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司安抬眼道:“不止是他,是皇后,荣贵妃与他一起策划的这些事情。”
“大皇子难道没有参与?”褚寻真道。
“戚奉景一向被皇后保护的很好,此事也不宜过多人知晓,一环扣这一环,本王也是方才才想明白。”
消息在城内传出后,他便遣影司处调查此事。
“证明我身份的,是当年伺候孝慷帝的贴身太监,也是他,被那位贵妃收买,偷偷给孝慷帝下了绝子嗣的药物。”
“他没死?”
“他逃了。”戚司安道:“那老太监在宫里伺候多年,提前意识到不好,假死逃脱。”
此时,宫中。
戚奉景也在问皇后,今日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后,您是怎么得知戚司安竟然是父皇的儿子……”戚奉景的脸色不大好看,事实上,从在殿上得知此事后,他的脸色便一直难看的很。
“皇兄不是皇兄,竟然是父亲,侄子不是侄子,竟然是兄弟,而他自己,则是违背人伦出生的孩子,陡然得知自己的身世后,性情自然大变,他那几年的疯魔,无论做下多么过分的事情,陛下却一直包容退让,此事怎可不让人怀疑。”
“母妃就是察觉不对,才调查一番。”
皇后道:“竟然让我偶然找到线索,当年伺候先帝的那个老太监竟然没死,拷问之下才得知,戚司安根本就是云妃为陛下生下的野种。”
“但这件事情虽然被人诟病,戚司安是父皇儿子的事情暴露出来后,他不是更有可能继承……”戚奉景眉头紧皱道。
倒不如一直做他的瑞亲王,盛佑帝的弟弟。
“古来也不是没有兄传弟的事情,云妃本就是他心尖上的人,死后更是成了去不掉的朱砂痣,爱屋及乌,对于他们的孩子,陛下自然是爱护非常。”
皇后阴沉道:“你与他,陛下更偏袒谁,难道还不明显吗?”
“且戚司安与你本就差不了多少岁,皇位有能者居之,你虽为嫡子,可这件事情也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戚奉景脸色沉沉的点头:“母后说得有理。”
皇后略微缓和脸色,道:“将他的身世暴露出来,首先在人伦世俗上,他就已经站不住脚,事情还没完,皇儿且等着吧。”
………………
处理了王勇先和其夫人后,事情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以徐衡为首的儒家一派抨击的厉害,逼人要害。
此等是违背纲常礼教之事,即使是陛下,也不能躲而避之。
之后,普函住持出面,与徐衡论讲,事情才算逐渐平息,但结果是,瑞亲王即刻启程,返回封地徐州。
白桓初很是不解:“这不像是你的性格,你真就这样回去?”
“那几位将此事宣扬的天下皆知,话说的更不好听,怎也不见你反驳一二?”
“事实就是如此,不是吗?”戚司安淡淡道:“本王能说什么?”
白桓初:“可陛下下旨让你返回徐州,你果真要回去?回去后,怕是见不到……”
“京城不必再留。”戚司安递给他一封信道:“这封信,待到出了事情,你再打开看。”
“出什么事情?”白桓初疑惑。
戚司安却不再回答,叙旧后便启程离开。
半月后,塞北战事再起,突厥与柔然联合,进攻永宁城,盛佑帝命褚藩良带兵前去塞北。
越北府,处于塞北河州管辖地带。
京城尚且初入冬季,这里却已经寒冷无比,北风呼啸,刮在人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出门若不包裹着严实点,风大时连眼睛都睁不开。
且河州地广人稀,土地贫瘠,地处偏远,京城里闹得正热的棉花等物,在这里寻常不怎么得见,几乎不见种植。
更惶论白糖花露等,京城价钱有多低,这里倒卖的便有多贵。
塞北的百姓多是彪悍之人,街边正有人谈论着因突厥与柔然进攻永宁城,褚大将军返回塞北的事情,可能战事又起。
“好不容易安生几年,又要打仗,唉。”
“有褚大将军在,这仗我看打不长久,那群草原人又不是一天两天的过来,还不都是被驻守的将士们给打了回去。”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有几人叹气,这次柔然与突厥的大军突袭,听说永宁城差点被破,大军就驻扎在边线上,看来是不打算走了。
如此,褚大将军才会再次被派到塞北。
正说着,便见城门处慢慢驶来两辆马车。
平时根本没有多少人来这偏僻的越北府,偶然见来辆马车,便引得人看去。
“看样子,不像是越北府的,外地来的?”
“我倒是希望来点外人,好听听其他地方的消息,咱们这里现在开始种棉花已经都晚了,还得花些钱财去买,那些个商人宰人的很。”
马车行驶到一处宅院前便停了下来,高门大户,旁人不敢再盯着看。
“小姐,到地方了。”马车里传来声音道,随即跳下来一个身穿厚实红袄的婢女,才下来便跳脚叫着冷,呼出的哈气一团一团的冒出。
“太冷了,妙舟,快给小姐多披件衣服。”
“好嘞。”马车里的女子说完,便一阵擦衣间的响动。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如同朗朗晴雪的女声响起:“陈旌,去看看后面马车上的箱子,天冷,虽然用棉被包裹着,但最好还是快些拿进屋子里。”
头戴斗笠,打扮如同车夫般的人从马车上下来,应了声便往后走。
不多时,褚寻真与妙舟从马车里出来,妙竹已经将之后要住下的宅院打量好,“小姐,这便是我们之后要住下的地方?”
“嗯。”褚寻真点点头。
妙竹皱皱鼻子,到底不舍得离家这么远,问道:“可小姐,我们为什么要到越北府来?什么时候回去啊?”
“等该办的事情办好后,冬日过去,开春便可回去。”褚寻真道。
这里早已被戚司安提前打点好,陈旌上前敲门,便有下人过来打开房门,身份无误后,低下头恭敬的将人请进去。
待将带来的东西全部安置好后,陈旌道:“褚二公子与杜姑娘走水路,之后再换官道,会更远些,最迟后日便到,县主且放心。”
褚寻真点头:“有劳了。”
陈旌道:“王爷吩咐属下全凭县主调遣。”
戚司安返回徐州后,未将陈旌带上,而是留给了褚寻真,同时留下的,还有他调查出来的消息。
第95章
两日后,褚空泽与杜苓嫣乘坐的船终于到达越北府。
初入冬,越北府少有天气晴朗的时候,今天也不例外,呼啸的风直往人的衣领里钻,褚空泽下来便道:“若再晚个一两日,河面上都该结冰了,到那时走官道,这些东西更不好运送。”
他指的是从船上鱼贯而出抬着不少木箱的下人。
“这些东西倒是来的及时。”褚空泽道:“现在京城的局势不容乐观,离开倒也好。”
杜苓嫣不解:“不过,寻真怎么会选越北府这个地方……”
褚寻真道:“若王爷给出的消息没错的话,不出意外,这场仗直到来年开春都打不完,越北府在河州,是塞北与其他地方接壤的重要州府,不管是运送还是支援些东西都容易些。”
“是箱子里的那些东西?”杜苓嫣问道。
褚寻真点了点头:“没有想到这些东西来的如此及时,确实解了燃眉之急。”
……………………
越北府的府丞姓吴,叫吴栎,三十多岁,与越北人健壮的体格相比,他长得比较瘦弱,但不苟言笑的面容一看就很有威严。
“县主想在越北府种植这个叫土豆的东西?”吴栎皱着眉,拿起一个沾染着泥土,泛黄的圆东西,上面冒着绿芽,长得难看更不知道吃起来如何。
“吴大人可以放心,土豆好种而且产量极大,正常情况下,亩产量可以达到三千到五千斤左右,不过越北府田地较为贫瘠且气候寒冷,实际种出来的产量必定要比我说的少。”
然而,即便褚寻真这样说,也难当吴栎震惊的神情,震惊后就是惊喜以及难以置信,“县主说的可是真的?土豆真有这么大的产量?”
河州最常种植的粮食是麦,别说河州,整个塞北,最主要的粮食就是麦。
早年,塞北麦的亩产量可能加起来都不到两百斤,百姓们食不果腹,冬日里更是难捱,填不饱肚子,更穿不暖,冻死饿死的比比皆是,若赶上打仗,日子更苦,流民哪里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