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52)

这时掘阅开口了:“若是各位无处可去,不如跟我走吧。”

有一个年纪较小的妖怪看不惯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说:“你有地吗?你有房子吗?”

希言在袖子里挣扎一会儿想出去和那个小妖决斗,掘阅头疼地又摸了摸袖子,对小妖说:“总会有的。”

掘阅看出来跟这批人讲道理根本没用,直接问被他们称作圣女的人,他说:“你答应的话,我帮你留下这个人的魂魄。”

少女眼中神色一闪,问:“当真?”

“嗯。”

化吉在旁边提醒说:“掘阅你想好,我们这样又会得罪冥界的人。”

掘阅还是不在意的样子,说:“总会得罪的。”

希言想,掘阅似乎想的太远,为各种意外准备了无数种退路,但是掘阅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出“意外”。

希言听到少女说自己叫时雨,那个为了她挡住道士攻击的人叫做曜言,逢凶把那群道士统统打晕了,随后拍拍手回来,问:“他们为什么要追你们,我看这个曜言应该是跟他们一起的。”

时雨闭口不提,只是呆呆看着曜言的躯体变得透明。等他们更加熟悉后,时雨告诉逢凶,曜言是无极观的掌门,为了救她接下了全族人共同施放的剑术,故而身体俱损,魂魄离体。

掘阅说到做到,等黑白无常上门想带走曜言的魂魄时,被他赶走了。

时雨带着全族的人投靠了掘阅,但她不像无牵无挂的逢凶化吉,可以不问目的,她问掘阅:“掘阅大人,我们这是去哪里。”

掘阅喜欢摸他的袖子,有时候还挺用力,他面不改色地说:“不用叫我大人。”

逢凶挤过来插科打诨,说:“那叫你小朋友?”

掘阅:“……”

随后化吉又瞪了逢凶一眼。

掘阅说:“我要去杀掉天帝。”

“…… ”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连平时稳重的化吉也问:“掘阅,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掘阅似乎不太会开玩笑,他摇摇头说:“没有,我真的要去杀掉天帝。”

时雨问:“为什么?”

掘阅说:“他若不死,三界有难。”

这个理由不能说服众人,掘阅便淡淡地说:“如果你们不愿意跟我一起前去,也没有关系。”

时雨看了看站在身边的曜言,说:“我愿意。”

有大妖痛心疾首地喊了一声“圣女”,时雨伸出手去示意他不要阻拦,继而说:“鹤族的秘密公开后,留给我们的也是天庭的惩罚,何不夺人先机,逆天而行?”

大妖不再说话,逢凶点点头说:“我和化吉也愿意,我敬佩你的实力,等到我的怨气再增长一些,必要与你打个畅快。”

掘阅带领的队伍越来越大,希言露面的机会也少了很多,掘阅只好挑选一些僻静处,和希言说说话。

希言难得安静,掘阅问:“你今天怎么了?”

“我怎么了?”希言反问。

“没怎么。”掘阅不解释。

“……”

希言用眼睛余光看了看掘阅,试探着问:“你为什么要去杀天帝啊?”

“红龙叫我去。”

希言惊得说不出话,他在心里给掘阅编了一百句台词,结合掘阅总一副拽上天的样子,这些台词接近于“是男人,就要做大事”、“天地之大,无处安家”等等,但希言没料到掘阅说出这句话来。

希言问:“他叫你去你就去?”

掘阅点点头说是的。

希言又问:“那你想去吗?”

掘阅愣住了,然后说:“我没有什么想法。”

希言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反正那天他觉得掘阅听完他的问题后一直有点心不在焉,但是等他去问掘阅在想什么时,掘阅又只是摇摇头,什么话都不说了。

掘阅的行踪引起了天庭的注意,希言记得那段时间掘阅还在给时雨疗伤。很多次希言都跟掘阅说,他要出来帮忙,掘阅都制止了他,希言说不是开心,也说不说失落,他知道掘阅没有有自己的想法,同时他也没什么自己的想法,就听掘阅的话。

梦里偶尔还是会有先辈们与天庭浴血奋战的场景,还有先辈们的灵魂不断督促他早点破坏三界平衡,但他充耳不闻,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掘阅,旁人管不了那么多,生是他的自由,死也是他的自由,爱也是他的自由。

第一次和天庭正面撞上的时候,掘阅刚好救了无倦回来,这个魔界三太子很是狼狈,带着自己的残兵败将一路躲避亲生哥哥的追杀。

或许是无倦的哥哥向天庭禀告了行踪,天庭很快派人来了,天兵天将陈列在前,掘阅分了手下四位大将每人一颗玉珠,逢凶、化吉、时雨和无倦。

他们尚不知晓掘阅究竟从何而来,但是他们在最失意的时候遇见这个人,从此别无二心地跟着,或因为其强大,或因其善良,或因其公正,或因其恩义。

他们大获全胜那次,战线一直推向昆仑山脚下,那里是天庭的其中一个入口,传说天帝总在那里彷徨。

那天掘阅又一个人走远了,希言问:“掘阅你去哪儿?”

掘阅说:“找一块石碑?”

“什么石碑?”

掘阅说:“红龙说天帝在这里立了一块石碑,为的是消除自己因建立功业而犯下的罪孽,我想看看。”

希言在他袖子里滚来滚去,然后被掘阅手心握住,掘阅说:“你出来。”

希言变做人形,才发现掘阅的神情有点不对,他小心翼翼问:“你怎么了?”

掘阅没说什么,希言又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

“哦。”

希言就安安静静跟在掘阅身后,他们冒着被天兵发现的危险,在昆仑山的山巅找了很久,最后掘阅才看见那块石碑,很大一座石碑,高得让人仰视,独自立在山巅边,外面一侧临近悬崖,摇摇欲坠地承受风雨。

面朝着希言和掘阅这一边写着三个大字,笔力遒劲,笔锋如刀。

“罪己诏。”希言念出声来。

掘阅却自顾自解释起来:“红龙说,世人都以为天帝是对众生有愧才立此碑,但其实他只是对一人有愧。”

希言问:“谁啊?”

掘阅过来拉住他的手,希言脸一红,说:“你这是干什么?”

“你跟我来。“

掘阅带希言飞离山巅,到了石碑的另一面,那一面朝着悬崖,脚下便是无尽深渊,希言看过去,发现上面只有一个古字,笔法圆润,像是画画一样。

希言问:“这是什么字?”

“郁,她姓郁。”

希言听得一头雾水,问:“她是谁?”

“天帝对其有愧的人。”

中场休息

希言记得掘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的,那是在无倦带了人回去杀掉了自己的哥哥后。

无倦一身血地回来,掘阅脸色没怎么变,也没有说什么重话,像是往常为了最终的胜利着想一样提醒无倦:“勿要浪费兵力。”

但是希言躲在他的袖子里,知道掘阅很生气,他的拳头在袖子里面捏得紧紧的。掘阅的感情不多,表达感情的方式也和希言不一样,很多时候,希言都要去猜他的情绪,这一次希言没有问掘阅为什么生气,他只感觉到掘阅的愤怒里还包含着一丝无能为力,和他说不上来的难过。

天痕慢慢露了出来,猩红的口子横贯在天空上,像是没有眼珠的眼睛,从里面跑出来很多归息之民,他们丧失了意志,失去了是非,是介于阴阳之外的人,故而混乱不堪,掘阅费了很大力气才收服了一部分归息之民。但是这不能避免另一部分人去到凡间,以捕杀凡人为目标。

天痕变成了“杀戮”的代名词,在那乱世之中,女武神帮助过凡间很多国家驱赶归息之民,得到了万人敬仰,故而延缓了旧伤带来的反噬。

掘阅变得阴郁起来,更加喜欢一个人待着,有时候还把希言锁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让希言跟着。

晚上的时候,掘阅翻来覆去睡不着,希言变成种子的形状蹦跶到他枕头边,问:“掘阅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掘阅轻轻说。

希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掘阅会这么说,于是他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错了?”

掘阅久久不说话,希言担心自己话说得过于直接,而掘阅本来就不擅长处理复杂的事情,掘阅的思维被什么人强行简单化了,而现在,面对种种事态,掘阅的自我似乎要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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