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芫看了独孤逸一眼,见她并不说话,又给黄蓉添了点茶,继续说道:“只是我没有你们好命,红尘中度日罢了。姐姐虚长你们几岁,有些事现在不便直说,以后你们就明白了。”
郭靖见这苏芫一言一行让人如沐春风,又颇令人怜惜,心中颇有些好感。见她此时伤神,倒也主动找了些趣事聊起,黄蓉自进了这个门,只说过那一句话,倒是反常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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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临安遇故友3
要放在一年前,这郭靖定是脸红嘴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如今与独孤逸、黄蓉相处了这些时日,倒也伶俐了许多,再加之苏芫本是长袖善舞,居然也是相谈甚欢。
眼看着过了小半日日,苏芫拉过独孤逸的手,放在手心双手叠握着,说道:“逸儿瘦了许多,既然来了临安,可多呆几日,在姐姐这里落脚?”
独孤逸答道:“姐姐,我们已经住在酒店了,晚上还有些事情要办,过几日还要去岳阳。”
苏芫伸出手将独孤逸头上的头发轻轻抚平,又引她站起来,将她衣领整理好,说:“也罢,我这里虽然安静,但总是不该你长呆的。你们自去吧,闲了再来看姐姐,我闲来无事给你做了一身衣服,还差一个衣袖未成,今日看你身形,倒是差不多合身了,过几日差人寻你和几个小朋友来吃饭,你到时候再拿上好了。”
又对着郭靖与黄蓉二人说道:“今日匆忙,没来得及给二位准备礼物,下次一并准备了吧。我下午尚有其他事务脱不开身,由逸儿做东招待了。”
挥手让丫鬟递上一个荷包,系在独孤逸腰间说:“你带朋友们去那太和楼尝尝新,我尤记得黄姑娘可是品味极好的。”
独孤逸笑兮兮的说道:“姐姐放心,我们自去玩耍。姐姐手艺定是极好的,等改日离开临安时我再来拿。”
三人离开平康里,黄蓉打头走在前面,郭靖与独孤逸跟在后面,郭靖道:“三妹,我看苏姐姐倒是很好的人了。”
独孤逸点点头说:“是啊,原先几日相处下来便知道了,苏姐姐是很好的,不过她也有很多秘密的,咱们不知道而已。”
黄蓉忽然扭头过来,说道:“我要去飞来峰!”独孤逸笑着走上前来,牵起黄蓉道:“那咱们就去爬山。”黄蓉甩开独孤逸的手,说:“谁要你牵着!我又不要去爬山了,我要去游湖!”
郭靖赶上来说:“师妹,咱们去西湖吧!”黄蓉哼的一声,踏步向前走去。
三人沿湖信步而行,但见石上树上、亭间壁间到处题满了诗词,若非游春之辞,就是赠妓之甚。
郭靖虽然看不懂,但见都是些“风花雪月”的字眼,叹道:“咱俩就是有一千双拳头,也是打不完呢。你们说大家花功夫学这些劳什子来干么?”
黄蓉眼角微斜,道:“那你可以回去问问那苏姐姐,这些中也不知道多少是写给她的。”独孤逸摇摇头,说:“诗词中也有好的。”
郭靖摇头道:“我瞧还是拳脚有用些。”独孤逸说:“二哥此言不对,拳脚是一人敌,兵法是万人敌。那兵法背后就是文章嘞。”
郭靖挠挠头,独孤逸笑嘻嘻的说:“我读过辛弃疾将军的一个词,念给你听‘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阿公曾说,辛弃疾爷爷空有一腔热血,但却没有信他的皇帝。”
黄蓉道:“哼,要我说,就是皇帝最坏。”独孤逸伸手去牵黄蓉,黄蓉挣脱了一下,没有挣脱掉,便作罢了。
郭靖说:“我听着这个诗挺好的。”郭靖虽不大明白意思,但听得沙场点兵、骑马拉弓,就觉得心中豪情万丈。
三人谈谈说说,来到了飞来峰前,峰前建有一亭,亭额书着“翠微亭”三字,题额的是韩世忠。
郭靖知道韩世忠的名头,见了这位抗金名将的手迹,心中喜欢,快步入亭。亭中有块石碑,刻着一首诗云:“经年尘土满征衣,特特寻芳上翠微,好山好水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看笔迹也是韩世忠所书。
郭靖赞道:“这首诗也好。”他原不辨诗好诗坏,但想既是韩世忠所书,又有“征衣”、“马蹄”字样,自然是好的了。
黄蓉道:“那是岳爷爷岳飞做的。”郭靖一怔,道:“你怎知道?”黄蓉道:“我听爹爹说过这故事。绍兴十一年冬天,岳爷爷给秦桧害死,第二年春间,韩世忠想念他,特地建了此亭,将这首诗刻在碑上。只是其时秦桧权势薰天,因此不便书明是岳爷爷所作。”
独孤逸道:“我听阿公说,岳爷爷虽好,但也又不好的地方。”郭靖问:“岳爷爷哪里不好?”
独孤逸说:“阿公说,岳爷爷虽然打仗厉害,但是总喊着‘迎二圣,归京阙’,这让那高宗皇帝极其不舒服,要是真的迎了徽宗皇帝和钦宗皇帝,那让高宗皇帝怎么办?再说了,那徽宗皇帝文采斐然,治国无能,迎他回来有什么用。”
郭靖道:“迎回来就迎回来呗,高宗皇帝为什么不开心?”独孤逸道:“阿公说,一山不能容二虎,如果迎回来,三个皇帝待在一起,听谁的呢?”
郭靖想到三个皇帝同坐在一起的局面,不禁笑了出来,说:“这倒是挺好玩的,也不知道做皇帝有什么好,都想要做皇帝。”
独孤逸说:“谁知道呢,阿公说,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就是人的欲望,可以毁掉一切。”
郭靖听着这话,心想:“做皇帝哪有什么好处,天天坐在那里做文章,做将军才是最好的,就像这韩世忠将军,岳爷爷,那才叫好。”想着想着,伸手指顺着碑上石刻的笔划模写。正自悠然神往,独孤逸忽地一扯他衣袖,三人跃到亭后花木丛中,蹲下身来。
只听脚步声响,有人走入亭中,过了一会,听得一人说道:“韩世忠自然是英雄了。他夫人梁红玉虽出身娼妓,后来擂鼓督战,助夫制胜,也算得是女中人杰。”独孤逸听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
又听一人道:“岳飞与韩世忠虽说是英雄,但皇帝要他死,要夺他的兵权,韩岳二人也只好听命,可见帝皇之威,是任何英雄违抗不来的。”听这声音倒是年轻,也似乎在哪里听过。
正感诧异,另一个破钹似的声音更令三人大感惊讶,说话的却是西毒欧阳锋,只听他道:“不错,只教昏君在位,权相当朝,任令多大的英雄都是无用。”又听先前一人道:“但若明君当国,如欧阳先生这等大英雄大豪杰,就可大展抱负了。”
郭靖听了这两句话,猛地想起,那正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大金国的六王爷完颜洪烈。郭靖虽与他见过几面,但只听他说了寥寥数语,是以一时想不起来。那三人说笑了几句,出亭去了。
郭靖待他们走远,问道:“他们到临安来干甚么?康弟怎么又跟他们在一起?”
黄蓉道:“哼,我早就瞧你这把弟不是好东西,你却说他是英雄后裔,甚么只不过一时胡涂,后来已经明白大义。他若真是好人,又怎会跟两个坏蛋在一起鬼混?”
郭靖甚感迷惘,道:“我这可给弄胡涂了。”
独孤逸说:“这些人来临安定有所图的。”黄蓉想了想,提到当日在赵王府香雪厅中所听到之事。
独孤逸说:“若这遗书被他们得了去,我大宋百姓定要受他的大害。”郭靖凛然道:“咱们决不能让他成功。”黄蓉道:“难就难在西毒跟他做一路。”
郭靖道:“你怕么?”黄蓉反问:“难道你就不怕?”郭靖道:“西毒我自然是怕的。可是眼前这件事非同小可,咱们……咱们心中就算害怕,也不能瞧着不理。”
独孤逸说:“咱们小心点,见机行事,等咱们把那武穆遗书抢了来,给郭大哥好好学,让他成个岳飞一样的大英雄,大将军。”
郭靖似乎被说中了心事,突然红了脸,说:“逸儿别说笑了,咱们快追。”
出得亭来,已不见完颜洪烈三人的影踪,只得在城中到处乱找。那杭州城好大的去处,一时之间哪里寻找得着?走了半天,天色渐晚,三人来到中瓦子武林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