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没来得及旁敲侧击与陛下的伤相关的事了
估计问也是白搭
宋淮安颔首,拍了拍他肩膀:“南儿啊,孤觉得你说的非常有道理。”
段南对于这个称呼,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的调侃,道:
“你的意思是?要进宫?能躲得过陛下的耳目吗?”
宋淮安看着他,心说果然这官就不能当,越当越没趣了,以前这么喊至少还红个脸
段南见他不说话,疑惑盯着他
宋淮安耸了耸肩:“不试试怎么知道。”
段南十分正经的寻思了一番,道:“你那么了解陛下和皇宫,应当是没问题的。”
宋淮安摇了摇头:
“我了解的是三年前的皇宫布局,我在东宫那三年,外面完全是翻天覆地的变。”
段南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好整以暇道:“哎,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丞相大人,何时开始愁这些事了?这世上还有你做不到的事儿?”
宋淮安盯着他,没说话。
如今他已经变成京城那个只会玩乐的纨绔谢锦了,就算易容,也只是用这张脸,再也变不回宋离鸢了。
段南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放心,你的林鸦一直尽忠职守着,若不是他是你的手下,我都想抢过来了。”
宋淮安凉凉道:“你可以选择把他娶回去。”
段南一噎:“你!哈哈哈,我先回御史台了,这段时间堆积了好些事儿没做,再不回去御史台那群小官要翻天了。”
“嗯。”
宋淮安颔首
走之前,段南由衷轻声道:“离鸢,丞相府在等你回去。”
宋淮安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眼底涌上无尽愁思
早就回不去了。
从藏书楼出来以后,宋淮安直奔丞相府的方向
这座宅邸极为精致,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工匠建造时的用心和谨慎。
然,如今已经蒙了尘
石阶上的缝隙里生了一些杂草,门口的灯笼上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轻轻摇晃着。
当初有多繁华,如今就有多萧条。
这座宅邸同他的主人一起沉寂了
宋淮安隐在斗笠里的脸,看不清神色,风卷起黑色帷幔轻晃
他绕过大门,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丞相府后门的位置。
随着‘吱呀’一声,他伸手推开了门
迎面一阵飓风袭来,卷起了宋淮安斗笠上的黑纱,瞳孔映出像刀子一样携着强烈内力疾速而来的柳叶。
柳叶瞬间划破斗笠,满头青丝如瀑,一泄而下
“什么人,竟然擅闯丞相府!”
宋淮安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淡声道:“林鸦。”
片刻后,整个后院的肃杀氛围消失殆尽,一人从远处池塘旁的大树上跃下。
一席修身黑衫,箭袖长襟,腰间佩着一把小巧的剑,所有的杀意在看到门口那人的瞬间消弭无踪。
他像是害怕自己看错了,连眼也不敢眨,瞳孔内血丝密布。
宋淮安笑了笑
林鸦霎时单膝跪地,抱拳道:“主子!”
宋淮安转身看了看门口,没什么人,关上后门道:“走,进去说。”
林鸦只能愣愣的跟在他身后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背影,生怕这一切只是他太过思念导致的幻觉,也怕这是自己昏昏沉沉间做的一个美梦。
第72章
宋淮安一路走过游廊,步履轻缓,四周的院墙上都爬上了碧绿的藤蔓,开着不知名的粉白色小花。
一切都熟悉得让人想要落泪
这是京城近十年来,第一座新邸,也是唯一的一座,由当今天子命能工巧匠根据宅邸主人的心意修建,其他朝中官员晋封后赐宅邸,都选的是京中已经兴建多年的府邸。
宋淮安轻声道:“人呢?”
林鸦知道,他在问府中伺候的人。
“得知主子身死,属下将人都遣散了,还剩下几个从府邸落成便在府中伺候的老嬷嬷不愿意走,平日里就干些打扫打扫府邸什么的活儿,这几日估摸着回家祭祖去了。”
宋淮安笑了笑:“挺好。”
推开自己院子的门,花圃里自己曾经亲手养的花都枯了大半,只剩零星几朵生命力较强的还挂在枝头顽强的盛开着
这时候方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进了卧房,屋子里的陈设一丝一毫都未变动,而且没有灰尘,显然是有人经常打扫。
宋淮安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把手上细细摩挲着,道:“坐吧。”
林鸦立马跪地:“主子,属下只是下人。”
宋淮安的眸光落到他身上
看得林鸦浑身发凉,这种感觉真的太不真实了。
片刻后,他起身扶起林鸦,叹道:“林鸦,如今的我,再也不是丞相了。”
林鸦在他的搀扶下,感受到他指尖传来属于人的体温,一颗心才堪堪落地。
他固执道:“可您依旧是属下的主子。”
宋淮安拗不过他,也不与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争执了
“如果你还当我是主子,就听我的。”
林鸦面色一僵,这才缓缓在椅子上坐下。
宋淮安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鸦,你实在不必自责,三年前是我选择的与你们切断联系,那时我以为陛下已经对我生了隔阂,便想着只要自断四肢,殿下便会放心了。”
林鸦垂头,手指紧紧蜷起
额角青筋似乎都要爆出来了,用尽全力才压下心底的暴虐的戾气
他心中有恨,很浓烈的恨。
恨主子用一生辅佐的人最终也怀疑他有异心。
他咬着后槽牙道:“可是主子,陛下他不信你!”
宋淮安唇畔浮出一抹苦笑:“是我不信他啊。”
林鸦不甘道:“主子!都到了这个时候,您还要替他辩解吗!”
宋淮安看向他,在察觉到他眼底浓重的恨意的时候,方才懂了。
宋淮安笑了:“林鸦,你在想什么?陛下并未杀我。”
林鸦震惊的睁大双眸,惊道:“怎么会?!宫中和民间都这么传,而且确实是陛下昭告天下说您自尽,若不是他,他怎会不追查还给凶手打掩护?!”
这就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了。
宋淮安垂下眼帘,淡声道:“这是一个局,一个从梁宏就布好的局,对方算无遗策,将我与陛下的性情拿捏得分毫不差,设好了每一步,等着我心甘情愿往里跳,在东宫那三年,恐怕也在暗处无时无刻注视着我。”
林鸦懂了
说白了,宋淮安的致命点是慕脩。
慕脩的软肋是宋淮安。
暴露这一点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处于被动的位置了。
离鸢丞相年少成名,凭一己之力力压四方诸国,而那幕后人却能将这样的人算计至这一步,可想而知对方心思之缜密,城府之深。
林鸦道:“太师之死,究竟是...”
宋淮安知道他想问什么
“是我杀的。”
当朝太师,梁宏,三朝元老,三年前却惨死金銮殿上,而且为丞相所杀。
.
三年前,重华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王驾到,百官朝拜。
“众爱卿平身。”
一袭龙袍的慕脩走上龙椅,面貌俊美,气质威严,冕旒上的玉帘随着他的行走,轻轻晃动。
即便是随意一瞥的风情,也令人呼吸不由一紧。
慕脩自走进大殿就察觉到宋淮安今日情绪不对,长眉轻轻皱着,始终不曾松开过。
一身深紫色的官服,外罩紫色纱服,手持玉圭。
慕脩接连看了他数次,他都不曾发觉,注意力反而在别人身上
对此,慕脩有些气闷。
几位大臣接连禀报了一些地方上的事,不算很大的事,但是相当麻烦
例如某某官路盗匪猖獗,申请朝廷分配监察御史带人过去协助官府剿匪。
例如申请拨款赈灾,国家这么大,总会有些边角城池深受天灾侵扰
例如弹劾某某官员,然后被弹劾的不服气
两位官员就在朝堂上相互争执,话里有话,夹枪带棒的互相戳对方脊梁,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朝中几股势力互相角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他官员乐得看戏
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慕脩头疼的揉了揉眉角,并未开口。
宋淮安一直眉目低垂,作思索状,平时这种时候,他绝对是第一个跳出来火上浇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