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病根”两个字,信国公夫妇纷纷叹了一口气。
这病根落在丁凝的身上,始终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的隐患,
“儿啊,太医到底是怎么说的?你这一处难道也没有个准话吗?”信国公夫人都不敢往厅堂去,万氏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胡安文派人来问过很多遍,但他们也给不出说法。
容烁看着焦虑的双亲,总算是松动了神色:“父亲,母亲……”他亲自将两人搀扶着往房间去:“这里有我,你们先休息休息,放心吧,阿凝不会有事的。”
信国公夫人欲言又止,只能连连叹气。
她并非不喜欢丁凝,可是谁家希望有一个病重的儿媳呢?
皇上和太后的恩典,信国公府不能抗拒,儿子的心意他们也不能枉顾。
这儿媳始终进了门。
若说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信国公夫人安慰,那边是这儿媳的确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容烁到底还年轻,子嗣一事没到迫在眉睫的时刻,信国公夫妇此刻更希望丁凝能平安无恙。
“我们没什么。”信国公夫人将儿子拦住,神色担忧:“我与你父亲好歹身体康健,可是嘉荫郡主已经在外面头等了许久了,她一直疼爱儿媳,此刻担心不会比我们少,我也不是要追问你儿媳的情况,即便你不与我们说,难道也能瞒着郡主吗?”
容烁沉默不语。
信国公夫人即刻道:“不然我先去跟郡主说一说,让她好歹歇息片刻,否则儿媳还未康复,她又将自己熬倒了。”
容烁低垂的眼眸忽然一抬,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父亲母亲不必担心这个,岳母那一边儿子会处理好。”说着,他先将双亲送回房间歇息,然后去了万氏那里。
万氏的脸色阴沉发白,双手紧拽成拳头,浑身都紧绷着,一有人来,她立刻抬头,见到容烁时,眼神不可谓不复杂。
“岳母大人。”容烁在万氏面前站定,先将丁凝的情况说了一遍。
然此刻,说了也等于没说。
发病病因为何,如今有多严重,该如何诊治,怎么抓药,何时能醒来,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丁凝在宫中忽然发病,众人都措手不及。
心疾本就是很难的病症,这个催不来也急不来。
万氏的脸色越来越白,到最后都没有说一句话。
容烁正要劝她去歇着,万氏忽然抬起头来:“旧疾复发?”
容烁眼神微动,并未作出回应。
一旁的胡安文轻咳一声,将等在外面的人招了进来。
容烁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看着几个宫人打扮的人在护卫的带领下走进来,一见到万氏便跪了下来。
“郡主,我们已经将当日负责宫宴的管事都叫来了,太后和皇后娘娘知道郡主担心县主的身体,所以把人派过来亲自交代,但后面的事情,还请郡主不要过于担心,两位娘娘必定给郡主一个圆满的交代。”
容烁听到这里已然明白。
万氏在丁凝忽然发病开始就已经生了疑心,现在把几个掌事的叫来,摆明了是要从宫宴上开始查起。
几个掌事的纷纷跪下,哆哆嗦嗦的将自己所负责的一部分说出来,万氏一言不发的听着,偶有发问也是胡安文提出,无论得到的答案是否有线索,万氏的神色都不曾变过。
容烁也很认真的听着,几个管事的虽然恐惧,但是并不慌张,回答有条有理。
“郡主,奴才都是按照主子们的吩咐来准备的,可不敢对县主投毒啊,奴才冤枉啊……”
“我何时说,你们给县主投毒的?”万氏冷不丁的开口,气氛越发的冷然。
最后还是胡安文出来打了圆场,又让护卫将几个管事的带回去,太后和皇后那一头自然会继续追查下去。
容烁在一旁听着,心里有些拿不准。
万氏一向是最疼爱丁凝的,之前几次丁凝抱恙之时,她什么都不管,什么都顾不上,一心只扑在女儿的身上,可这一次,她既没有丧失理智更没有自暴自弃,反倒是冷静的将他们交过来一起审问,这很不附和万氏的做派。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怀疑宫宴上的种种布置,如此一来,她便是在怀疑有人刻意陷害阿凝。
可是这人对付阿凝有什么好处?
还是挑在这样受瞩目的宫宴上,难道就是为了将事情闹大?
疑惑的还是万氏的态度。
她既然有此怀疑,那就是她已经接受有人要陷害阿凝,单看她的神情,看不出对这件事情有任何的惊讶和诧异,那他是不是可以怀疑,这种“陷害”对万氏来说,是早就埋在心里的一个准备?
她知道有什么人会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出手。
叫来的人都退了,万氏坐在那里,抬头看容烁:“你以为如何?”
容烁一愣。
这是让他来决断?
万氏没给他过多的时间:“阿凝虽然身体抱恙,可是她何时会发病,病前有何征兆,天下间没有人比我这个做母亲的更清楚!她此次发病太过蹊跷,你是她的夫君,应当为她讨回这个公道。”
万氏的眼神太过沉静,语气也冷的叫人寒颤,一旁的胡安文眉头紧锁,终究什么都没说。
容烁半晌才点头:“岳母大人放心,小婿定会将所有的事情查清楚。只是如今最重要的还是阿凝的身子,她……”
“她是我的女儿,我自会照看。”
万氏缓缓垂眼:“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护着她。”
……
嘉荫郡主提审宫宴负责各项事宜管事的事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了出去,一时之间皇城内外流言四起,关于有人要暗中杀害县主图谋不轨的消息便传开了。
齐北斋大怒,当即将容烁召进宫中询问因由。
“皇上,病发只是果,造成果之因,却难以定论。此举不过是求一个周全,求一个真相。”
齐北斋沉下脸来:“那你可知道,将这怀疑朝向当日的宫宴,要引起多少的猜忌多少的乱子?”
容烁默了一瞬,对着齐北斋一拜:“皇上明坚,为求真相,往往总是诸多坎坷,乱象频出。”
齐北斋:“那你觉得如今是这真相更重要,还是你夫人的命更重要!?”
容烁又默了默,然后勾勾唇角,漾出一个无力的苦笑来。
“皇上,阿凝的康健的确重要,但若让她知道好不容易熬回来一条命,见到的是真相又被不明不白的遮掩过去了,恐怕她也心中难平。”
齐北斋大怒:“放肆!听你这话,哪里是要查什么真相,分明是已经将矛头指向了这宫宴,在心里定下了凶手!你这是嫌事不够大!”
容烁淡定自若,丝毫不受这怒气的影响,这样子无疑更加触怒齐北斋,他抓起茶杯就往容烁脚边砸去。
一声脆响,宫人受惊低头不敢看,容烁眉头都没动一下。
等到齐北斋的怒气过去一阵子,容烁这才重新开口。
“皇上,阿凝是臣的妻子,更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是太后放在心口疼爱的后生晚辈,有些事情,她自己挣不到公证清白,微臣身为她的丈夫,迎娶之时曾向岳母立下毒誓,臣不敢违背,只能一往直前的为她闯下去。”
“你……”齐北斋指着他半晌,最终一个字都没能说得出来。
容烁又是一拜:“若皇上没有什么要再问,臣告退。”
齐北斋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容烁大步离开,竟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
这几日,姚妃在宫中有些神不守舍,好不容易跟家里通了消息,让妹妹曼兰近几日不要随意乱走动,立马就收到了俞王那边传来的消息。
“娘娘,俞王的人来传话了,他说……”
姚妃急的火烧眉毛,“说什么?”
“俞王说,此事辛苦娘娘筹谋,待风平浪静,定少不得娘娘的……好。”
姚妃如遭雷击。
什么意思?
她……她做什么了?
她还什么都没做啊!
第243章
姚妃觉得,事情在她未知的地方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意外。
细细回想宫宴上的意外,她开始怀疑这说不定是俞王的什么阴谋。
她身在宫中,要在宫宴上安排人手做手脚的确比宫外的人来的更容易,可是这一次并非是她动的手。
姚妃在宫中不断踱步,心绪渐渐焦虑,忽然,她心头一惊,生出一个恐惧的想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