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从余没插嘴,静静地坐在旁边听。
“你妈离开这件事情,好歹告诉了你一声,但对我而言,是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我甚至以为第一天晚上她又出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花天酒地了。”
说到这里,钟骏驰和钟从余对视了一眼:“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和我都知道,你妈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她长得十分漂亮,和那些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并不会有大差别,却多了一份成熟迷醉的魅力,眼睛里面似乎藏着钩子,岁月流淌的时候像是忘了还有这样一位美人的存在,让她的青春起码比别人多二十年。
她的爱好不多,其中一项就是和那些小姐妹们一起玩宿醉。
钟从余:“然后呢?”
“我知道是她自己走了这个事实后特别吃惊,但也没法伸手到国外把她绑回来,只能私下里想她为什么走,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一件事应该有关的事情——一年前,她问过我一句话:你喜欢过我吗?”
过去式,意思是曾经是否喜欢过。
“我当然笑着说喜欢,但她说她要听一个真实的答案,那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她问的不是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要是说出了她心中的其他答案,就会被万箭穿心。最后我妥协了,我说没有,甚至连怀上你的时候都没有,但没有爱情,我也有把她当做自己的妻子在认真对待,抱着才出生的你的那一刻我也有准备好当一位父亲的心,看着你长大,是直接从陌生跨越到了亲情。”
冷漠对人的一直说她,而不是我。
“她要走,我们就没法找到她。”钟骏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才想起端着手边的水杯喝一口,“毕竟你妈不是一个好拿捏的角色。”
过于相敬如宾的婚姻,没有爱情,也没有所谓现实的贪图名利各取所需,它就像是某个项目上的搭档,分道扬镳的时候除了觉得可惜,其实不会有过多的感情。
钟从余:“说完了?”
“嗯,就这些,以后要是再想到什么会给你补充,待会儿详细内容整理成文章以发邮件方式给你,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也在找她。”钟骏驰很轻缓地吐出一口长气,“小余,爸爸还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回……”
钟从余猛地站了起来,打断他的话,鞠了一躬:“谢谢你,如果我听到什么消息也会和你分享。”
说完,他拉起顾迟就走,中途还拒绝了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
钟骏驰苦笑了一下,转身付账,知道自己又被儿子拒绝回家了。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再加上取衣服……行吧,那家店真的开门,前前后后,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十二点了。
顾迟方才听得目瞪口呆,脑袋里面理不顺前后关系,好像是她亲妈自己跑了,亲爸在找了亲妈闺蜜当后妈的同时,还想和亲儿子一起找亲妈?
卧槽,消息如此劲爆,该不会被灭口吧?
顾迟实相地在钟从余看向自己第一眼的时候将双手举过头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去撑场子的!”
钟从余被他逗笑了。
“我有些饿,还有些犯头晕。”钟从余想往沙发上倒去,但看清到上放堆积的脏衣服后脚底转了个弯,把额头抵在了顾迟肩膀上。
顾迟也一眼就明白了为什么,心中暗骂死洁癖,迟早成精!
“去躺着,我去厨房煮一点小米粥,退烧药不能吃了,那东西副作用很大,你多盖点被子捂出汗,睡一晚就好了。别说你,我都没吃饱,你爸叫的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还死贵。”顾迟洗了手,“还愣着干嘛啊?等我抱你去床上啊?”
钟从余比才来的时候性格和顺了许多,像是被顺好毛的野兽,虽然还是时不时地要跳起来咬人,但至少懂得了收起獠牙。
钟从余:“那你得在这之前去洗个澡,汗臭味太重了。”
顾迟:“嘿你小子还得寸进尺了!碗柜里面怎么被打翻了一个玻璃杯?是不是你干的?!”
钟从余以病危要挟,拒绝回答,灰溜溜地趴床上去了。
第27章 可乐 第七
顾建宇指定的那件羽绒服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看都不是什么稀罕货, 甚至领口还有些漏毛,顾迟真的搞不清楚他大老远地打一通电话到底是图什么。
不过,除去这一件事, 顾建宇并没有其他反常动作。
初三过后他就回来了, 带了当地很多特产, 双份。
这件事情也算翻篇。
王大串被迫在初六提前返校补课, 他头天晚上又掀了自家柜门,准备偷酒来找顾迟吐苦水。但这次他刚走到走廊, 冷风一吹,哑然片刻,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儿?!”
钟从余:“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不是。”王大串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兄弟,你重点方向偏了, 我不是说你不能在这儿,我是在感叹你为什么半夜一点半依旧能出现在这儿?”
钟从余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护崽的狼, 还是那个回答。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儿?”
这货确实够倔的,不堵死人不回头。
顾迟知道钟从余那臭脾气,这样下去估计要炸地球,他只好先插/进两人中间接酒, 然后解释道:“他在帮我补课。”
“……啊?!”
王大串此时此刻的表情比刚才看见钟从余的表情还要震惊千百倍, 他颤颤巍巍地说道:“不是,迟子,那个,你还是我的小迟子吗?你把迟子怎么了?”
“去你的!”顾迟将就着手边的热水到呼到他脸上, 后者冻僵的肉瞬间恢复血液流动, 顾迟说道,“你这啥眼神啊?我就不能好好学习了吗?”
……顾迟确实没有好好学习过, 十七年来都没有。
虽说综合各个方面不难发现他其实挺聪明的,但他就是不用在正轨上。
所以,在看到顾迟规规矩矩地穿着厚重睡衣,衣领扣子老实扣到最上面一颗,立挺鼻梁上虚虚地架着眼镜,镜片反射出书桌上台灯温和的光,周身味道干干净净,以及那些非诡异杂志和十八禁小画本的时候,王大串突然对钟从余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果然,世上没有遮天树,只有一物降一物。
王大串立马站稳拱手:“外挂兄!您就是我王大串的再生父母,对我有天大的恩德,我家迟子以后的后半生幸福就在你手交到里了!”
钟从余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想把这个类似于球体的灵长生物从窗户扔出去,脸已经在方才黑了百分之九十九,但这剩下的百分之一还没来得及加载成功,就被这句话给吞了回去,变成了一个大写的零。
钟从余认真地回答道:“哦,好。”
顾迟:“你哦个屁!”
临近开学的那几天,往往是广大学子集中哀嚎的季节,在这个时候,班爸爸的被关注度会创历史新高,成为站在流量顶峰的男人。
可钟从余这位“爸爸”最近备受冷漠。
顾迟端了一杯热奶茶递在他面前,一抬下巴:“来,帮我试试口味。”
“你做的?”钟从余没嫌烫手,直接小心翼翼地捧起来抿了一口,“还可以。”
顾迟提着嘴角笑了一下,就差把鼻尖翘到天上。
这货嘴里的可以,那是相当不错了。
“你来得正好,我想给你说一说这道题型,我最近刷试卷的时候总是看见,估计会成为新考点,你也要学。”钟从余开启唠叨模式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讲作业,“你在看什么?”
顾迟心里有鬼,被这句话吓得不轻,立马跳起来把手机往身后一藏:“没!没什么,和你没关系!”
钟从余:“我要看。”
顾迟:“哎,小余儿你别闹,真的没什么!”
“卧槽你踩着我的脚了!”
狭窄的卧室禁不住两位身高一米八少年的折腾,没有坚持到五秒钟就宣布罢工,让桌子腿先绊倒他们,然后直接砸去床上省事儿,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钟从余看着斯斯文文的,白色衬衫往身上套去甚至还有会显得有点漏风,可谁也想不到体重居然不轻——顾迟被夹在他和床单的中间,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两眼一黑了。
“我不欠他了。”顾迟心道,“上次我压他的债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