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说完，又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开。
金菱抿着唇，盯着宫女的背影，待没了半分影子之后方才暗骂自己白痴。
出来寻黎黎竟跑到这鬼地方了，金菱抬头看看四周，宫墙破烂不堪，就连宫墙外的大树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也已经枯了不少，果然人烟罕至。
冷风一吹，金菱不自觉抱紧了手臂，她不说还好，一说竟越发觉得阴森森的。
“啊！”
眼前忽然出现一抹白色身影，金菱尖叫一声，吓得抱紧手臂往旁边一跳。
“你是谁？为何会在此处？”那抹白色身影开口说话，嗓音清冷，让金菱不自觉轻颤一下。
原来不是鬼啊。
金菱顿时放下心来，知道是人后心里没那么害怕了，轻声回答他的问题：“迷路了。”
“呵。”那人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看着金菱，似乎是觉得十分荒诞，唇边勾起一丝笑意：“迷路？这么大皇宫，你为何偏在这里迷路了？”
陆渊是得到沈清浊消息而匆忙赶到这里的，说是当年与高公公一同共事的老嬷嬷找到了，就在这冷宫，谁知他赶到这里，却见这女子鬼鬼祟祟在这冷宫外晃悠。
哪个正常人会在这时候跑到冷宫来？
金菱以为也是个迷路的人，没成想人家反而质问起她来了，金菱只觉一股无名之火从脚底升起，深吸口气压下，面无表情道：“你不也在这里？偏就许你出现，我就不许了？”
好看的眉眼瞬间就变得面目可憎起来。金菱心里呸了一声，生的好看又有何用？是非不分，也是白搭。
“好一张会说话的嘴巴。”陆渊沉沉一笑，紧紧盯着金菱，脸上虽带着笑意，眸光却是冰冷的。
他们查到了，其他人未必没有查到，所以，她会是谁的人？
“你！”金菱瞪眼。
陆渊仍然盯着她，唇边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回去告诉你主子，让她手别伸得那么长，当心收不回去。”
说罢，一个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金菱看着陆渊消失的方向，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才抱紧手臂离开此地。
——
沈清浊等人赶到冷宫的时候，宫里已经空无一人。
望着眼前的景象，沈清浊喉间一紧，一股难以掩饰的呕吐感扑面而来。
老嬷嬷躺在地上，沈清浊走上前查探一番，发现早已死去多时。
七窍流血。
毒药么？
试探鼻息的手指不可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而后猛的收入袖中捏成拳头，沈清浊咬了咬后槽牙，有一种从所未有过的无力感。
好不容易查到这个地步，好不容易父亲的死亡真相有了点眉目，满心欢喜的赶到这里，等待他的不是真相，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见沈清浊这幅模样，陆渊站在他的身后，负手而立，半晌后，才试图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
沈清浊却倏然站了起来，陆渊伸到一半的手便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中。
沈清浊道：“有人提前来过了。”
陆渊抿紧唇瓣，将手收回到身后，努力压制住自己有些异样的声音：“不错，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查找杀害沈自离的凶手，困难重重，陆渊一直在帮着沈清浊，尽最大的力量来帮助他。只是，越到后面，越接近事情的真相，陆渊就越怕。
他忽然有些胆小了。
因为他发现，再查下去可能会发生一些他们无法控制的事情，变成不可挽回的局面，那时候，他该怎么办？沈清浊又该怎么办？
所以，他胆怯了。
但是，他尊重沈清浊的想法。
沈清浊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陆渊的想法，许是沉浸在老嬷嬷离世的打击中，所以也并未注意到陆渊的不对劲，他道：“既然线索在这儿断了，今日来过这冷宫的人，都有杀人的可能。”
不等陆渊说话，沈清浊已经出声唤道：“流月，去查今日来过这冷宫的人，记住，我要所有。”
流月单膝跪地，抱拳郑重道：“是！”
而后，沈清浊站起身子，抬头望了望已经接近山头的太阳，落日的余晖轻轻抚上他精致的面孔，微弱的太阳光有些刺眼，眼睛的不适感却让沈清浊脑子越发清晰。
似乎任督二脉瞬间被打通了。
起先他还有些怀疑，现在老嬷嬷的死却让他更加确定了一些事情。
看来，这皇宫，掩藏着很多秘密。
沈清浊闭上眼睛，唇角勾了勾，一向温润的笑意带了丝罕见的凉薄。
而后，再睁眼，沈清浊转身看向陆渊，掩饰下心中的不安，一如既往的笑着道：“陆兄，咱们走吧。”
陆渊心颤了颤，点头：“好。”
就在二人踏步准备离开时，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喊叫声：“救，命……”
第35章
空旷的冷宫忽然传出这么一阵呼救声，着实有些诡异，沈清浊脚步一顿，抬眸看向陆渊，发现陆渊眼里也满是疑惑。
二人皆狐疑的挑了挑眉，而后转身，朝声源处看去。
空幽寂冷的冷宫，除了老嬷嬷莫非还有其他人？
秀秀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看着面前的两个男子，艰难的出口呼救：“求二位公子救命……”
剧烈的疼痛以及死亡的窒息感让秀秀身子一直在抖，吃力的说完这句话后便两眼一闭，昏迷了过去。
沈清浊微微蹙眉，而后吩咐暗处的隐卫：“救人。”
从暗处传来一声“是”，而后沈清浊率先出了门。
“沈兄……这人是敌是友尚且不清楚，若贸然救人，只怕是后患无穷。”陆渊迟疑片刻，开口。
沈清浊抿唇道：“可救了人不是才清楚是敌是友吗？”
“……”陆渊看着他，忽然发现二人之间虽没说破，却已经隐隐开始发生变化。
沈清浊，始终是怀疑了吗？
陆渊笑了笑，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苦涩：“说的是。”
沈清浊负手走在前方，不敢去看陆渊，他在害怕什么呢？害怕心中的想法成真吗？
害怕父亲真的是皇帝所杀？
——
金菱回到住所的时候，苏黎黎匆忙出门，见到金菱忙拉着她往殿外走。
金菱被苏黎黎拖着身子走，一脸雾水：“黎黎，你带我去哪儿？”
“杀害杨宛如的凶手找到了，德妃娘娘吩咐大家去，我一直在等你。”苏黎黎神色凝重道。
金菱恍然：“难怪我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黎黎，你说凶手会是谁？”
苏黎黎没回答，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
“嬷嬷，你将人带上来。”江氏端坐在首座，慢悠悠道。
此次进宫参选的各家千金皆按次序依次站在殿里两旁，正中央空开一大片空地。
听见这句话，嬷嬷应道：“是。”
而后对外高喊道：“带上来！”
而后一身着宫女服的女子模样狼狈的被两个太监架了上来。
身上带着血迹，眼神空洞绝望，显然是已经受到严刑拷打了。
江氏正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在见到这宫女后，“啪”的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众人都被这声响给吓的一个激灵。
那宫女许是带了必死的决心，并未对此感到一丝毫的担忧，被太监架着身子，看起来气定神闲的。
嬷嬷狠狠瞪了一眼这宫女，而后神色惶恐的对江氏曲身道：“娘娘，这宫女嘴硬的很，十八般酷刑都轮番上了一遍，还是不肯说实话。”
江氏微微颔首，而后对着宫女面无表情道：“本宫给你个机会，若是老老实实将事情经过一一说清楚，本宫便饶你一条命。”
苏黎黎瞧着这一幕，心里忍不住嗤笑，大概宫里的人都这么擅长假惺惺，说是说实话便饶你一命，可最后，不还是一样难逃被杀的命运。
不同的只是，人重新获得了活下去的可能，便将心里牢牢守着不肯说出的秘密和盘托出。
这么容易相信人。
不知为何，苏黎黎鬼使神差的将眼神移到了对面的江姝楹身上，对面的女子仍然一身白衣，面上带着和善的神色，本该会有几分亲近感的，苏黎黎却莫名觉得她的神色带着几分得心应手。
真奇怪。
那宫女一开始还眼神坚定不肯说话，僵持片刻之后，许是见一旁的太监满脸冷漠，继而联想到了死亡的可怖，便眼神一闪，伏地而跪，大哭道：“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奴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