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看了看仙身希言,又看了看我,问:“你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我点点头说:“天界迟迟没派人来救援,但是妖族中应该有不少人还对天庭抱有信心,若是此时有安抚情绪的仙官到来……”
希言有些害怕眼前这位少年模样大妖能力的异色瞳殿下,这时被银河直勾勾看着,又躲到我身后来,我拍拍他的手,说:“没事,殿下没有恶意。”
银河说:“希言小神仙,麻烦出面帮我一下。”
希言摇了摇头。
银河:“……”
我转过身去看着希言,说:“希言你不要怕,你只要去妖界走一圈就行,我陪你,可以吗?”
希言点了点头。
银河:“……他是不是就听你的话?”
“好像是这样。”
当即银河便放出消息说天庭来仙官来调查情况了,希言出发前,银河摇摇头说:“不对不对。”
我想他是说以希言现在的模样出去,一定会被见过的人认出来,我说:“那就用障眼法。”
银河点点头,叫鸦噪过来带希言先换一套华服,我和银河等在外面,只听见一声“老师”,回过头去时,我有些惊讶。
希言变换了身形,不再是我所熟悉的少年身姿,此时个头比我还高一些,眉眼更加成熟,眼窝处阴影更重,因此眼神便更深邃,他朝我看过来,有些紧张,嘴唇轻抿着。
“可以,走吧。”银河说。
我和银河跟着希言身后一路走,大大小小的妖怪都躲在隐蔽处出来瞧,一边低声交谈。
“天人之姿!”
“不愧是仙官!”
“仙和妖在一起会违反天条吗?”
“……”
银河在我身旁说:“比我巡视的阵仗还大呢。”
希言的出现果然安抚了不少人的心,连固执的牛族长老会客时,都不由得客气了许多,希言一直感到不安,这时便会看看我,我朝他笑一下,他又低下头去,或是喝一口茶,继续回答众妖的问题。
希言被众妖围绕,甚至有人采了野花,希言接了过去,我只能站在人群之外,远远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有一种和他相距遥远的感觉。
什么时候才会觉得和一个人的距离很远呢?
那天我们回到妙喻宫后,都十分疲累,怀里的玉珠却一直没有了响动。
我担心着妖身希言的安危,但同时又不能直接去返魂阵去,那股深深的无力感包裹我的全身,我毫无睡意,只好一刻不停地看着玉珠,希望它可以动一动,至少告诉我妖身希言平安无事。
半夜时,我听见希言从我隔壁的房间出来的声音,我等了片刻推门而出,朝着霞影崖而去。
他果然在那里,不过已经恢复成少年的模样,身上笼罩了银河的妖气,以免引起察觉。
明月之下,他朝着怀里的东西说着什么。
“你不要怕,我把你从这里丢下去,你展开翅膀就行。”他的声音淡淡的,很好听。
“不要啊!”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空气。
“希言,你在干什么?”我揉揉眉心,问。
希言转过身来,笑了一下说:“我睡不着,想起老师叫我训练意怠的事,就出来了。”
“现在是半夜!我要睡觉!”意怠挣扎着发出不满。
“传说意怠鸟连飞三日不眠,你可以的。”
“我不可以!”
我被意怠吵得不行,对希言说:“把意怠给我。”
意怠双眼朦胧地看着我说:“掘阅,你要救我。”
我接过意怠,朝着悬崖而去,更凄厉的尖叫声响起来,耳膜都有些刺痛,我双手一松,意怠垂直掉了下去,希言紧张地过来看,问:“意怠不会真的飞不起来吧。”
——啪
鸟类闪动翅膀的声音猛然从我们面前响起,我们一起仰头看着意怠拼命扇动着那双翅膀,飞到了半空,月亮在它身后沉默不语。
随即它朝下落去,我引动灵力接住了尖叫不已的意怠,对希言说:“它要减减肥。”
希言点点头,接过叫破嗓子的意怠,安慰道:“没事了,意怠,你这不是飞起来了吗?”
“飞了一尺。”我加了一句。
剩下的半夜我和希言坐在悬崖边看月亮,意怠在草丛里睡着了。
我有很多事情想问希言,但是以前他都有意躲闪,如果现在直接问心魔,会不会好一些,毕竟心防较弱。
“希言,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希言愣了一下,肩膀一紧,看向我没说话。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恐惧,我有些心疼,于是坐得近一些,他低头不说话,却也任我靠近了。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他张了张嘴,发出声音:“不——”
我又靠近一点,先是挨着他的肩膀,随后凑到他眼前,他张大眼睛看着我,却没有躲闪,气息有些凌乱,我又说:“我只是想多了解一点你。”
他伸出手想推开我,我趁机握住他的手,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的手有些冰,此时他忽然不试图挣脱我的手,看着我说:“是。”
眼神炽热,几乎烧着了天上的月亮。
我笑笑说:“那我们以前…… ”
我还没有说完,希言便说:“我们以前……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我看古卷时,一厢情愿的思慕罢了……”
他几乎要当后倒去,我一手扶住他的腰,继续问:“真的?”
他不再说话,我几乎能听见他加速的心跳,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心魔,究竟是什么?”
希言双眼眨了一下,然后以近乎耳语的声音说:“是你,害怕失去你。”
曾经红龙讲学,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唯独美人计为他不耻,因其玩弄旁人性命,又将所有过错推至美人之身,今日一试,我却觉得被迷心智之人,其实也无端可怜。
第十八章
第二日银河来问我玉珠有什么新动向,没见希言,便问道:“希言呢?”
我没告诉他昨晚上希言脸红心跳把我推开后一溜烟就跑了,今天一大早就带着意怠鸟去霞影崖练习了,于是我说:“训练意怠去了。”
“他真是尽心尽责。”银河感慨一句,才问: “玉珠有什么新的动向?”
我说:“找了七扇门的位置了,还有两扇没有找到变化的规律。”
“希言真厉害。”银河赞叹了一声。
我表示默然。
银河端起茶杯迟迟没有喝,见他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我笑着说:“殿下有什么话要问吗?”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缓缓开口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问这句话时的眼神有些不对,像是有些警惕又有些期待,我觉得他可能知道我的身份了,于是反问:“殿下为何现在才问?”
他放下茶杯,说:“你们刚至妖界,我就派人跟上了,随后查了你们的身份,其他两位倒是身份清晰,但是你的……”
我猜不出他的打算,直接问:“殿下是从哪里知道我的身份的?”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条来,上面写着“蜉蝣掘阅,天下一人”八个大字,他看了我一眼,说:“我不知道是谁放在我桌上的,此人来去无踪,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我摇摇头说:“殿下查不到的,这个人我已经查了许久,但是四处都无踪迹。”
这个人应该就是双锏少年,不知道他为何要做这些事,一路上来,他亦敌亦友,宛如一个在迷雾中的谜团。
银河问:“你认识的人?”
我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只好摇摇头说:“不太清楚。”
银河也没再追问,我说:“殿下仍要留下我?”
银河笑了一下说:“‘蜉蝣掘阅,天下一人’,六百年前我年纪尚小,不知道那场大战的情况,现在也是六百年后了,谁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的确不敢确定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何种性质,只知道这一生的使命就是完成红龙的任务。
我不再多想,问银河:“若此次胜利,殿下将如何处置狐狸妖?”
他眼神一凛,咬牙切齿说:“赶尽杀绝。”
他的母亲死在星淡手上,有这种想法是人之常情,但……
若他不做妖王还好,坐了这个位置,若还是如此行事,恐怕落人口实。
我提醒道:“殿下是真心要做妖王之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