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看你有多难过?
我想看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一个人躲起来舔伤口是什么模样?
他毫不怀疑要真这么说了,先不说陛下会不会怀疑他居心叵测,但是能预料到的结局一定是会被踹飞出去。
不过转瞬,他便已经编出了一套说辞
拱了拱手道:“出游踏青,恰巧遇见变天,随即便是大雨瓢泼而至,看见了赵公公他们就想着过来打个照面,皇上久久未出来,赵公公担心,草民自告奋勇入陵谁知误动机关掉了下来。”
慕脩看了一眼石门,转头冷冷盯着他,没开口说一个字。
谢锦却觉心头蓦然一震
这样的神情...
紧皱的剑眉,黝黑的瞳孔,如寒霜一般的凛然的神色
殿下他...生气了?
谢锦愣在原地,甚至忘了掩饰脸上惊讶的表情。
慕脩眸子微眯了眯,泄出半分审视:“你在看什么?”
谢锦四散的思绪这才被强行扯回来,塞回脑子里,立马跪地道:“草民...只是从未见过陛下穿黑色,有些震惊罢了。”
他的解释轻描淡写,但也并非说不通。
慕脩虽并不怎么相信,但也没有再揪着不放,他打量了一下四周,道:“起来吧,出去了。”
谢锦暗自松一口气,站起身
可还不待他站结实,就感觉眼前倏然一黑
幸而两人站得近,慕脩反应又非常人可比,长臂一把捞他入怀:“你怎么了?!”
谢锦迷蒙间,手无意识抓了抓,唇角绽出一个笑道:“陛下,你们家祖上修的什么破皇陵...快、快闷死了...”
他这语气太过熟稔,慕脩半晌没回过神来
片刻后,慕脩的脸色渐渐沉下来,他抱起已经半昏迷的谢锦,脚步稳健的走到石门前,不知在何处动了一下
谢锦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石门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凹槽,像是...一块玉的形状。
慕脩将他脚放在地上,扶着他靠在自己肩上,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珏,放入凹槽内。
谢锦望着那块玉,心中不祥的预感到达顶峰。
淡紫色还沾着血的穗子..
玉珏上的‘安’字
谢锦终于还是失去了意识
石门随即缓缓打开来,慕脩二话不说将他再次打横抱起,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极其宽广的石室,不,准确来说是一间冰窟,别有一番洞天,地上是厚厚的冰层。
一颗一颗的夜明珠被串联起来,悬挂在冰窟顶上,散发着幽幽白光,照得人脸色惨白。。
远处有一晶莹剔透的棺椁静静放置在那里,顶部悬挂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足足有一人环抱那么大,举世罕见如此大的夜明珠。
棺椁笼罩在浓烈的白光里
谢锦在睡梦中瞬间如坠冰窖,冷得嘴唇发青。
慕脩看了一眼怀中的他,伸手握住他的手给他输送了一点内力进去,谢锦脸色好多了。
“朕...今日并非有意扰你清净,实在是事出有因。”
慕脩很好听的声音淡淡响在冰窟里,好似有回音回荡,余音经久不散。
但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回应他
他也不期待任何人的回应
角落有一张用寒冰雕塑而成的床,慕脩将谢锦放在冰床上,将外袍脱下来为他裹上。
慕脩慢慢走向棺椁
棺椁周身都散发着彻骨的寒气,没有盖子,一紫衣男子静静躺在其中,绸缎般的黑发在身下铺就,两缕垂在胸前,肤白如玉,狭长的凤眸紧闭,嘴角抿出一道略显冷硬的弧度。
平日里颜色素来艳丽的唇瓣,此刻苍白如纸。
七分令人惊艳,三分惹人爱怜。
如果谢锦还醒着一定会震惊,慕脩此时眼中的神色比什么时候都要柔和,素来只会露出讥讽,嘲讽,沉怒的冷硬的脸庞破天荒的柔和下来。
他伸出手,用指骨抚了抚棺中人的脸颊
“其实,朕撒谎了...”
“朕也想来看看你。”
“离鸢。”
触及到的皮肤比冰块儿还要冷,但慕脩仿佛毫无所觉。
随后他抬起头来,看向远处冰床上瑟缩成一团的谢锦,黑眸里写满了迷茫沉痛等纷乱的情绪,浓重得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很难想象他是如何怀揣着这些情绪丝毫不外露,用冷漠掩盖了一切,唯有最为亲近之人才有幸能窥得那么一丝一毫。
例如叶里,例如赵承德。
明明失去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光亮,还能像是一尊雕塑一样活着不倒下。
不,也许心已经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撑着棺沿,头缓缓垂了下去。
一滴透明的水珠无声滴落在冰棺边缘,火热与寒冰碰撞,瞬间消失不见,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天子落泪,风云惊变
皇陵外,倏然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划过天际
“哎哟哟哟哟!吓死人了!”
赵承德身边为他撑伞的小太监被当场吓得蹦了三尺高
赵承德抽了他一拂尘,斥道:“休要毛毛躁躁的,若是侍奉君侧之时也这般一惊一乍,恐怕你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砍。”
小太监捂着被抽的屁股,瑟缩道:“谢师傅提点”
叶里冷笑一声,意有所指道:“小公公还真是娇弱,不知道这后宫中的娘娘是否有你一半娇弱。”
赵承德看过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仿佛有暗潮涌动。
小太监有错在先,再加上叶里此人,凶名在外,宫里的下人甭管是阉人还是宫女,就没有提起他不害怕的,于是憋红了脸也不敢回话。
所有太监里面,恐怕就只有赵承德不怵他那一身杀伐之气了,众人只当他不管怎么说也是御前的人,连帝王之气都不怕,不怵叶大统领也说得过去。
唯有赵承德自己知道原因,
赵承德和叶里面上都没什么表情,却好似能读懂对方眼神似的,不约而同的看向天空。
天穹之上云层翻涌,说是天昏地暗也不为过。
赵承德叹了口气,心中感慨,既不算什么好日子,也没遇上个什么好天气。
天公实在是不作美。
第62章
谢锦这一觉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他梦到自己掉到了池子里,池水冰冷彻骨,寒气疯狂的往他骨头缝儿里钻。
后面就睡得很好了,连梦也没做。
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皇陵不远处的行宫,这地方他以前也来过,不过没住过。
偌大的殿内,两扇厚重的朱红色殿门敞开着,院子里的地还是湿着的,房檐上还在往地上滴着水,看样子这雨估摸着下了一整夜。
房里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他缓缓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的衣服成了一套整齐的白色中衣。
谢锦瞳孔一颤,下意识伸手捂住胸口,心中惊惧不已
门外传来宫人的声音:“小侯爷啊?在里面呢,这会子估摸还在睡,你进去吧。”
须臾后,杨子惑满脸焦急出现在殿门口
“二爷!”
谢锦放下手,转眸在一侧的屏风上发现一套紫色的衣袍,伸手扯过往身上穿:“怎么了?”
杨子惑本来在门口就想嚎开,但是看了看走廊里满满的宫人,强烈的求生欲使他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匆匆迈进殿内,走到谢锦身边,用手掩唇压低声音道:“二爷!您怎么又跟皇上扯到一块儿了啊!”
看谢锦还在穿衣服,他也赶紧上手帮忙
谢锦看他一眼:“凑巧。”
杨子惑嘴角抽搐了下,心想,这可真是巧啊!简直就是天定的孽缘!
谢锦:“你这什么表情?”
杨子惑扒拉住自己的嘴角,扯出一个无比牵强的微笑道:“奴才这是高兴,无比高兴!”
后半句就差咬牙切齿了
谢锦挑挑眉:“行吧,高兴就高兴吧。”
杨子惑瞬间放下手,道:“高兴个屁,又夜不归侯府!夫人担心死了,老爷气狠了!晚上虽然皇上有派人去交代,但是侯爷不知为何更生气了!世子爷虽尽力安抚,但是还是被老爷骂得很惨,表面上没表现出来,但这会儿子估摸着也不太高兴。”
谢锦正在扣腰带的手一顿,杨子惑不知道谢荣山为何生气,他可知道。
陛下是有男宠的,而且长相自幼俊美,天下间屈指可数的美男子,这些年来不知粉碎了京城多少女子芳心。
而原身喜好风月,京城的各大青楼常客,换女人比衣服还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