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寝室里隐隐约约有人在啜泣。
第二天早上以沫醒来时上铺的杨夕已经起床出去了,给以沫留了一张纸条:“一宿虽然有哭泣,早晨便必欢喜。”
这就是杨夕!悲伤发酵过后便是新一天的朝阳,光芒万丈!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术嘉时不时地转过头来塞给以沫一篇篇文章让以沫帮她放到鲁余凡老师的信箱里,她说要用她的文章引起鲁余凡老师的注意。以沫突然觉得有些惭愧,想起自己08年夏天进文学社基本算很顺利,虽然中间有点小插曲,但至少没有像陈术嘉这样一天两三篇地写,只为了让老师注意到她。
星期三上完文史家园后,以沫跑到讲台上问鲁余凡老师最近有没有改到很多篇陈术嘉的文章。老师问以沫怎么知道的,以沫笑嘻嘻地说是自己帮她放到信箱里的嘛!
说完那句话以沫突然脸颊一烫,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
“噢噢,原来她是你同学啊,她的文笔还是不错的……我回去再好好看看。”
好几天之后,以沫收到了鲁余凡老师的短信:
“以沫,你们班的陈术嘉文笔很不错,人也勤快文章还挺多,所以我决定把她特招进来。今天中午的社员会议你通知她也过来。”
那天中午的天好像特别的蓝,一朵朵白云像是让人一看就流口水的棉花糖。陈术嘉拉着以沫的手一起去综合楼的文学社办公室。快走到门口以沫才想起,以前每次来文学社上课、开会什么的都是和梦蕊还有杨夕一起来的,三个人还经常站在文学社门口背对着阳光比谁的影子更好看,有时候会冒出徐画把三个人的影子分隔得碎碎的,有时候还会蹦出夏丛熠那个讨厌鬼把三个女孩子的脑袋都踩一下。
但那都是再也不会有的回忆了。
现在,拉着以沫手的人是陈术嘉。
会上,鲁余凡老师特意夸了高二(10)班,说是因为氛围好,所以社外的同学陈术嘉也积极地写稿,现在正式成为了金鳌文学社的社员。
鼓掌ing……
“对啦以沫,徐画有好几次课都没到,什么情况你问下她。”鲁余凡在会后对以沫说。
“嗯,好的。”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要牢记自己是总联络人的身份,不能因为私人恩怨而影响工作。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好好加油!”鲁余凡对陈术嘉笑着说。
“嗯!”
“切!瞧恁样儿!”杨夕不屑地丢了这么句话。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次文学社有什么简报、通知要发放,陈术嘉都会陪着以沫跑遍每一个班级去找每个班的联络人。以沫一直认为英语好的人交际能力绝对也差不到哪里去,陈术嘉就是这样的姑娘,而且陈术嘉从高一开始就是校广播社的一姐,人也长得好看,所以各班的社员一来二去都认识了陈术嘉。
虽然之前听过很多人对陈术嘉的评价都不怎么好,说她凭着成绩好,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蛋,深得老师的喜欢就特别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以沫承认在刚开始和她做前后桌的时候也暗暗地赞同这评价,但是通过接触后彻底改变了之前的看法。就像身边很多人对以沫的评价,性格很好容易接近,但少了当头头的霸气。这点自接了高二段总联络人之后,以沫自己感觉更加明显了。只是现在有了陈术嘉一起做事情,以沫觉得每次的工作都无比的轻松愉悦。
杨夕好几次提醒以沫文学社的事情少让陈术嘉插手,但是以沫总觉得陈术嘉是个很直爽又热情的女孩,哪里像很多人说的那样!
“你太天真所以容易把别人想得都跟你一样,其实很多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杨夕看着坐在对面给陈术嘉传着简报的以沫,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那你说这事儿得有多复杂?”以沫抬头看着杨夕,眼里充满了求知欲。
“不……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说不好,但是我感觉没那么简单!女人的直觉往往都是很准的。”杨夕越说越虚,但她始终觉得以沫不应该和陈术嘉走得太近。
“难道我是羡慕嫉妒你这段时间和她关系比较好?不不不,老子才不是这样的人呢!”话一出口杨夕自己都笑了,这样小家子气吃醋的话在最好的朋友之间真的都可以拿出来说而不是在心里暗暗地嘀咕。
又是周二晚上在编辑部改完作文和丁落一起回寝室。深秋夜晚的风已经很冷了,丁落像个小孩一样开心地不停踩着路旁的落叶,发出沙沙的清脆声。
“以沫,你觉得世界上的人可以分为哪两种?”丁落突然停下来问以沫。
“好人和坏人!”以沫不假思索地说。
丁落认真地看着以沫一字一顿地说道:“以沫,这个世界没有好人坏人,只有自己人和别人。而陈术嘉,是别人。”
对于陈术嘉有意见的话以沫听过很多,但是丁落的这番话却让这个本就让人捂紧外套的夜晚更冷了。
月考临近,高二文科重点班的稿件数量依旧不减,这让鲁余凡老师大大地赞扬了一下,文科重点班,学习文章两不误,好!
夏雨破天荒地在空间里发了一篇日志,题目叫《生活》。以沫迫不及待地点进去一看,却只有一个字:网!
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但是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啊,事物本没有错,只是人对它有了一个自己的期望值,所以就失望喽。
可是这一个“网”字究竟包含了多少快乐烦恼大概只有夏雨自己知道了,以沫对他的大部分事情以前都只是通过文章才知道,现在高三的他不怎么写文章了,于是只能通过鲁余凡老师讲起自主招生的事项提到他的一些事情才能知道。
“唉,最后一次见到他是那次在鲁余凡办公室,估计他现在对我的印象就停留在类似哥们儿这儿啦!”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月考成绩出来了,以沫的名次已经是排名以来第三次下滑了,虽然马马虎虎还是二本的分数,但是想起刚进文重时的全级段第4名,简直就让人伤心啦……以沫也说不出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但是排名就像发了疯地往后飞驰。
陈术嘉依旧是文科班的领头羊,风光无限也毫不费劲。徐画还保持在第4第5左右的位置,夏丛熠和丁落的成绩倒差不多,一直徘徊在文科重点班的尾巴上。杨夕在理科重点班的中游不进也不退。
“古人说不进则退,但是老子居然能不进也不退,尼玛,这种境界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哈哈哈哈!”
看着杨夕一个小时前更新的状态,以沫心里羡慕极了。什么才是生活最大的恩赐?大概就是这颗随时都欢喜快乐的心吧。
文科向来是象城二中的痛,每年高考上重点的人数都是理科的五六分之一,偶尔哪年人品再差一点就剃光头了。所以虽处在文科重点班,但是每个人都清楚得很:如果不是班级前三名,重点就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如果不是前十名左右,二本就没你啥事儿了;后几名左右就是专科的料;所以基数最大的人民群众还是属于三本大营滴。
因了全年段第四的高起点进入文科重点班,现在又被大家看成鲁余凡老师的“心腹”,很多高一的学弟学妹都在QQ上和以沫聊天说好羡慕她,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每当以沫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很强烈的无力感。其实以沫多想告诉他们:“很多事情看到的、听到的和客观事实有多不一样:首先,自从我进入文重之后就真真正正地被前所未有的学习竞争压力压垮了,再者我也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关于请教莫须有榜样的问题。”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以沫就是一只雪白的天鹅,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只天鹅没有脚,只是别人看不到藏在水里的痛。
晚上回到寝室,室友们还在讨论这次月考排名的事儿,听了心烦,以沫就叫上杨夕,一块儿跑到宿舍楼顶上吹吹风。
“你是经由时间大浪淘沙后生命赐予我的好兄弟,来来来,让我猜一下,相以沫同学在为什么事情烦恼着呢?天灵灵地灵灵……”
以沫都不晓得为什么当时就因为这么几句俏皮的话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啦。在高一的学弟学妹们面前,自己是学习文章两不误的学姐;在鲁余凡老师、学长学姐们面前,自己是能干的准社长;在同级同学中间,自己又成了大家都想超越的竞争对手。可是在杨夕面前,自己只是一个一点点感动就哭不停的小二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