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在两批人中间的还有一个矮个子眼镜男生,从身材上讲,他本来就已经够佝偻的了,还背着一个大书包,活像个球。
易七二高兴,刚垮过去就拍歪了别人的大框眼镜:“哟,学委大人干嘛呢,手里拿的什么我看看?”
学委躲躲闪闪:“离离离,你离我远一点!”
易七二:“哎呀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册子拿出来分享一波呗,松手快松手……寒假作业?”
“卧槽,哥们,你该不会还在这儿做作业吧?!”
学委在众目睽睽之下“嘭”地一声涨红了脸,蹭易七二不注意发力拖回作业本,动作像是小姑娘捂着自己情书的跑了。
易七二当场觉得自己变成了绝世渣男,连发三问:“卧槽,啥意思啊这?搞哪出啊?我咋啦?”
“钟,钟同学!”学委跑去到钟从余面前去老实站好,将一句话分成好几断磕磕碰碰地吐出,“我,我那个,抱歉,我不该在开学的时候说你和顾迟同学。”
钟从余纳闷了半天,才靠他最后一句话想起来这家伙是谁——那个因为说顾迟坏话,被他在赵古董眼皮子底下一脚踢翻课桌的男生。
“我道歉忏悔!然后,我可以问你一道题吗?!”
话音刚落。
全员:“……”
易七二笑得最惨烈:“哈哈哈哈哈哈妈呀哈哈哈哈你这搞得跟表白现场一样,搞半天是为了问题啊,哈哈哈哈哎呦喂笑岔气了。”
钟从余的“滚”字都准备到嘴边了,却活生生地被顾迟那隔空传达眼神给瞪了回去。
由于是班级聚会,女生也在,大家还都是临近高三的未成年人,二十一点一过,就有家长陆陆续续地开始打电话催他们回去了。
拉顾迟喝酒的那群人就是一哑炮,雷声大雨点小,还没攻打下敌方就自己先倒,卷着大舌头嘿嘿嘿地傻笑滚地板了。
顾迟觉得钟从余和易七二关系不错,本来准备提出送一送她,但被学委同志给拦截了——他几乎是抱着钟从余的大腿,苦唱道:“大神,我刚刚豁然开朗了!我还有几道题,您千万别嫌弃我,我是男的,不怕走夜路,晚上十二点再回家都没关系!求求你收留我!”
顾迟究竟上头,说话不经过脑子,被他逗笑了:“那你给陪睡吗?”
学委的眼睛闪闪发光:“只要大神给我讲题……”
钟从余气得转身就走。
所以送人的想法也就只得打消。
顾迟赶紧去追钟从余,只是在临走前撂下一句:“那你到家后在群里报个平安。”
易七二竖起一个大拇指:“行!”
其实易七二家算得上是最远的,坐车都要二十分钟才能到,可这位女中豪杰坚持自己不能和那些娇滴滴的小女生为伍,谁敢“爱心发现”,就抽谁。
一群体重不如她的男生只能避而远之。
她一边和家里发消息说马上就到了,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抄来时发现的小道,估计能提前回家十分钟。
像这种三教九流之地,面上那条街有多闹腾,背地里的阴沟就有多龌龊。什么五香麻辣藤椒口味的各种地沟油都混合在一起,勾兑出了别有一番的香艳,幸好是在冬天,这要是在夏天,能直接把过路人的魂给勾了。
易七二就是这样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借着手机屏幕上那点微弱的光走路——那时候智能手机还没普及,自带电筒这个功能根本来没来得及出现在选项里面。
突然,她听到了一个类似于布料被撕碎的声音。
唰啦——!
易七二把应该看校园言情小说的那些功夫全都投身去看了各大世界级鬼片,此时此刻,她脑内已经上演出无数种丧尸围城女鬼爬墙的剧本了。
唰啦——!
又是一声。
整个大环境都跟着颤了颤。
紧接着就是一些窸窸窣窣的哭声传来,很轻,很碎,有点像是被发声的主人使劲儿憋着不遗漏出,还有摩擦声,听着压抑得很。
我去,现场直播啊!
易七二在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很可怕的念头,她望了一眼里闹区不远的街道,人群密集,确认安全。如果跑去看一眼,就只一眼,应该没问题吧?
或许这辈子就只能遇见这么一次啊!
万般纠结下,还是好奇心占了前锋,右脚刚伸出,易七二就被兜里那手机的震动给吓得跳了个翻天覆地。
她掏出来一看,屏幕上大写着“父皇”两个字,顿时头脑四肢僵硬不敢乱动了。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早点回去。
那边,恰好又有一只流浪猫飞射/出来,撞到了潲水桶,让恶臭更加浓郁肆意,猫毫不在乎,立马翻身站好,然后逃命似的跑了。
感人的味道,易七二不敢抗命,这才打消了过去看看的念头。
实际上是顾迟放心不下,刚刚随后的嘱咐说出已经够奇怪了,顶着一个“陌生坏蛋”的人设也做不出多余的关心,他思前想后,把目光投去了钟从余身上。
钟从余好不容易摆脱学习委员,又被他看得一愣:“你要干嘛?”
顾迟伸手:“借你手机一用,我发个消息。”
所以才有了及时发来的短信。
第二天,学校开学,一群人又叫苦连天的走进了“监狱”。
同时,一条新闻遍布了大街小巷。
——昨晚那巷子背里,死了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第29章 可乐 第九
外面把新闻炒得沸沸扬扬, 九九八十一个版本变幻无穷,可都还没来得及波及到顾迟。
虽说顾迟在昨晚凭一人之力灌倒了三个,但他也并非科班出身, 是个随意下肚都无事的酒囊子。
不至于胡言乱语, 但走路有点恍是真的。
闷, 胀, 晕。
反胃。
这些感觉像几只拍不死的蚊子,不停地在脑袋边转悠。
顾迟回到家后立马倒头去床上躺尸, 却还是被酒精后劲儿给折腾了一整晚没睡着,从天黑睁眼到天亮,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依旧残留着难受。
当小混混的代价太大了,还得顶着宿醉和半身不遂去开学报到,敢问哪家叛逆少年曾经混得如此惨烈?不去更不行, 让对面门那尊大神知道了还不得跳起来打人。
这狗嫌的日子……
他一边用昏昏沉沉的脑袋想着这些东西,一边表里不一地抗议着从温暖被窝里面爬出来, 胡乱抓了一件顺手的外衣套在身上,再凭借潜意识去找各自飞的拖鞋。
这些动作明明和以往无数个起床的流程一模一样,却在今天做起来变得十分艰难,顾迟历经千辛万苦, 终于找到一只拖鞋, 却成功地在寻找它“另一半”的路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咚——!
棺材板一样硬邦邦的后背着地,猛地将煎熬了一晚上的各种五味杂全摔了出去。
顾迟认命地躺在地板砖上,,痛觉麻痹神经, 总算醒了个大半。
他望着忘了清理蜘蛛网的天花板, 心道:果然,我就是天煞的孤星, 连拖鞋都要离我而去,果然五行缺女朋友,老天爷,今年给你烧香拜佛,送我个对象吧!
阿弥陀佛!
结果钟从余在这时候探了个脑袋进来,皱眉:“你在拆家吗?”
顾迟:“……”
这个不算。
顾迟看见他已经穿戴整齐,一副随时可以拍手出门的模样,支撑起半边瘫痪的身体坐起来:“现在几点了?”
“还早。”钟从余走进屋里来接水,“但也别睡了,慢慢收拾,先把药吃了。”
前几句话,非常符合这位爷的行为风格,简短,有力,带有命令和不容置疑的语气。
但在顾迟看到他走进自己蹲下身来,递出温度恰好的水和药的时候,整张脸都苍白了,甚至往后挪了几步。
活生生的折寿啊!
钟从余:“你又要干嘛?”
顾迟脑袋转悠了一大圈,可能还是有些线头没接上,慌乱之间学着易七二来了一句:“震惊!小余儿我这是在震惊,我该谢主隆恩吗?”
钟从余一愣,侧过脸:“你有病吧?”
钟从余干脆把药盒砸去他胸口,水杯往桌上用力一放,上半张脸隐匿在刘海投下的阴暗中,嘴上无限嘲讽:“清醒了就赶紧起来,你也不看看你昨天晚上是个什么样!”
顾迟头顶一个问号冒出,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样,钟从余就摔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