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舒点点头,“看来你对他还挺满意?”
燕逍看他一眼,也不发表评论,吩咐道:“去接夫人,我们准备进安家村。”
严舒自然领命应道:“是。”
很快,古珀一行被接来,燕逍他们也基本整理好战局,给不慎受了伤的燕卫做好了临时的处理。
安貅被告知安家败退的消息,一时还无法相信,一路上都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直到来到打斗的地方,见燕卫士气高涨,这才不得不认清了现实,耸拉着头站在一边生闷气。
燕逍上前,确认了古珀没事,便舒了一口气,将之前战局与她一一细说了。
最后,他指着东北面的一条小道:“安麒察觉不敌之后,便领着人从此处撤离了。这个方向通往山丘背面,应当便是安家的所在地。”
古珀点点头。
燕逍便高声喊了一句,令燕卫集合,准备出发。
一直沉默着的安貅在这个时候突然回过神来,他蹭到燕逍旁边,道:“这里不是往村子的路,你们要去村里的话,要走那边。”
他说着,用下巴指了指山谷西北面的方向。
燕逍定定看了他一看,颔首道:“知道了。”
之后,他带领集结完毕的燕卫,直接往西北面出发。
一行人走在山间,安貅又不老实。
他脚下已经被松了绑方便一起赶路,但上半身还被束缚着。
这不妨碍他又挤到古珀身边。
“那个侯爷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我的话,他就不怕我骗他吗?”
他丝毫不会掩饰自己面上挑拨离间的神色,就差直接跟古珀言明“那个侯爷没那么好你快走吧别给他当男宠了”。
古珀看了他一眼,道:“他没相信你的话。”
安貅瞪大眼睛,“什么啊!我们现在不就按着我的说法在走吗?”
古珀反问:“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正确的路呢?”
安貅嘟着嘴,肩膀都塌了塌,“安麒大哥都被那个侯爷打败了,你们不就通过考验了吗!我早点带你们回村子,我就……”
他挣了挣身上的绳子,“我就早点能松绑,村长也能早点带我们出山啊。”
古珀点了点头,“嗯。”
“所以啊!”安貅道:“你们可要记得感谢我啊!”
他的眼睛瞄向旁
边的燕卫,眼神发光地思考着这份人情能换来几把燕翎刀。
十把?二十把?或者干脆直接要五十把,这样他的兄弟就每人都有一把了!
安貅正为着这美好的幻想兀自开心着,古珀便直接出言打破了他的幻想,“我们本来就决定了要走这条路,不是因为你临时提醒才改变路线的。”
她打开了手上临时绘制的地图,“看。”
安貅凑过头去。
这地图虽然是古珀他们临时绘制,但比如今的地图水平仍高上许多,安貅一眼就能看明白地图上早就标识出的行进路线。
他哀嚎一声,“不是吧!”
他可怜兮兮地转头看古珀,“那一把嘛,至少也要给我一把吧!”
古珀转头看他,“一把什么?”
……
队伍前头,早就听到后面动静的严舒看了眼频频回头却不过去制止的燕逍,踟蹰问道:“侯爷……要不我再找人把那小子的嘴巴堵起来?”
燕逍收回目光,想了想,“不用了。”
严舒有些气愤,“可他那样唠扰夫人,我实在忍不了了!”
燕逍摇摇头,他道:“也……挺好的。古珀少能遇见那样的人,和他闲谈些不着边际的话,对古珀也许有些益处。”
“益处?”严舒瞪大了眼睛,根本无法理清燕逍的意思。
但燕逍显然没有再解释的打算,他目不斜视向前眺望,突然道:“快到了。”
严舒闻言也一同往前看去,果然见远处茅屋座座,显然是个村落的模样。
——
看到了目的地,所有人的行进速度便不由得加快了些许,很快,燕逍一行就来到了村口。
村口处站了一批人,显然是在等待着他们,为首的一行人中,就有刚刚带人撤退的安麒。
安貅一看到亲人,连拉都拉不住,直接蹦跳着越过燕逍一行奔过去,“村长,安麒大哥!”
年长的村长紧皱着眉,显然是数落了他几句。安貅面上的神情从兴奋转为委屈,但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只敢站在原地乖乖挨训。
很快,燕逍他们来到安家众人面前。
站在最前方的安家村长带着众人对着燕逍行礼,“燕侯爷。”
燕逍便笑着回礼。
一行人互通了姓名,安村长便带着燕逍进村。
一路上,他向着燕逍请罪,“安貅无状,这一天想必冒犯侯爷了,还望侯爷恕罪。”
燕逍摇摇头,“此子单纯,倒是难得。”
村长瞪了旁边已经被松了绑,正靠着安麒说个不停的安貅,“此子顽劣,是我教化不严。不谈这个了……村中知晓贵客将至,已备下了食水。
“不过山中清贫,还望侯爷不要嫌弃。”
燕逍笑,“山中自有山味珍馐,何来嫌弃一说?”
燕逍这话说完,便带着古珀,随着侍者的引导入了座。
之前与他们交战过,以为严舒才是队伍中第二把手的安麒倒是愣了愣。
安貅见状撇了撇嘴,嫌弃地看了燕逍一眼。
第116章
宴席毕,安家人并没有主动提起郎侠的事,只说安排好了舍房,请燕逍一众先去休息。
燕逍也不急,笑着感谢了安村长的安排,便带着人下去了。
他们走了之后,安家几个重要的决策者终于找到机会聚在一处,商讨这个关乎全村未来的决定。
安村长肃着一张脸,先是让安貅将这一天一夜的境遇分说清楚,又听安麒夸赞了一通燕逍出色的领兵能力。
他眉头紧蹙,兀自沉默着,半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老了,是管不了你们了……”
安麒一愣,连忙上前,“祖父这是何意?”
安村长怒而斥道:“你们背着我,常年与村外那郎侠联系,这次又先斩后奏,引了那燕逍入村,还将我这个老叟放在眼里吗?”
安麒连忙跪下认罪,又道:“可这……不是当初便与祖父说好的吗?”
安村长转过身去,铁了心不理会这个长孙,“我当初与你约定,不过是怕你年少气盛,被那郎侠骗了去,才干脆定下约定,想止了你那心思。
“外界有多危险,你长居山中,根本不知,哪里便能妄自下此决策!”
他说着,话中也带上一些焦急,“如今那燕逍都带人打了进来,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可怎么办才好?”
安麒就着跪着的姿势向前膝行几步,“祖父,燕侯爷为主严明有度,为将又擅训兵用人,难道不正是你也曾提起的明主吗?
“再则他也通过了你我设下的考验,您还有何顾……”
“住嘴!”安村长打断了安麒的话,回身问道:“你与他接触才多久,怎知他堪为明主?”
他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些前尘往事,“一不小心,我们安家就会,就会像七十多年前那样,遭遇灭族的困境!”
他是村中的老人,在还是幼童时,就亲身经历过当年的逃亡,亲眼看着自己的血亲被朝廷追兵屠戮,看着安家众多亲信为了保护他们,舍身赴死。
那段逃亡的记忆给他和村中许多老者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很长的时间里,他们畏惧着外界的一切,不愿意再往外探看一眼。
“可是……”安麒还想再说两句,可是又被安村长打断。
他突然下了决定,“不行,我就是舍了这张老脸,也要去求求那燕逍,让他看在……看在与安阳祖宗同为军士出身的份上,放过我们安家村!”
他说着,不顾天色已晚,便直接往燕逍落宿的院子中走去。
安麒和安貅见阻拦无用,只能一路跟着他一起过去。
来到燕逍院外,安村长对着值守的燕卫说明了求见燕逍的来意,不一会儿,便被请进了院中的偏房。
安村长进了门后,便对着燕逍行了一礼,“侯爷,深夜拜访,还望恕罪。”
燕逍笑,善解人意地回道:“无事,有些事尽早解决了,反而更好。”
安村长于是也不再客套,直直跪下道:“不瞒侯爷,侯爷进山之事,老朽并不知晓,我这两个顽劣孙儿及到今日晨间方才告知于我,此前村中招待多有怠慢,还望侯爷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