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懊恼得想打自己。
主治医生说现在的医疗条件,白血病并非不治之症,如果可以找到适合的骨髓,进行骨髓移植手术,何蔚风还是很有希望痊愈的。
可是他自己却好像完全不抱希望。
临走的时候,何蔚风遇到了祝吟雪,实在太巧。
祝吟雪还有几分不甘心,她问何蔚风:“高考已经结束了,你大学也在b大吗?你看,我们两个多有缘分,成绩也相当,真的不考虑考虑回头看看我吗?”
何蔚风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都似千斤重,他回复她:“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而我注定不是你的那个人。
我的那个小姑娘她虽然不够优秀,但是在我眼里,她是宇宙无敌,她是梦里昙花,她是心之所向,她是我临死都想拔掉氧气罐吻的人。
虽然有些遗憾他还没有吻过她。
遗憾是太可怕的东西,活着是遗憾,那如果死了呢?就将是终生遗憾。
何蔚风不想带着遗憾每天都困守在那个布满白条纹、弥漫着浓浓消毒水味的病房里面等死,他整理好病例和一些证明,在韩璐的陪同下去科大办理休学,临走的那天韩璐约了一个老朋友喝茶,那人一直混医疗圈,想着也许对何蔚风的病情会有帮助。
何蔚风偷偷从酒店溜出去,到凌海理工去找唐姝。
他只是想远远地看她一眼,看她过得开心他就能放心地回去。
唐姝不知道的是,何蔚风一直有默默关注唐姝的贴吧号,她不是很活跃,喜欢偶尔去六中的贴子里探寻八卦,和一个ID叫“苏茜大魔王”的人常常回复新生们一些招生的问题。
去凌海市之前,何蔚风又一次点进去唐姝的贴吧号,没有新发帖子,他再看她关注的吧里面横空多出了一个凌海理工吧,他笃定,她高考考的还算正常发挥。
凌海理工比何蔚风想象中的要大一点,在几万名大学生里边找一个瘦弱的小女生,简直是大海捞针。何蔚风在食堂门口站着,他穿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牛仔裤,卫衣的帽子被他用来裹住脑袋,他还戴了一只口罩,几乎是全副武装。
凌海理工有好几个食堂,这个食堂离教学楼最近,何蔚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他就静静地站着,期待着从他面前路过的流水的人群里其中有一个身影是她。
远远的,有一个瘦小的人影走过来,唐姝双手抱着胳膊,头微低着,眼睛目不斜视地从食堂外的小道上经过,旁边还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何蔚风揉了揉在风中饱经肆虐的双眼,尽可能清晰地去打量那个男人。
他给唐姝戴帽子,动作温柔,他左右环视了一圈,拉着她往另一边走,还指了指唐姝散开的鞋带,蹲下身子帮她系上。
何蔚风突然有点嫉妒那个男人。
如果他没有生病,那么现在为她做这一切事情的人就应该是他。
可惜没有如果。
何蔚风就那样远远地看着,看着他们出现视野当中,有看着他们离开,他抬腿,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那是唐姝联系不上何蔚风的第六个月,大学已经开学两个多月,从夏天找到秋天,从短袖等到毛衣,唐姝一直没有何蔚风的消息。
苏茜说:“别找了,别等了,我都开始尝试新的感情了,你也早点走出来吧。”
“走去哪?”唐姝问她,也同时问她自己。
女孩子最美好的这几年,她的世界里就只有一个何蔚风,让她走去哪里?
十月底的时候唐姝生了一场病,病情来的迅猛,她在宿舍躺了一个多礼拜,再去上课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日常贫血加上低血糖,一节体育课上到一半她直接就倒在了体育场上。
虽说是体育课,但是大学期间的体育课运动量都极小,严朔布置完训练任务就坐在一旁的观众席上翻手机,唐姝和陆晓晓几个人一起颠排球。不知道是哪里飞过来的球,直直的砸到唐姝胳膊上,她一个没站稳,人就直挺挺地往后栽倒在地。
眼睛里直冒星星,唐姝头晕的厉害,想要立即站起来却做不到,陆晓晓和方妍都过来扶她,唐姝还有力气说话:“我没事。”
陆晓晓才不管她是不是病号,骂她:“没事个屁,你给我回宿舍歇着去,等下晚自习也别去了,好好的小姑娘,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个林黛玉,值得吗?”
唐姝没有反驳她,过了两分钟严朔从观众席那边走过来,从陆晓晓手里接过搀扶唐姝的任务,文质彬彬的一点都不像是个大学老师,倒像是他们同年级的同学,他让她们继续训练:“我送唐姝回宿舍,你们等下到时间了把球还回去就可以自行下课了。”
陆晓晓不傻。严朔对唐姝的特别关照自打军训开始就初露端倪,她对严朔这个人印象不错,始于颜值忠于人品,她乐得成全严朔的心思。况且唐姝之前的那一段单恋实在太过于卑微,陆晓晓是着实为她觉得不值。
严朔搀着唐姝往宿舍楼走,不大会儿走到人多的地方,唐姝想要避嫌:“我自己可以走。”
唐姝与严朔拉开一段小小的距离,她们并肩走在小路上,就像很久之前她和何蔚风一起走在六中的小路上,可是心境却完全不同。
微微有风吹过,严朔怕她冷,忙不迭地帮她把外套的帽子戴上,他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去食堂里坐着吃点东西。
唐姝拒绝:“吃不下,没有胃口。”
她刚病好不久,嘴巴里没有味道,严朔想想也是,不愿再勉强她。
唐姝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一天,她找了那么久的人,居然就站在离她几十米外的地方,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如果她听从严朔的建议,进食堂待一小会儿,她也许就会经过他的身旁。
也许她还能认出来他。
可惜她没有。
他也没有上前一步叫住她。
第39章 最长的电影
爱是不是,不开口才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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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吟雪选择在b市下第一场雨的时候对自己的那份执念说拜拜,她把何蔚风的一张背影照发到朋友圈,文案上写“世界喜欢你。”
其实祝吟雪想表达的是,以后我不喜欢你了,还有世界喜欢你。
可是落在别人眼里,就变成了表白,更有甚者背地里直接谣传她和何蔚风已经在一起了。
在唐姝看来就是奸情,是背叛,是□□裸的羞辱!
那天在b大,因为是高中同学,韩璐和祝吟雪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想着后面如果他情绪上面压抑,她就找祝吟雪来给他开导开导。没想到祝吟雪会主动拨打她这个电话。
祝吟雪很礼貌,韩璐对她的印象极好,再加上她又是b大的高材生,她一开口韩璐就眉开眼笑的。
韩璐把手机递给何蔚风,自己拿起水壶去水房接热水,留给他一个完全私密的空间。
何蔚风也没猜到祝吟雪是为何事,他穿着病号服,屋里暖气很足,他不用盖被子也不觉得冷,腿微微曲起,他听见祝吟雪问:“你最近有和唐姝联系吗?”
何蔚风想起不久前去凌海理工看到唐姝时的场景,她的生活挺丰富多彩的,并非像她之前说的那样没他不可。
何蔚风轻轻摇了摇头,意识到他是在打电话对方看不到他的动作,他开口道:“没有。”
祝吟雪好像是“果然如我所料”的淡定,她告诉他:“你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唐姝来b市了,她是有备而来的。”
何蔚风不知道祝吟雪口中的有备而来是什么意思,她虽然知道了一点他生病的事情,但是具体什么病,多严重,她都一概不知。
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是看得出来,祝吟雪这个人嘴巴很严,不会到处去乱说,她也知道他的意思。
何蔚风料想不到唐姝来b市找他的原因,他一夜未眠,临时想了好几条明天应付医生和韩璐的对策。
鸡叫声还没有想起,韩璐在陪床上已经开始打呼噜,何蔚风掀开被子,走到韩璐床头拿过她的手机,轻手轻脚地去开病房门。走廊里留着灯,但却一个人都没有,天地间皆安静,何蔚风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微弱却清晰。
唐姝没有接他的电话。
也许是个陌生的号码,唐姝以为是骚扰推销类的电话,拒接也很合理,何蔚风这样宽慰自己。
到了天即将亮时,唐姝打电话过来,何蔚风眼尖地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知道是她,他没等韩璐被手机铃声吵醒,率先一步接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