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门，解芸就碰到了杨萍。
她是水利局的红人，左右逢源，见谁都是三分熟络的姿态。
“下次吧，今天有事儿。”解芸急匆匆说道。
“哎——什么事儿啊这么急？”
“没事儿，就是和一个姐姐约好了。”
解芸不想跟杨萍说裁缝的事情。
虽说她是单位的红人，可是嘴巴太大。
她要是说了这事儿，隔天肯定全水利局都知道了，说不定隔壁单位也都知道了呢。
“约好的姐姐啊……我这还有点事儿想跟你说说呢……
要不中午一起吃饭呗？我顺便认识下你那个姐姐？”杨萍嬉笑着说道。
“杨萍，你有啥事儿就直接说。”
知道杨萍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肯定是有事儿才会专程找过来。
“哎呀，那我就直说了啊。”
杨萍笑意盈盈的拉住解芸的手，压低声音，说道：“上次我家那个亲戚的孩子……”
“杨萍！”
解芸打断了杨萍的话，不太高兴说道：“我已经说过了，那孩子肯定不能回来了。你知道她抓伤的是谁家孩子么？是侯局长的外孙。再收下她，我这工作不用干了。”
本以为杨萍还要求她，谁知道她双手重重拍了下，赞成道：“对啊，我就是知道这事儿才来说的。小解啊，我来就是叮嘱你，千万不能再收那孩子了。”
“那不是你亲戚的孩子么？”解芸蹙眉。
“是啊！坏就坏在这儿，我怎么有这样的亲戚呢！
你可不知道，那孩子昨天去我妈那儿吃饭，结果偷了几个白馍，临走还把厨房晒的腊肉也拿走了！”
杨萍一脸苦楚，叹道：“我妈被气的都下不了地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这赶紧过来一趟找你呢。”
解芸不喜欢这种家长里短的事，听得烦躁，反问：“找我干什么？”
“我这不是怕么，小解你人漂亮心肠也好，我真怕我家那亲戚求你两句，你就心软答应了啊……她们最会装可怜了。”
“那你放心。我本来就没打算收她。好了，我赶时间，回头再说。”
“行，那回头我在家做好吃的请你来啊。”
等解芸走远了，杨萍狠狠啐了一口：“呸！牛啥啊。不就是个下属幼儿园的小破老师么？跟你说几句话那是瞧得起你！”
要不是自己老妈开口务必不能让臭蛋回幼儿园，她走路都不会多看一眼解芸！
解芸没把杨萍说的事儿放在心上。
到了甘丽家楼下，她突然想起来杨萍的亲戚，那个老太太也住在这里。
“解芸！你等了多久？”甘丽从外面走进来。
“丽姐，咱们赶紧上去吧！”
解芸见到甘丽立刻拉着她急匆匆上楼。
甘丽朝后看了看，不解问道：“怎么了这是？遇见坏人了？”
“不是！我有个学生住在这里，怕碰到。”
“这有什么啊，碰见了就打个招呼呗。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哎，你不懂，那个学生很麻烦。”
“那行，快点上去吧。别等会儿人家又走了。”
解芸跟在甘丽身后，二人快步上了二楼。
“有人在家吗？”
许佳人正在吃中午饭，门口传来强强妈妈的声音。
赵大妈赶紧放下手上的碗筷，跑去开门。
“解老师！？您怎么来了？”
看到甘丽身边站着的人，赵大妈立刻惶恐起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客气让道：“快进来，快进来坐。”
解芸都快郁闷死了，她躲了半天就是不想见这老太太，可甘丽竟然把她带到人家门口了？！
没理会赵大妈的客气，拉了拉甘丽袖子小声说道：“丽姐，我中午时间有限，咱们快点去找那个裁缝。”
在这儿浪费什么时间呀？！
“小解，我说的裁缝就是赵大妈。”
“什么！？”
解芸脸色瞬间大变，随即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事儿，我先走了。”
“等一下啊！衣服的事儿咋办？”甘丽喊道。
“改天再说。”
解芸跟后面有狼追似的，匆匆离开。
甘丽有些尴尬，不过她刚才听到赵大妈的话，好像是认识解芸的。
“大妈，您好像认识小解啊？”
“认识。她是丫蛋幼儿园的老师。”
就是她把丫蛋赶出来的。
不过后面这句话赵大妈没说出口。
她问道：“你昨天说要我帮忙做衣服的朋友就是她？”
甘丽点点头，“是啊。不过小甘也不知道怎么了……”
赵大妈也不好意思说太多，生怕有挑拨关系的嫌疑，客气了两句回了屋。
“姥姥，甘阿姨有事儿吗？”
“嗯……她带过来个人，说是要我帮着做衣服。”
一边说着话，赵大妈坐在了床沿上，眉心紧蹙说道：“这下可麻烦了，要是解老师让我做衣服，我要是不做，怕是又要得罪了人家了。”
刚才许佳人早就竖着耳朵听了个大概，要不怎么说这世界太小呢。
尤其是清北市这小地方更是如此。
“姥姥，我都从幼儿园出来了，你怕她干什么呢？”许佳人安慰着说道。
姥姥这种诚惶诚恐的样子，让许佳人很不舒服。
“话不是那么说的。你姨姨和幼儿园是一个单位的，得罪了解老师，那不就是等于给你姨姨添麻烦么？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了好。”
赵大妈思量了半天，低头问道：“丫蛋，你老实说，真的能做衣服么？”
许佳人点点头，应道：“真的能。”
赵大妈还是不放心，又故意板着脸道：“要是做坏了衣服，到时候可要挨打！”
许佳人大大的眼睛里流转着自信，应道：“嗯。我一定不会挨打的。”
“那……咱们就答应了解老师？”赵大妈自己都不确定。
“行呗！”
又思量了半响，赵大妈最终决定去和甘丽说一声。
这件事她答应了。
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衣服做坏了，那她就咬咬牙捡菜叶子吃，攒钱赔给人家块布料呗。
不管咋说，也不能让外甥女杨萍在单位难做啊。
姥姥一出门，阿忆在一旁问道：“你就这么答应了？”
“姥姥开口了，我肯定要答应的。”
许佳人靠在沙发上望着窗户外，淡淡说道：“不过，我看那位老师清高的很，未必愿意叫姥姥做呢。”
第十八章 爸爸在哪儿
连着三天，甘丽那边再没了任何消息。
赵大妈本想去问问是不是解老师不做衣服了，可又觉得跑去问不合适，便忍着没吭声。
只是，心里压着这件事儿，平时做事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就出神了。
礼拜五中午的时候，重生后的许佳人终于见到了母亲。
记忆中的母亲话很少，从不穿艳丽的衣服，常常一身素色。
两鬓夹杂着风霜，很少的头发盘成一个简单发髻。
整个人看起来沉闷又古板。
可现在母亲还很年轻。
她的头发是短发，经过了精心打理烫了大卷，看起来干练又洋气。
身上穿着灰白色的一颗纽西服，裤子是时下流行的有些喇叭形的西裤。
再配上一双黑色的小粗跟皮鞋，看上去时髦又好看。
现在的母亲还很喜欢打扮，没有失去对生活和自己的热爱。
“妈——”
李卉一进门放下提着的布兜，打开喊道：“我拿来了一袋子苹果，还有这些点心……还有这一袋糖。”
姥姥正在烧火下面条，进屋看到桌上摊开的东西，埋怨道：“买这些干啥啊？又花钱！那个人的账还完了？”
“还了一半。我问过别人了，我俩离婚了，账也没道理说全都要我还的！以后不还了！”
说到这里，李卉看向床沿上坐着女儿，道：“再说，孩子也归我养了，没有帮他扛烂债的道理！”
赵大妈一听，立刻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压着声音苦楚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那个人能放过咱们么？要我说，咱们辛苦点就辛苦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卉有点急了，争辩说道：“妈！那是一千块啊！我现在一个月工资才26块钱！就算我一个月不休假期拿30块钱，不吃不喝我得还3年多！难道这三年咱们不花销啊？
“孩子已经两年都没做新衣服了，冬天那棉裤的棉花也得换换……这笔钱咱们不能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