视本官?还把闲杂人等带来重案现场!来人,把他给本官拿下,把这不相干的挑夫丢出去!”
杨捕头吃了一惊,忙道:“谢大人,这位可是秦……”
他一句“秦小公子”还没说出口,便见萧倦背着宋知昀转过身去,直视着谢必霖,微凉道:“谢大人好大的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