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麟霄也反应过来：“没有，我让他在校门口等我会儿，大晚上不好叫车，我怎么可能放他走？”
唐姝点点头，终于放心了些，她又凑到何蔚风面前，他右眼角被揍得铁青，嘴角也破了，一只手平摊在地上，手掌上沾着地上的灰尘石子，破了好大一块皮。唐姝深呼吸了一口，有些担忧地问：“痛吗？”
何蔚风还有些生气，一双眼睛怒气未消地看了看唐姝，又看了看一旁的江麟霄，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质问她：“这男的谁啊？大半夜的你跟他一起去喝酒，不怕他居心不良吗？”
“你说谁居心不良？”江麟霄眼看着就要站起来再给何蔚风一拳，被唐姝拦下。
“两位能别闹了吗？”唐姝挡在两人中间，一人瞪了一眼：“医院去不去？不去我就上楼了。”
江麟霄懒得再和一个陌生的黄毛小子较真，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先一步开口：“去一下吧，明天总不能鼻青脸肿地去公司。”
何蔚风不屑和这种人走一起，他缓慢地起身，准备去推自己那辆山地车。
“怎么，你不去医院吗？”唐姝见状问他。
何蔚风手刚搭上车前座，屁股还没坐上去，听到唐姝如此问，心里虽然确实不想再去医院继续折腾，但转念一想，他如果不去，放唐姝和这个男人孤男寡女的一起，实在太不放心了。
“我去。”他从车子旁走开，两步追上来，走到唐姝的另外一侧，冷着张脸，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
江麟霄还是坐副驾驶，唐姝先上车，车门没关，何蔚风在车外犹豫了几秒钟，饶是心里不爽，这车他也必须要坐。
一路上都很安静，司机没有八卦为什么刚从车上下去的人会被打成这样，还多了一个一看就是凶手的人也跟着上了车，心里却是已经开始幻想出来一个三角恋相爱相杀的百万大长篇故事。
在医院的长廊上，两个贴满创口贴擦着消炎药的男人，唐姝坐在他们中间，经历了这一个大插曲，又在医院折腾了这么久，天都快要亮了。
都是一宿没合眼，江麟霄很困，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唐姝眼皮突突地跳，手里两个袋子分别装着两人的药。
唐姝把其中一个袋子递给江麟霄，念及他白天还有工作，提醒他：“你要么现在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不然就这么去公司形象太不好了。”
江麟霄抬眼看看另一边的何蔚风，人家眼睛微闭着，一只手被纱布包扎着，另只手拿着只纸杯喝水，完全不想搭理他们这边的意思。
江麟霄有些没由来的火气，带着打抱不平的意味望着唐姝，指责她：“做人不能三心二意的，脚踏两只船毕竟不道德，我舅舅没心眼儿，脾气好，可是我今天既然知道了，你们也就别想继续瞒天过海。”
唐姝：“......”
何蔚风像是突然听见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眼睛睁开，却是去看唐姝的表情。
唐姝一时间没太消化好江麟霄的这番话，半晌才发现他是误会她和严朔以及何蔚风的关系了。
唐姝解释：“我和严老师就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而且，我和他也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说着便头看了一眼何蔚风。
“谁说的，”何蔚风急了：“咱俩不是什么关系？你想抵赖？”
唐姝眼睛一扫，冷冷地：“闭......嘴。”
江麟霄也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何蔚风对唐姝非同寻常的在意，因此对他也十分仇视，但是唐姝对何蔚风是什么心思，他就猜不出了。比和严朔在一块的时候要自然，没有那些多余的客套。他默默为自己的舅舅捏了把汗，这应该是他的一个劲敌。
小舅妈八成是要泡汤，江麟霄叹口气，灰溜溜地走了。
麻烦要一个一个地处理，江麟霄的身影刚刚好从医院大门处消失，她侧过身去看何蔚风，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就是莫名让她来气。
“大半夜的不在宿舍睡觉，你到我宿舍楼底下蹲着算怎么回事儿啊？”唐姝质问他。
“你猜？”何蔚风丝毫没有意识到唐姝的不悦，嘴上还带些挑逗。
智障！唐姝把一包药直接丢过去，伸手向他要钱：“二百五十六块，你有现金吗？”
何蔚风一脸茫然，唐姝这弯转的太大，打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微信......可以吗？”何蔚风颤着声音问。
“你有我好友，直接转账吧。”
何蔚风：“......”
何蔚风按耐住内心深处的困惑不解，把一杯水都喝下去，然后十分乖巧地把杯子轻放到唐姝手上，卖惨似的让她再给自己去接一杯。
拿他没有办法，唐姝起身去找饮水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两人都想起来高中那会儿，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拿着他的杯子，去教室前边的饮水机处给他接水。
高中的时候何蔚风习惯每节体育课都去打篮球，尤其是高二的时候最为频繁，他们一行人常常是箱了下课铃才匆匆从运动场往教室跑，中途还汇总一队踢足球的。十几个大男孩，气喘吁吁地跑回教室，也顾不上先抽出纸巾来擦擦额头颈子上的汗，一个个地拿着个杯子去排队接水。
高中三年，每回体育课下课，何蔚风都是之后几个回教室的，他性子软，不爱和一堆人争抢，但是偏偏他每次从抽屉里拿出来杯子，水总是满的，夏天是凉水，冬天是温热的水，无一例外都是唐姝赶在体育课下课之前回到教室为他接的。
唐姝默默为他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小事，她以为总有一天这些时刻和举动都能成为他们之间爱情的催化剂，可是最后她也没有等来他的一句谢谢。
何蔚风自知自己情商不高，但是他不是傻子，分得清好歹，被一个人真心的对待他能感受得到，他只是苦于不知如何去回报。
不如不说，不如不戳破。
天渐渐冲破黑暗，泛出一点点白，何蔚风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他想起先前唐姝问他的那个问题，咽下一口温热的水，说：“昨晚在宿舍闲来无事，洗了几件衣服，在阳台晾衣服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本来是要准备睡觉的，一抬头看见了天上的月亮。不知道是我太久没赏过月了，还是什么原因，被惊艳到了。”
昨晚和陆晓晓钟韵一起在酒吧待到后半夜，唐姝哪里记得月亮是什么模样，她侧头也跟着看向窗外。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何蔚风微抿了下唇：“觉得昨晚的月亮异常地好看，想着你也会喜欢，就骑车去找你了。”
这样的理由唐姝从前只在古装电视剧里面看到过，话虽是正经的，但叫人听起来总有些想入非非。
她继而想起来，昨晚的活动事出突然，她事先也没有把手机的电充满，出去没多久手机就调了省电模式，来电铃声也被更嘈杂的音乐声音淹没。他去了宿舍楼下找她，但是她的手机联系不上，他拜托上楼的陌生女孩帮他去叫406宿舍的唐姝同学，却被告知宿舍门锁着，屋里没人。所以他就一直等，等到她回宿舍为止。
这么说来也是可以说通的。唐姝突然就有些自责，虽说何蔚风打人是他的不对，但是他也是出于对自己安全的担忧，情有可原，她原不该给他脸色看的。
唐姝刚才理直气壮的气势瞬间削弱了大半，她主动贴过去靠何蔚风更近，伸手轻轻地抚过他受伤的眼角，又问了一遍：“痛吗？”
何蔚风点点头，撒娇道：“要不你给我吹一下，或许能好一点。”
“看样子是不痛。”唐姝一个白眼丢过去，心里痛批自己做人不能太心软，免得被不法分子钻了空子，利用她的同情心得寸进尺。
“我说真的。”何蔚风微微皱着眉头，把脸凑到唐姝面前，抓住她刚刚触碰过他脸颊还带有余温的手，突然鼓起嘴，学小孩子般地开始跟唐姝算账。
“刚那个混蛋到底谁啊，看着可不像好人吶，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变得这么饥不择食喜欢这种人。”
唐姝呸一声：“喜欢这种就是饥不择食，非得喜欢你这样的才是正常人是吧？”
“我可没说，你自己承认的。”何蔚风吐舌，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对江麟霄这个人和唐姝的关系也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挨了顿揍，人却聪明了不少，何蔚风扬眉，趁热打铁地继续利用某人的同情心：“我不管，你欠我一次赏月，改天要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