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也不理苏黎黎，只看着沈清浊，意味不明的笑。
沈清浊被刘氏那眼神一烫，慌忙别开头。
“小叔。”苏黎黎偏头看他，道：“你是我小叔，是我爹的学生，我看谁敢将你赶走！”
沈清浊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黎黎，我过两日便要去参加殿试，到时候陛下一定会给我封官，我再住在这侯府不合适。”
苏黎黎蹙着眉尖看他，道：“可你……”前不久不还说不离开侯府吗？不是说要等我出嫁吗？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来，刘氏还站在身后，若是她说了，刘氏必然要拿着大做文章。
想了想，她换了种说法：“爹爹临终前说，要你看着我嫁人的，要你帮我挑选夫君的，可你如果走了……”
看着她隐有泪光的双眸，沈清浊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比较平淡，可一双桃花眼里似有火光在跳动，“黎黎。”
苏黎黎平视着他，是你沈清浊答应我的，要护着我，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你曾说过的，你要护着我，因为你是我小叔叔。
沈清浊看着她，心不禁一抽，想要伸手像往常那样摸摸她的头顶，安慰安慰她，却在触及到刘氏幽冷的目光后，又生生忍住了。
刘氏看着他俩，心里越发止不住的冷笑，忍不住上前道：“黎黎这是舍不得你小叔？”
苏黎黎偏头怒视着她：“对，就是舍不得，他是我小叔，待我出嫁，他自会离开！”
沈清浊抿了抿唇，道：“苏大哥的确曾将黎黎托付给我，待她嫁人后我才能放心离开。”
苏黎黎被苏大哥教的心性单纯，刘氏又在一旁虎视眈眈，想拿她的婚事做文章，他此时确实不能轻易离开。
刘氏气急反笑，又不敢说苏安天什么，只恨恨盯着他们，最后冷哼一声才拂袖离去。
*
三日后，殿试结束。
一大早，苏黎黎刚睁开眼睛，睡眼朦胧的便听见外头有什么声音，特别热闹。
圆圆将洗脸水抬进来，又替苏黎黎穿上衣服，苏黎黎道：“外头可是发生什么了？”
圆圆笑了笑：“小姐，沈公子考上了！外面那热闹的声音是陛下封官的文书下来了，大伙都在凑热闹呢。”
苏黎黎也笑了笑，忽而想起什么又收起了笑意。
那日刘氏恨恨离去，沈清浊虽嘴上没怪罪她擅自将他拦下，可他看她的眼神总是那么莫名其妙，后来她去找他，也总是被他以各种理由推了回来。
她明明是好心留下他，他身无分文，建府又是一笔大开销，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苏黎黎忿忿的撇了撇嘴，谁稀罕啊！
待洗漱好，苏黎黎咬了咬唇，道：“咱们也去看看吧。”
圆圆在一旁偷笑：“小姐，昨日被沈公子赶回来的时候不是骂着再也不去见他了吗，怎生现在又要去了？”
苏黎黎瞪了她一眼：“本小姐是去看看他到底得了什么官。”
*
前院，封官文书是随着沈清浊回来的，候府门口，一身白衣的沈清浊站在门口应承。
“恭喜沈公子，老侯爷要是知道您考了状元，泉下有知也算是欣慰了。”
沈清浊淡淡笑着，那人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就听外头一声高呼：“四皇子到！”
话音刚落，众人便自发让出一条道来。
身着一席紫色衣袍的陆渊唇角微勾，只看着沈清浊笑：“恭喜清浊兄，得以金榜题名。”
沈清浊抬眸，笑道：“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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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众人自然知道四皇子同沈家小公子自小-便是玩伴，这番见陆渊来了，便都自觉的默默闭了口，仔细听两人说话。
陆渊背着手，缓缓走近：“清浊兄，日后便能一起共事了。”
沈清浊笑道：“是的。”说着手往前伸了伸，引众人入府。
刘氏站在门口皮笑肉不笑的招呼众人，在外人面前她是和蔼可亲的长辈，对大哥的学生关怀备至，是以众人见了她这副样子便也都信以为真，只笑着奉承她：“夫人大喜啊，府中两人参考都取得了名次。”
刘氏心里恨恨咬牙，面上却笑得滴水不漏：“清浊不错，我那儿子就别提了。”
那人道：“夫人谦虚了，小侯爷年纪这般小-便能考进三甲，日后定能考进一甲。”
刘氏本来心下对大家夸赞沈清浊是十分不悦的，现下听见别人夸自己儿子，原本虚假的笑意也不禁真了几分：“借您吉言了，请。”
说罢，众人便都入了府。
苏黎黎到门口时，只看见沈清浊在和一个紫衣男子说话，时不时又笑笑。
一席白衣，笑起来嘴角微微勾起，仔细一看还有浅浅的梨窝，端的是一派清风明月，只直直撞进苏黎黎心中。
苏黎黎咬了咬粉唇，压下心中那点莫名的躁动，轻轻咳了咳，挺直脊背缓慢朝沈清浊走去，
“小叔。”
沈清浊正与陆渊讨论着大理寺卿江阔，冷不防听见苏黎黎的声音，不禁诧异抬眸。
苏黎黎又道：“小叔，恭喜。”
沈清浊唇角微抿，不待他答话，苏黎黎又笑道：“恭喜小叔得偿所愿。”
恭喜你，考上了，恭喜你，可以认识你一生所爱江姝楹了。
苏黎黎想着，心里不禁微微泛起一丝酸涩来。
见沈清浊迟迟不答话，陆渊诧异的望了望他，这不是你往常最爱提起的小侄女吗，怎么不回答人家？
沈清浊默了默，半晌只微微颔首，算是答话。
陆渊越发疑惑了，见小姑娘眼角因为沈清浊的冷漠而微微泛红，忙道：“你就是清浊兄的小侄女？”
苏黎黎紧紧盯着沈清浊，见他仍然不打算搭理自己，心里莫名涌上几分委屈，她做错什么了？
就因为她拦着他不让他离开吗？
见身后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苏黎黎眨了眨眼缓解干涩，又拿出平时对外的端庄笑意来，“是，不过不是亲的。”
苏黎黎不知这是何人，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特意解释他俩不是亲的叔侄，一说完，苏黎黎便离开了。
陆渊挑了挑眉，小声对沈清浊道：“清浊兄，你这侄女？”
沈清浊盯着她的背影，长袖中的双手捏紧，又放松，听陆渊说话，又道：“无事，咱们走吧。”
陆渊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也不追问。
*
静室，恭贺的众人已经离开，陆渊特意留了下来与沈清浊说话。
“清浊兄，这番父皇封你为大理寺少卿，咱俩也算是在同一个地方做事了。”陆渊捏着茶杯，浅浅笑道。
沈清浊眼眸微垂，似乎神游天外，陆渊轻轻笑了笑，放下茶杯，凑近他几分，“清浊兄？”
“啊？”沈清浊慌忙抬头，只见陆渊嘴角带着调侃的笑意：“怎么了？还在想着你小侄女？”
沈清浊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陆渊沉沉笑着：“你也不是这种性子的人，何必冷落她？让她平白受你一番气？”
沈清浊默了默，半晌才艰难答道：“她离我远一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陆渊明显不信，挑眉道：“是她离你远一点还是你离她远一点？”
两人是挚友，沈清浊的心思他陆渊又如何猜不到几分？
这话仿佛戳中沈清浊心事，他眉峰微微蹙了蹙，轻喝道：“陆兄，我有责任在身，杀害父亲的凶手还没捉到，她亲近我只会徒惹麻烦。”
“是你的麻烦还是她的麻烦？”陆渊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
“……”
陆渊笑了笑：“清浊兄，平白伤害真心关心你的人不划算，还有——”陆渊揶揄的冲他挤眼睛，
“你若是真心想远离她，只一心查出杀害伯父的真凶，搬出去不是更方便么？为何还要住在这候府忍受那一家子的白眼？”
沈清浊睫毛颤了颤，似乎被说中心事，耳垂奇异的爬上一抹红晕。
陆渊笑了笑，站起身子：“清浊兄，明日见。”
说罢便转身离开，沈清浊盯着他的背影，嘴里反复咀嚼他的那句话，
“是你的麻烦还是她的麻烦？”
所以，到底谁是谁的麻烦？想起前厅她落寞离开的背影，沈清浊兀自笑了笑，苦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