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婠的手下意识抓在腰间的血玉坠儿上,迟疑点头,“那……那三叔可要说到做到。”
萧惕自然应下,正在这时,外面廊道之上又有声音响起。
二人一惊,当下屏息静气,却听得门外有人道,“李公子要带媚娘回府,你们速速去帮媚娘更衣,这里先不必守着了。”
留在外面的人被叫了走,脚步声远去,裴婠眼底微亮的看向萧惕,萧惕弯了弯唇,抬步朝门口走去,萧惕闪身出门,便见最前面几个人簇拥着一男子从屋子里走出来,他怀中抱着一人,竟就这般大步朝着侧门而去。
裴婠猫在萧惕身边,也看到了这一幕,便问,“三叔,咱们怎么出去才好?”
萧惕看着裴婠,“想从前面走还是退回去?”
裴婠想到在暗巷之中徘徊的人,再想到他们皆出自皇城司,当下便打消了从后面走的念头,裴婠肯定的道,“前面——”说着却又有些发愁,“可咱们从前面走必定要碰上人。”
萧惕见她一双眸星亮,不仅不觉害怕,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一时笑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裴婠眼底生出疑问,萧惕却重新将他带回了房中,裴婠不解,“三叔?”
话音刚落,裴婠便觉什么贴在了她脸上,她抬手一摸,只觉所触光滑细腻犹如人之肌肤,裴婠不知那是什么,萧惕低声道,“莫动,戴上此物,便是撞到人,也无人能认出你。”
裴婠微讶,很快萧惕收手也在自己面上拨弄片刻,没多时,萧惕倾身道,“我要抱你了。”
裴婠被这话惊的心头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萧惕已将她打横抱起,裴婠轻呼一声抱住他肩头,下一刻,萧惕一脚踢开门,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裴婠顿时慌了,更可怕的是,她一转头就看到廊道之上几个侍婢朝这边走了过来,裴婠紧张的身子发僵不知该往哪里看,萧惕手一动,将她脑袋按在了自己怀中,裴婠明白过来,脑袋一下埋在了萧惕肩头。
她二人亲密如斯,路过的侍婢竟然退开一旁福身行礼,仿佛见怪不怪,而萧惕面不改色,顺着刚才那行人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沿着廊道一路往西,没多时又遇上几人,这些人看着他二人如此,竟也习以为常不加查问。
裴婠紧张的掌心冒出一层层冷汗,然而一路过来,却无一人拦下他们,不多时,二人便到了侧门处,侧门处有护院看守,见她二人出现,更上前问,“公子是哪家府上?可需车马?”
萧惕随意道,“大理寺林少卿府上,无需车马。”
几个护院恭敬极了,连忙开门相送,等萧惕带着裴婠出了院门,几个护院方才面面相觑,“大理寺少卿姓林吗?”
裴婠脑袋埋在萧惕肩头,紧张的忘记萧惕说过旁人不会认出她来,等萧惕抱着她绕进了另外一处无人巷道,裴婠方才抬起头来,她不可置信道,“我们……竟就这般出来了?”
萧惕笑了一声,放下她来,“没错,就这样出来了。”
萧惕今日未着官服,可他周身气势和这身衣饰却是非富即贵,在青楼之地当差的最会看菜下碟,又如何敢拦住他们盘问?
裴婠紧张的手脚发凉,等站定了方才缓缓回过神来,往巷口看了几遍,见当真无人追来方才放下心,而萧惕手在她鬓角一拂,裴婠听见一声轻响,下一刻面上便是一凉,萧惕把什么从她面上揭了下来。
裴婠抬眸问,“三叔给我贴的——”
“什么”二字还没出,裴婠忽而惊的呆了住,此处巷道无人,光线亦十分昏暗,可借着远处民宅中透出来的微光,裴婠还是一眼看清了萧惕的模样。
萧惕双眸不变,可因脸上贴了什么,本来深邃俊逸的面容一下子变的平淡无奇起来,而让裴婠震惊不已的,却是萧惕这张脸……竟和她前世所救之人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肥四,感觉看文的小可爱越来越少了,看来作者君真的不适合写感情线多的文o(╯□╰)o
第39章 拈酸
裴婠面上惊震明显,萧惕看的失笑,手在自己鬓角一拂,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来,“吓着了?是易容秘术,不用此物,你我如何能安然走出?”
裴婠尤自震骇,语声艰涩道,“三叔,此物可能使人面容相同?”
萧惕摇头,“只在原本容貌上易幻,除非二人双生,否则如何能一样?”
世人千千万万模样,虽用□□易容,却也无将容貌变得一样的可能,裴婠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什么,她怎么也没想到,前世那为她所救,却不告而别的竟是萧惕。
前世她救萧惕乃是今岁之初,而这辈子,她也在栖霞庄救了萧惕,是巧合,亦是冥冥之中自有缘法,前世她并非只见过他一面,今生,她更与他缘分颇深。
前世萧惕为何受伤,后来又为何不告而别?
往昔之事不可追,这些疑窦,注定成为难解之谜。
裴婠一错不错的望着萧惕,忽而有种难以言说的宿命感,她本就诧异萧惕此生转变,更没想到萧惕救她兄妹二人,恩重如山,如今看来,却仿佛是因果轮回,她前世救他,所以这辈子他来投桃报李了,“三叔……”
前世的她后来只知萧惕恶贯满盈权倾天下,却没想到十八岁的他曾受那般重的伤,差点死在栖霞庄后山,曾经的忌惧更轻更远,想到日前栖霞庄奄奄一息的萧惕,又觉心疼。
夜色漭漭,远灯幽微,漆黑的天幕无星无月,裴婠眼底却一星亮如点漆,氲着隔世的怜惜,萧惕被她瞧的莫名,“怎么了?”
千言万语此刻也只能压下,且要永远压下,裴婠不答只问,“三叔的伤可好了?”
两月未过,萧惕的伤自然没痊愈,听她问及,萧惕下意识抚了抚自己肩头,戏谑道,“便是未好,抱你也是轻松。”
他一双笑眸潋滟,早已和前世阴郁似哑的少年不同,裴婠深吸口气,忽生庆幸,前世她虽救了他一命,却未听他开口说一字,后来不告而别,更失下落,再听其名号时,却已成皇城司犬牙,而如今他做她三叔,护她信她,从容温柔,就在伸手可及之处。
裴婠眉眼温柔,漾春水轻波,“三叔——”
萧惕抬手理她鬓边略散的发丝,心底也软成一片,若非时机未到,他甚至想做些别的,“怎欲言又止的?”
裴婠只好道,“我只觉……和三叔实在缘分深厚。”
萧惕抬眉,只觉此刻的裴婠有些奇怪,然而她一双清眸澄澈如溪,坦荡的紧,回想起适才温香软玉满怀,萧惕几乎色令智昏,弯腰离她近些,“说不定比你想的还深。”
萧惕语声惑人,不知不觉,竟又离她这般近了,裴婠心道,是啊,可不就是比她想的还深,她有些受不得这样近,身子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咱们如今出来了,三叔可要去庆春楼看看?既有皇城司的人防备着三叔,三叔可还能查下去?”
将话头拉回了正题,萧惕一笑直起身来,“自然要去的,只是时辰已晚,眼下我先送你回府为要。”
裴婠听着这话猛地想起来,“遭了,石竹多半已回茶肆,若未找到我,怕要着急。”
二人虽进了一趟风月之地,却也仍在西市,裴婠这般一说,萧惕便带她出了暗巷,裴婠出巷口转眸一看,豁然看到“明月楼”的大招牌,她心中一讶,原来她们刚才进的地方,竟就是京城大名鼎鼎的明月藏娇楼,她虽从未来过青楼,可明月楼的名头她前世却听过!不由想赫赫盛名非虚,只那毓秀矜贵的临湖雅阁便可见一斑!
眉头微皱,裴婠后知后觉的生出一念来——萧惕入明月楼后院,很快就发现是到了青楼,他反应那般快,是否表明他曾去过?
他还知道明月楼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莫非也销过他的金?
虽则富家公子到了十六七岁浪荡放纵也算常事,可萧惕入京不过三月,又入金吾卫当值,他竟去青楼?即便没去明月楼,看他模样,也定对风月之地颇为熟稔。
想到这一茬,裴婠脚步沉重一分,心境亦再不复片刻前感怀了,她瞧着脚下的路,走的愈快,却不发一言,此刻西市仍然灯火阑珊热闹纷呈,游人如织,她不看前路,差点就撞在一人身上,萧惕眼疾手快将她一拉,不说她不看路,只眼神带着杀气瞪了一眼无辜路人,那路人被萧惕骇的一愕,当下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