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镇恶冷冷的道:“彭寨主,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不能喝酒,不能近女色,否则中秋节烟雨楼头少了你彭寨主,可扫兴得紧哪。”彭连虎怒道:“多谢关照了。”
沙通天将药替他敷上手掌创口,扶了他转身而去。完颜康跪在地下,向母亲的尸身磕了四个头,转身向丘处机拜了几拜,一言不发,昂首走开。
丘处机厉声喝道:“康儿,你这是甚么意思?”完颜康不答,也不与彭连虎等同走,自个儿转过了街角。
且说那边黄蓉拉着独孤逸跳下去一路跑远了,见无追兵跟来,两人便坐下休息。独孤逸问道:“那银鞭未伤到你吧!”
黄蓉笑嘻嘻的说道:“她怎么敢伤我,我爹可饶不了她。”独孤逸见她外衣被那银鞭勾破,脱了自己的外衣下来递过去,说道:“梅超风就这么厉害了,想来你爹爹应该更厉害。”
黄蓉接过外衣比划了比划披在身上,说道:“那是,我爹要来了,他们一起上也打不过。”想了想,又说:“你也挺不错啊,你剑法是和你阿公学的么?”
独孤逸说:“对啊,阿公比我厉害多了,阿公年轻的时候就用的澄心剑,打遍天下无敌手,他总说功夫的招数是不变的,只要有招数就有破解的方法,最厉害的武功是没有招数的。我总也不理解这是什么,所以我就练不好。”
黄蓉拿起独孤逸的澄心剑,照着样子比划了比划,又放了回来,说:“没有招数的武功是什么?下次你问问我爹爹,他肯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独孤逸点点头,说:“今天好险,药也没拿到,不知道王道长那边怎么样了。”正说话间,只见远处一道蓝色的焰火直冲天际,不一会,西北角也有一道蓝色焰火飞起。
独孤逸说:“走,咱们去王道长那看看去。”
两人一路往西,先见到那赵王完颜洪烈带着亲兵一路走过,脸色悲切。不一会,又见彭连虎、沙通天、候通海等人一同走过,似受了些伤。
两人悄悄回到客栈,听得那江南七怪、郭靖均已回到了这里,里面似乎还有两个道士,看样子应该是王道长的师兄弟,几人一起说的热闹,似在说些江湖往事。
两人悄悄的在躲在墙外,独孤逸不禁心里好笑,跟着这黄蓉,倒是时常的听墙根了。
只听那丘处机哈哈大笑,说道:“马师哥虽然传过你一些内功,幸好你们没师徒名份,否则排将起来,你比你夫人矮着一辈,那可一世不能出头啦。”
郭靖红了脸道:“我不娶她。”丘处机一愕,问道:“甚么?”郭靖重复了一句:“我不娶她!”丘处机沉了脸,站起身来,问道:“为甚么?”
又听韩小莹解释道:“我们得知杨大爷的后嗣是男儿,指腹为婚之约是不必守了,因此靖儿在蒙古已定了亲。蒙古大汗成吉思汗封了他为金刀驸马。”
丘处机虎起了脸,对郭靖瞪目而视,冷笑道:“好哇,人家是公主,金枝玉叶,岂是寻常百姓可比?先人的遗志,你是全然不理的了?你这般贪图富贵,忘本负义,跟完颜康这小子又有甚么分别?你爹爹当年却又如何说来?”
郭靖很是惶恐,躬身说道:“弟子从未见过我爹爹一面。不知我爹爹有甚么遗言,我妈也没跟我说过,请道长示下。”
丘处机哑然失笑,脸色登和,说道:“果然怪你不得。我就是一味卤莽。”
当下将十八年前怎样在牛家村与郭、杨二人结识,怎样杀兵退敌,怎样追寻郭、杨二人,怎样与江南七怪生隙互斗,怎样立约比武等情由,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郭靖此时方知自己身世,不禁伏地大哭,想起父亲惨死,大仇未复,又想起七位师父恩重如山,真是粉身难报。
韩小莹温言道:“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常事。将来你将这情由告知大汗,一夫二女,两全其美,有何不可?我瞧成吉思汗自己,一百个妻子也还不止。”
郭靖拭泪道:“我不娶华筝公主。”韩小莹奇道:“为甚么?”郭靖道:“我不喜欢她做妻子。”
韩小莹道:“你不是一直跟她挺好的么?”
郭靖支吾道:“我...我不知道。”
丘处机喜道:“好孩子,有志气,有志气。管他甚么大汗不大汗,公主不公主。你还是依照你爹爹和杨叔叔的话,跟穆姑娘结亲。”
不料郭靖仍是摇头道:“我也不娶穆姑娘。”那穆念慈突然跪下来,说:“我不愿意嫁给郭大哥!”众人都感奇怪,不知他这二人心中转甚么念头。
韩小莹是女子,毕竟心思细密,轻声问道:“你二人可是另有意中人啦?”那穆念慈红着脸,过了一会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郭靖却憋红了一张脸不说话。
韩小莹昨晚在王府中与梅超风、欧阳克等相斗时,已自留神到了独孤逸和黄蓉两个姑娘,两人均是眉目如画,只是一个身形潇洒,一个丰姿绰约,当时暗暗称奇,此刻一转念间,又记起独孤逸舍身相救,对郭靖颇为回护。
想及此,韩小莹问道:“靖儿,你可以也是有了意中人?是那个穿蓝色衫子的小姑娘?还是那穿黄色衫子的小姑娘?”
郭靖红着脸正要说话,丘处机抢先问道:“甚么蓝衫子、白衫子的小姑娘、大姑娘?”
韩小莹又道:“那蓝色衫子的姑娘剑法精妙,似和那黄色衫子的姑娘是一起的,那黄色衫子的我听得梅超风叫她小师妹,又叫她爹爹作师父……”
丘处机与柯镇恶同时站起,齐声惊道:“难道是黄药师的女儿?”
韩小莹拉住郭靖的手,问道:“靖儿,她可是姓黄?”
郭靖见总算轮到自己说话,赶忙说道:“他们一个是我义妹,叫独孤逸,一个是我义妹的好友,叫黄蓉。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江南六怪因黑风双煞害死笑弥陀张阿生,与双煞仇深似海,连带对他们的师父也一向恨之入骨,均想黑风双煞用以杀死张阿生的武功是黄药师所传,世上若无黄药师这大魔头,张阿生自也不会死于非命。
那柯镇恶在地上狠狠一顿,说:“ 黄药师恶尽恶绝,她女儿自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这两个小妖女既是一起的,靖儿,以后再别说什么义妹,朋友!以后莫要再搭理她们!”
郭靖低声道:“独孤妹子是好人!蓉儿姑娘虽然顽皮,但也是好人。”韩宝驹骂道:“放屁!”
突然窗外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喝道:“你们干吗这般逼他?好不害臊!”众人一怔。又有一女子叫道:“郭大哥,快出来。”
郭靖一听正是黄蓉和独孤逸的声音,又惊又喜,抢步出外,只见独孤逸和黄蓉两人并肩站在庭院之中,手里牵着汗血宝马。
小红马见到郭靖,长声欢嘶,前足跃起,韩宝驹、全金发、朱聪、丘处机四人跟着出房。郭靖向韩宝驹道:“三师父,就是她俩。独孤妹子和蓉儿姑娘都是好人,他们不是恶人!”
黄蓉也不搭话,只骂道:“你这难看的矮胖子,干吗骂我是小妖女?”又指着朱聪道:“还有你这肮脏邋遢的鬼秀才,干吗骂我爹爹,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朱聪不与小姑娘一般见识,微微而笑,心想这女孩儿果然明艳无俦,生平未见,怪不得靖儿如此为她颠倒。
韩宝驹却勃然大怒,气得唇边小胡子也翘了起来,喝道:“快滚,快滚!”黄蓉拍手唱道:“矮冬瓜,滚皮球,踢一脚,溜三溜;踢两脚……”
独孤逸轻声道:“蓉儿不许顽皮!这几位是郭大哥的师父。”黄蓉伸伸舌头,做个鬼脸。
韩宝驹踏步上前,伸手向她推去。黄蓉又唱:“矮冬瓜,滚皮球……”突然间伸手拉住独孤逸腰间的衣服,用力一扯,两人同时骑上了红马。
黄蓉一提缰,那马如箭离弦般直飞出去,回头喊道:“郭大哥,咱们借你的宝马骑一骑!”。韩宝驹身法再快,又怎赶得上这匹风驰电掣般的汗血宝马?
小红马一阵疾驰,离燕京已数十里之遥,黄蓉才收缰息马,跃下地来。但这小红马认主人,虽与独孤逸一路早已混熟了,但刚刚见了郭靖,又走远了,倒是别扭着脖子再不肯跑远。
两人倒也不急,只是在小溪边沾湿了汗巾抹脸,独孤逸从黄蓉手中接过汗巾,洗漱干净放到马背上的褡裢里,说:“咱们还得回去,这小红马思念主人了,咱们得把马还给郭大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