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我死了+番外(111)

她抬头看了皇帝一眼,但就是这一眼让她陡然间将所有的狂妄都打消得干干净净。

皇帝的眼神冰冷而高傲,像是能看穿她的想法。

他毕竟是帝王,是统治了这个王朝五十余年的天子,在一个年轻的女孩面前,他有着绝对的威慑力。

恐惧、求生欲,这些情绪涌上,她无力的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跪坐在地。

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却及时的将她从绝望中拽了出来。

她起初以为是幻听,但她看见皇帝的脸色稍稍一变——从对方的神情中,褚谧君可以判断来的应当不是皇帝的人,因为皇帝自己都露出了诧异与惊恐。

是北军。她从旗帜上认出来这支军队的身份。北军是从属于她褚家的,也就是说,在关键时候,他们总算等到了一线生机。

“抓住她!”就在这时,她听见皇帝一声大喝。

宦官反应迅速,一下子便将褚谧君制住,紧接着皇帝亲自拔出了佩剑,将冰冷的剑刃贴上了她的脖子。

“不要乱动。”皇帝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样平静而威严,但褚谧君从这几个字深处感受到了无措。

攻守之势在北军出现后便一瞬逆转,现在的皇帝有如被逼上悬崖的野兽。

挟持褚谧君是为了活命,否则谁也说不准在混乱之中他会遭遇到什么。

那么,外祖父会为了她而饶过皇帝这一次么?褚谧君一边挣扎,一边猜测。

她看不到外祖父,周遭都是混乱的军队和滚滚烟尘。她被一名身材高大的宦官拽上马,带到了战线最前方。

前来驰援的北军呈包围之势,却并没有采取猛烈的攻击。一方面是心底残存着对皇帝的敬畏,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顾忌着褚谧君。

谁都知道平阴君是丞相最宠爱的外孙女,要是刀剑无眼让这位千金出个什么意外,他们谁也不敢担起这个责任。

褚相也看到了褚谧君,在沉吟了许久后,他对自己的侍从说:“休战吧。”

他的命令很快被传至整个北军,兵戈之声很快暂时平息,羽林军与北军沉默的对峙。

褚谧君既希望外祖父不要管她,又害怕自己真的就这么被放弃。她之前在挣扎中磕伤了额头,鲜血滑落迷住了眼睛。

在一阵沉默之后,她看见有人下马朝他们走来。

是外祖父派来同皇帝谈条件的使节?

不,那个人是……

褚谧君用力眨了眨眼睛。

那个人是常昀,她看清楚了,那个人是常昀。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在看见常昀时,脸上表现出了显而易见的愤怒。

“像你这样的人,竟敢出现在朕的面前!”他指着常昀喝骂:“你简直为你的姓氏、为你的血脉蒙羞!”

常昀面色不改,身为皇族却在这样的时刻站在了外戚这边,常昀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但他是一个做出了选择就不会轻易后悔的人,比起常氏的江山他现在好像更在乎某人的生死,那么常家的皇位就算被篡夺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投靠褚家,难道以为朕崩后,你就能够登基么?”

“不能么?”常昀没有当皇帝的意思,但在这时却挑衅的一笑。

自然是能的。皇帝也清楚这点,他若是崩了,常昀就是最好的新君人选。

“所以陛下更该惜命,否则若干年后,我这样的人在宗庙中祭祀您,您在地下也会觉得不平吧。”常昀在说话的同时,一步步朝皇帝走近,“但陛下以为,凭着一个女子作为威胁,就能够活命么?”

褚谧君对上了他的目光,他看着她,旋即又将视线挪开。

“朕若是放了她,朕能得到什么?”皇帝问。

皇帝这是要利用褚谧君来同褚相谈条件,希望能够保住自己的皇位及性命。

也不知道常昀在走出来之前是否与褚相达成了什么协定,作为一个说客,他真的有权利决定一个皇帝的生死么?皇帝又是否能信任他?褚谧君脑子里一片混沌,想着这些问题。

在这期间常昀一步步朝皇帝走近,他卸去了身上所有的武器,全无恶意也全无防备。

他似乎朝她笑了笑,这大概是他对她的安慰。

于是褚谧君也朝他一笑。

终于他走近皇帝,在他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第97章

发生于庆元五年六月的这一场动乱, 在后世史书中, 被视为庆元九年政变的先兆, 但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

原因不难理解,因为这一场针对丞相褚淮的动乱,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便被平息。

皇帝的虎贲军败于及时前来增援的北军之手, 之后他便被送回到了太和殿内,以养病为由拘了起来。

之后洛阳城被暂时封锁,北军包围住了城内世家大族的府邸。

再然后,洛阳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褚相未再有什么动作,皇帝也无力再去做些什么。

常昀坐在东宫西殿之外的长廊上,靠着一根廊柱, 懒懒的晒着太阳,偶尔看一眼手中握着的书卷, 看着看着便愈发困倦了起来,索性将书盖在脸上, 阂目养神。

“你倒是悠闲。”有人用冰凉的口吻这样对他说道。

“你怎么来了?”常昀坐起来,仰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本该在东市赌坊逍遥的清河王今日竟换上了诸侯王的冕服,出现在了常昀面前。

“来看望我的儿子。”清河王说。

“你之前不是说,担心皇帝会不高兴, 所以不来看我么?”常昀说。

然后才猛地反应过来,皇帝现在如同囚徒一般在太和殿关着呢。

“听说你做了桩十分了不得的事,所以我来看看你。”清河王的目光意味深长。

常昀忽然有些心虚, 是真的心虚。

那日皇帝指责他的话又回想在他耳边,皇帝说他是常氏的罪人,而他的父亲,也正是姓常哪。

清河王远比自己的儿子要老练,常昀细微的神色波动和心中的想法根本瞒不过他。见常昀这样,他不犹嗤笑,“既然怕了,当初为什么要做?”

父亲站着,做儿子的总不好继续坐着,于是常昀站了起来,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袖,“我并没有害怕,若说有,也只是害怕父亲您会生气而已。”

“言下之意是,假如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常昀想了一会,老老实实回答:“是。”

清河王为他的坦率震惊了一阵,看起来想要骂他几句,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该骂他什么。

“父亲也觉得我背弃家族,愧对先祖?”常昀替清河王将没骂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不是。”清河王却说:“我只是气愤我唯一的儿子居然脑子那么不好使。”

常昀哑然。

“认得我身上穿的这身衣裳么?”清河王展袖。

“玄衣纁裳,饰以九章……父亲,好端端的将祭祀天地的礼服穿来,不热么?”

清河王用力敲了一下儿子的脑袋,“我穿这身是为了提醒你的身份,怎么说你都是个宗室,正儿八经的皇家血脉,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道理你懂不懂?贸贸然往刀山火海里冲,你是嫌自己过得太安稳了呢,还是想学人家立军功呢?”

常昀揉了揉被敲痛了的额头,闷声闷气的回答:“我没想这么多。”

“平日里看起来脑子挺清醒的一个人,怎么就接二连三的犯傻?”清河王叹着气摇头。

用的虽然是问句,但他其实很清楚儿子为何会这样。

“你去为了别人家的女儿玩命时,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可能会失去自己的儿子?”

“我要是死了,就劳烦父亲将我这个不孝子抛到脑后,别记挂在心上了。”常昀半是玩笑,亦半是认真的同清河王说道:“人这一生最长也不过百年,每个人都会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赴死理由。”

“这么说,你决意为她赴死?”

“倒也不能这么说吧。”常昀看起来有些苦恼,也有些赧然,“谁不想好好活着呢,只不过一个人总会因为各式各样的理由而做出不同的选择。可能是对的,可能是错的。但我还是那句话,无论选了什么我都不会后悔。我现在……嗯,很喜欢她,要是她死了我一定受不了。所以那天我会做出那样的事,并不奇怪。”

“你……”清河王无奈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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