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我死了+番外(124)

“恳请陛下容臣……见一眼褚二娘子。”

原本坐在常昀身边陪他一同逗猫的褚谧君猛地扭头看向了这个人。

“好啊,你去吧。”

奇怪的是,常昀竟然也没有对此表示惊讶或反对。

这人和阿念,难道是认识的么?

抱着惊讶和对阿念的担忧,褚谧君跟在了这人身后。不过原本她就是想要见阿念的,在不知道阿念被关在了哪的情况下,正好可以让这人带路。

***

阿念被关在太和殿西侧某间不起眼的小偏殿内。

殿外守卫严密,但料想以常昀的性子,应当不至于在衣食上苛待阿念。褚谧君跟在方士的身后,离那间偏殿越近,脑子里的思绪就越乱,不知不觉间想了许多东西。

方士到了门边,却不肯再往里走了。

他只是透过窗缝,悄悄的往里张望。

既然想见阿念,大大方方敲门便是,在外头偷看,实在不算君子。若非这人眼神澄澈,褚谧君可真要将他当做歹人了。

窄窄的一线窗缝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褚谧君现在仅是魂体,索性穿门而过走了进去。

阿念坐在一张红木榻上,因为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缘故,坐姿难免有些不大规矩。她倚靠着身后的靠囊,双足在半空中晃晃悠悠。而她手中捧着一卷异闻传奇,正看得入迷,一旁的玉几上摆着各色点心瓜果。

看来阿念虽然被软禁着,但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虽说眼下阿念已有十九岁,而她不过十五,但身为表姊的心境依然在,看成年的阿念跟看当初那个孩子没什么区别,见她过得惬意,不由自主得便长舒了口气。

阿念无意间抬头,目光与她对上。

常昀看不见褚谧君,这个时空几乎所有人都看不见褚谧君,但阿念不同。这是个学过半吊子巫术,热衷于求访鬼神的人。

是以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漂浮在半空的表姊,没控制住惊呼了一声。

窗外的钟方士还以为阿念发现了他在偷窥,被这一声吓了一跳,也惨叫了一声。

阿念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片刻的错愕后,她跳了起来,冲到门边唰得一下打开了门。

还没来得及逃走的方士钟先生与阿念就在这样一个情况下见面了。

阿念愣了愣,方士也愣了愣,最后阿念冷笑了一下。

褚谧君认识阿念这么多年,只知道自己这个表妹机敏可爱,却不知道原来她笑起来也会有恶狠狠的时候。

“你终于还是来了。”阿念瞪着眼前这人。

“不过是凑巧路过。”方士抵死不认。

阿念不说话,却给这人让开了一条路,意思是让他进去同她说话。

“我真的只是凑巧路过……”方士仍然嘴硬,但到底还是走进了屋子里,“你在我面前也收敛些,都说了……都说了我不是你父亲。”

不,这人应该是。

早在他向常昀提出要探望阿念时,褚谧君就隐约猜到这两人的关系了。不是早就有传言说了么,阿念的父亲可能是一个受过东安君接济的方士。

就算与东安君有过露水姻缘的人多了些,无法确定他和阿念是否真的有血缘关系,至少在他心中,阿念也差不多是他女儿了。

第109章

“十九年前, 你当真不曾去过琅琊?”阿念并不愿意相信这人话。

“向你解释过多少回了, 我没去过琅琊。”方士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 “我这一生逍遥自在,去过交趾、到过幽燕,我还曾远赴赫兰王庭,给他们的单于做过国师呢, 但就是没去过琅琊,见过什么东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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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默默的瞪着这人瞧了好一会,道:“可是从交趾到幽燕,不得路过琅琊么?”

方士噎了一下,气急败坏,“好端端的一个贵女,怎么没事就爱乱认人为父?都说了我与你毫无瓜葛, 我一个成日里就知妖言惑众的方士,纵然暂时得到了富贵也守不住, 长期伴君有如伴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丢了性命。你莫非觉得我这样的人给你做父亲, 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么?”

阿念用力抿着唇,不发一言,模样又固执又可怜。

褚谧君站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阿念能感知到表姊的存在, 于是悄悄递了个眼神过来,示意自己没事。

方士在阿念面前颇为不自在,又道:“你以后也少去重明殿找我, 更不要妄想藏在那里能探听出我的什么隐秘来。那里是给天子祭奠亡者的地方,他那样疯疯癫……呃,重情重义的性子,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待在那里,你往重明殿跑,可不就出事了。”

褚谧君几乎是马上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记得上上次她来,也是如现在这般以游魂之姿四处飘荡,在重明殿内她撞见了一场常昀与新阳公主之间的争执,后来不知怎的,阿念竟从重明殿内一角冲了出来,并且为了保护新阳而伤到了常昀,从而被当做刺客关了好一阵子。

褚谧君一度疑惑阿念为何会在那日出现于重明殿,还以为她是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阴谋之中,现在总算明悟,阿念那日只是想要寻找自己的父亲而已。

“你既然与我无亲无故,凭什么管我。”阿念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冷冷的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说的也是,我不该管你的。”方士当真起身,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我好意规劝你不听,那就告辞了。”

阿念盯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神情复杂。

她也长大了,身为表姊的褚谧君看不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接下来阿念做出的事情让褚谧君吃了一惊,她直接从袖中掏出了一把护身用的短刀,铮然拔出,对准了自己。

短刀出鞘时的声响刺耳,方士听到后下意识的回头,接着便看见了这令人魂飞魄散的一幕,“住手!”他急忙朝她扑了过来,却又在距阿念还有两三步远的位子停住,不敢再往前。阿念用刀尖抵着颈部,稍不留神那雪白柔嫩的肌肤变会被刺破。

“快放手、快放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方士的声音隐隐发颤,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无需怀疑,他的确是极其重视阿念的,否则何至于如此惊惶。

阿念扬眉一笑,像是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你与我非亲非故,我就算是要自戕,又与你何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又不是我的父母——”

“快把刀放下!”方士在常昀面前都能游刃有余的信口开河,唯独是到了阿念这里反倒手足无措,“哎呀,我没说是但也没说一定不是啊——”

“那你到底是不是!”

“我我我我怎么知道!”

门外守着的禁军之前听到动响还以为里头出了什么事,待听到这样几句话后,也大概猜到了些什么,聚集在门外的阴影霎时散去。

东安君在对待男女之事上面的确随性的很,所以这方士还真就未必是阿念的亲生父亲。即便……即便他和阿念长得还真有几分相似。

褚谧君仗着方士看不见自己,肆无忌惮的打量对方的容颜,这人的眉眼的轮廓,乍看上去与阿念似乎有些相像,又似乎不像,说不清楚。

“那你当年到底有没有去过琅琊,见过我的母亲?”阿念追问。

方士无奈的长叹一声:“去过的,见过的——那年我饥贫交加,多亏了东安君赐予衣食与住处,这才活了下来。”

他年轻时丰神俊朗,顺带着就和东安君有了一段露水情缘。然后他继续北行,前往幽燕追求长生之术,而东安君留在琅琊继续逍遥自在。数十年过去,他早就忘了年轻时的这么点小事,没料到这回来到洛阳,却遇上了这么一个疑似自己亲生女儿的家伙。

他不是很想认下这个女儿,这一生他无拘无束惯了,实在不能接受自己突然多了一个孩子。再说了,眼下他名声有不好,洛阳城内无论朝臣还是庶民,都将他视为奸佞。常昀登基这些年,认真算起来倒也没做什么恶事,之所以成为暴君昏君,一半原因是他性格阴晴不定,吓着了不少臣子,另一半缘故便是他过于相信虚无缥缈的鬼神之事。身为常昀最信任的方士,他自然也担了不少的骂名,这时候若是让人知道阿念是他女儿,再让人翻出东安君的荒唐帐来,那年纪轻轻的阿念还要不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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