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莫氏看到陶缨跟着安泰长公主出现也有些诧异，不过此刻见陶缨脸都僵了，连忙插嘴笑道：“缨儿还不快谢过你二婶婶。”
陶妧却没再关注这里的动静，目光落到上首软塌上的陶老夫人，也就是她的祖母陶方氏。
陶老夫人平日里苛刻的脸此时却老泪纵横，揽着怀里的两个青年男子哀声哭泣，不时还扬手拍打跪在她身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
大概就是二伯父和两个堂兄了。
陶莫氏虽然不知道自家女儿陶缨为何回来，不过也想让陶缨松快松快，笑道：“缨儿，你和阿妧跟着你大嫂去见过其他姐妹。”
陶裴氏闻言笑得差点合不拢嘴，“可不是，这么多年未见，她们自家姐妹却不认识。”
大堂兄陶任之妻陶王氏王敏便走过来笑着拉起陶妧和陶缨出了正房。大房除了陶缨这个大小姐外，还有大少爷陶任和二少爷陶伏。
陶任袭了个五成兵马司副指挥使的缺，又娶了陶国公昔日麾下如今的陕西都督之女王敏。二少爷陶伏如今跟着陶妧的爹爹骠骑大将军镇守边疆。
三人一出门，陶王氏就松了口气，“你们可过来了！在里面待着，我是哭哭不出来，笑又不恰当，生生憋得脸都扭曲了。”
陶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觉这陶国公府里只有这个大嫂还有几分意思了。
陶王氏不以为意，反而主动开口劝陶缨，“那天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你可不能犯糊涂，总得为自己留点底气才是。”
“大嫂说得是，阿妧也说过我了。”
陶王氏摇头叹息，“你要是能有阿妧一半强势，我和你大哥也不用日日夜夜为你担忧了。”
陶缨羞愧地低下头，低喃道：“大嫂…”
“也罢。我也就不絮叨了，不过依我看二房的三个姑娘怕是不简单。缨儿也就罢了，见不了几面，阿妧你可得留意一些。”
陶妧惊异地“哦”了一声。她这个大嫂看人素来有几分准头，大嫂能对二房的三个姑娘这般评价，倒是引起她几分好奇。
陶王氏眨眨眼卖了个关子，“你见过就知道了。”说罢便因着二人进了厢房。
方一进去，陶妧就见身着嫩黄色花草纹襦裙的杏眼女子走了过来，柔声道：“大嫂，这想必就是大姐姐和四妹妹了吧。”
陶王氏瞥了眼陶妧，一脸“你看吧”的表情，嘴上却严丝合缝地应道：“可不是，这是缨儿和阿妧，以后可得好生相处。”
杏眼女子柔声道：“葵儿见过大姐姐，四妹妹。”
说着，她回头又扯过一瘪着嘴穿着菱纱小袄的少女，“这是我不成器的胞妹，陶荇。以后还得四妹妹多多照顾她。”
陶妧应付着笑笑，谁知道两人对不对脾气，现在说这些还早了些。
谁知陶荇还没说话，后面的身穿青色粼光锦小袄的姑娘就高声笑道：“这就是四姐姐吧。妹妹早就想见见四姐姐，偏生在大同待了这许多年。”
陶妧循声望去，愣了下，这姑娘聘聘婷婷，单薄的衣服勾勒出姣好的身姿，小小瓜子脸上弯出一汪月牙眼，真是太漂亮了。
只是这眼中闪耀的光芒让陶妧有些诧异，似乎有同情有羡慕，错杂得让她以为她看错了。
“我们姐妹在说话，你一个小妇养的插什么嘴？”陶荇登时尖利地嚷嚷。
她平日里最见不惯陶玥这个庶女，偏生陶玥样样压她一头。今儿也是，明明二姐姐介绍她，偏生陶玥要插一嘴。
陶妧也没想到陶荇会突然发难，言辞还这般不好听。她眼看着陶玥露出委屈的神色，顿时一脸难以言喻，不应该愤怒吗？
第7章 陶玥
厢房本就紧挨着正房，陶王氏也怕这里的动静惊扰到陶老夫人一行人，连忙上前阻止这场闹剧。一手拉过陶妧，笑道：“这怕是将阿妧闹糊涂了。还是让我来重新介绍一番。”
“这依次是二姑娘陶葵、三姑娘陶荇和五姑娘陶玥。另外还有两位堂弟在正房，待会儿就见到了。”
陶妧这才真正对上号，陶葵和陶荇是陶裴氏所出的，嫡出；陶玥则是二房的小妾所出，庶出。
估摸着也正是因着嫡庶之分，才有方才陶荇和陶玥的争端。
陶葵眼见妹妹们闹得不像样，用力拽了下胞妹陶荇的袖子，狠厉地瞪了她一眼。
陶荇瘪瘪嘴，却也知道闹大了又得遭到训斥，埋下头不再说话。
陶葵笑道：“四妹妹，你三姐姐和五妹妹就是看你亲切，所以才胡闹了些。四妹妹不要介怀。”
一口一个四妹妹，叫得十分亲切。
可陶妧身后可是还有大嫂陶王氏和大姐陶缨呢。
陶妧不由眼露深意，大嫂说得不错，二房这三位姑娘怕都不是善茬，以后的陶国公府怕是有得热闹看了。
“都是自家姐妹，热闹些才好。”
陶葵闻言笑着想再接两句，可却又被陶玥打断，“四姐姐，妹妹可算是见到你了。”
陶妧见陶玥笑得双眼月牙弯弯，脸颊的酒窝徒添了几分甜美，可到底是太自来熟了些。
余光瞥到隐忍得抿紧嘴唇的陶葵和难掩气愤的陶荇，陶妧猜测她这个五妹妹陶玥怕是在二伯父陶仲泰面前有几分脸面，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不过，就是在二伯父面前再有脸面，陶妧也犯不上贴一个庶女的脸。她矜持地笑了一下，“都是姐妹，以后一起好生相处便是。”
“扑哧。”陶荇毫不掩饰地喷笑出声。
陶玥脸都僵了，不过转瞬又挂起笑，“这是自然。”不过到底心里更加确定了陶妧的身份。
陶王氏心里叹口气，只觉二房回京之后，怕是牵连她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她轻轻抚了抚陶缨的肩膀以做宽慰，却也下决心不能再让二房这三姐妹待在厢房了，“咱们去正房好了，也好让祖母跟三位姐妹亲昵亲昵。”
陶葵闻言松口气，表示赞同：“正是如此。”
陶妧落在后面，打量着几位姐妹们，摸了摸精致的下颌，半晌露出一个笑。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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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荇！你又在闹什么！”
刚进正房，迎头就遭到二老爷陶仲泰厉声呵斥，看来是听到厢房的动静了。
不过，陶妧却没想到二伯父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事情归咎到三姐姐陶荇身上。
陶裴氏连忙将陶荇拉到身后，讨好道：“荇儿想来也不是有意的。老爷，这大喜日子不要因着这件事情闹得不舒坦。”
“就是！”陶老夫人脸上还挂着泪，却板起脸道：“你不要对孩子们这般严厉！你跟你三弟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严厉得闺女都不敢抬头，一个将闺女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这就是为何陶妧不乐意来陶国公府的原因。陶老夫人一直觉得娘亲只生了她陶妧这么一个女儿，是为不孝。可偏生陶妧的爹骠骑大将军有主见，从来不听陶老夫人的。
时间久了，陶老夫人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安泰长公主脸上的笑意登时烟消云散。
陶妧也跟着僵了脸色，转瞬又扬起笑脸拉住暴躁的母亲，高声道：“祖母说的是，毕竟爹爹素来疼爱我，我就是在京城横着走也没人敢管。别人的酸话听听也就罢了，还能因着这事影响心情不成？”
这明摆着告诉陶老夫人，你想说这些酸话就说呗，反正你奈何不得她。
盛荣堂一时安静下来，陶老夫人更是气得脸都青了。
二老爷尴尬无比，这件事情是他不对，不应该当着众人的面发难的。他能训斥自家女儿，可他却不能置喙三弟家的女儿，还是唯一的掌上明珠。
正是两难的时候，陶老夫人揽着的二少爷陶代起身帮老太太顺顺气，回头笑道：“这是四妹妹吧？我是你二哥陶代，小的时候还见过你，不过许久未见，怕是也不认得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况且真得闹大了，陶妧也难免会背上“不孝”的名头，她只是不想娘亲受气，也不想让娘亲憋气。
她莞尔笑着下了阶梯，“可不是，以后还得二哥哥照顾。”
“四妹妹，爹爹可从大同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回头就给你送过去。”
“谢谢二伯父。”
二老爷松口气，也替自家儿子捏了把汗，打着哈哈笑着应下，“这可是应该的。”
盛荣堂又恢复了笑语晏晏，可谁都没注意到陶老夫人怀里的四少爷陶恭却垂下眼睑，咬牙忍下被老夫人抓疼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