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信面色一沉，如果没听错，她刚才打算声援的应该只有Omega群体，Beta于他们那个变态组织而言，大抵不是那么重要，可是自己提及了李白，如果她就这么顺着自己回答，一定会牵扯出李白真实属性的事实。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那么冷静、逻辑缜密地知道保护李白，韩信心情有些复杂。
而在监控室的李白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想法基本与韩信一致。一方面感激对方，一方面又觉得这个人极为矛盾。
“赵副，李白，你们那边还在听吗？”裴擒虎的声音再次从手机里传来，
“在，你说。”
“我确认过了，跟李白的猜测一样，所有的受害人都是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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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的那几个手下，都是Alpha不是么？”韩信理了理情绪，继续问道。
“听话的Alpha才不会惹人厌，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乱套了，Alpha应该服从Omega才是。”
“那你凭什么让他们听从你？”
何瑶不说话了，只是直直凝视着韩信，眸子里透着股黯淡的悲伤。
良久，她又笑起来：“我说过了，Omega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有自己。”
这一刻的平静淡然，隐晦地陈述出自己的身份，之所以能够面不改色，定是因为已经经历了太多次，故而麻木了。
“等等？这不对啊！”监控室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张多嘴道，“如果他们针对的都是Alpha，那韩队……”
李白立刻劈头盖脸凶巴巴将他打断：“别讲话！继续听审问！现在是闲聊的时候吗？主次不分！”
“……喔……”小张委屈。
电话里的裴擒虎：“……”这护短护的，能尼玛别秀了么。
监控室里的赵云内心所想：半年不见，李白什么时候对新人那么凶了？
“下一个问题，”韩信深吐了口气，坦白讲他并不想问这个问题，更不想知道答案，“前一阵子你们一家四口在郊外旅游被绑匪劫持的案子，是否跟你有关？”
何瑶捋了捋头发，漫不经心道：“那是我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监控室里几乎全员暴走，一时之间人人震惊又唏嘘。
何瑶见韩信没接话，倒是自觉继续讲下去了。
“该怎么说？表现得……让我有些意外，所以心软了。”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韩信本想阻止，奈何何瑶仿佛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不管不顾，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字字充满隐忍的怨气。
“那天过后，我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死，我的弟弟，还等着我去给他捐赠骨髓，真是天底下最俗套的事都安在了我身上……可笑极了！”
哀莫过于心死，纵使何瑶再怎么装作无所谓，也掩盖不住言语之中的失落，双眼已然空洞，徒留彻底绝望的无望。
这一刻，韩信觉得自己真是无情。因为无论如何，问询终要继续。
“那么，下一个问题……”
A城，第一医院。
百里守约利落地将苹果削掉，又极其耐心地切成一块块，低头专注无比。
他有耐性，床上的人可没有，百里守约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铠炙热的注视，最终几下匆匆收尾，放下刀又即刻拿起一边的叉子。
“——好了。”双手捧着递到铠跟前，“吃吧。”
铠笑了笑，他的一只手臂被纱布包扎着，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却仍动也不动，微微偏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百里守约。
“……不行。”
铠不说话，直勾勾盯着他。
“……”百里守约再次回头往后边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终是妥协拉下脸来，“你怎么还跟……”
“喂玄策的时候你可是十分乐意。”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对了，说到玄策，一会儿我得出去一趟，参加家长会，你就自己待着吧。”反正铠的伤势也不严重，医生说过一阵子就可以回家休养了，只不过暂时不能走路，需要轮椅代步。
“嗯？什么时候回来。”
“我答应了他要一起吃晚饭。”
“……”
那眼神在无声传递着高冷铠队不愿轻易说出口的意思装可怜：“那我呢？”
“我会帮你打包的，他也说了要过来看你。”
铠听完便轻轻叹了口气，心想是来看自己什么时候成残疾或者不治身亡的吧？这位处于叛逆期的小舅子，虽然本性不坏，有时甚至有些可爱，但是是真的很难哄。
“知道了。”
届时，铠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响了。
“来电人 赵云”
久违的名字，让两人纷纷收敛起方才好不容易调情调出来的暧昧气氛，心情跟着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紧张起来。
“喂，我是铠。”
百里守约接通电话开启免提，递到两人中间。
“你的陈述里，说敌方在天台要求跟你玩‘九宫格选择’游戏是么？”赵云开门见山，径直问道。
“是。”
“你猜中了？”
“嗯。”
赵云的口气陡然凝重：“但是你没有陈述你是怎么猜中的。”他一边拿着手机，一边透过单向玻璃看着审讯室里头提问的韩信。
只听见韩信说：“那么，下一个问题，你们选择这三处爆炸点，是否有什么关联？”
——铠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标志。三处爆炸地点在地图上连起来，跟数字1、3、8连起来是一样的，都是一个‘V’字母。我也是他们在逼我猜的时候，偶然联想到了这二者之间的关系。”
于是何瑶还未开口回答，赵云便忽地推门而入，走到摆放在审讯桌边上的白板前，拿起签字笔，按了一下遥控器。
AB两城部分地图投影在白板上，赵云依次圈出三处爆炸地点，然后将它们连起来，末了冷冷地看向何瑶，“你们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女孩露出一个半扭曲的微笑，包含着期待、意外的惊喜：“VIRTUAL.”
果不其然，这是一起起明目张胆宣扬自家组织“至高无上”的典型案件。
“只是在这之前，”何瑶话里有话，“我们从未大肆声张自身的存在，包括刻意提名带姓……你们倒是挺聪明的。”说完，满带讥讽意味地有气无力拍了几下手勉强算是鼓掌赞誉。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赵云身上。
韩信微怔，跟着望过去，发现她不是在看赵云这个人，而是再看对方左手无名指戴着的婚戒。他倏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漂亮的戒指，”下一秒，女孩吐气如兰，“这应该是一对吧？我见过另一枚。”
死寂的沉默过后，赵云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一僵。
“……你说什么。”
女孩的十指重新交叉着搭到下巴边上，漫不经心地回答赵云：“大概两三个月前，我去过一趟据点，是从重症病房里推出来的尸体手上看见的。”
赵云重重吸了一口气，呼吸终于变得狭促起来，他的双眼微微瞪大，紧抿的唇毫无血色，与霎时惨白的脸相互映衬。
“那间病房更早前就一直在那里了，当时我还奇怪里头到底是什么人，谁都不让进去，后来据说是治疗无效……死了还要毁尸灭迹清理干净。从头到尾，我就只看见对方从白布里露出来的一只手臂。警官，”女孩笑嘻嘻道，“原来你认识他吗？”
黑色的签字笔咚地一声闷响掉落在地，摔得解体。
“……你刚才说，”稀薄的氧气艰涩地从喘成破风箱的胸口里挤出来，赵云的一字一句皆变得轻飘飘而不住发抖，“治疗无效，……什么治疗无效……？”
“我听说人被送来的时候就已经伤得很严重了——”
“何瑶！”韩信大声喝道，“够了！”
不料赵云反吼了起来：“让她说！”
他在尽自己最大能耐保持冷静，可是他做不到。
“一直没离开过呼吸器，但是后来病情恶化，”相比之下，女孩又是摊手又是耸肩的轻佻举止简直令人发指，“就死掉了啊。”
如果说如此轻描淡写阐述一个人的死亡是冷血无情，那么接下来的致命一击就是残忍嗜血——
“——这段时间，你难道从来没翻看过他的墓碑吗？当初葬礼一定没有骨灰对么，所以……物归原主——”
“赵云！”
顷刻间谁的劝阻都成了毫无意义的徒劳，赵云转身迅速冲出审讯室，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