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跟他隔一层的谢伯文都说不怪他,他堂嫂反而找过来,谢琅心里有气,也懒得客气,“大嫂既然不信我,何必跟二嫂一起买驴做豆腐。依我看别做了,让二嫂跟她邻居一起做。”
“我……我不是不信你,是咱们都没做过,所以,哎,就算坏掉,我也不会怪你。”
谢琅挑了挑眉,“这么说来你还想怪我?如何怪?赔你家豆子,还是把坏豆腐卖给我?”
“不,不是的。”
“不是卖给我,而是让大伯数落我?”谢琅嗤一声,拉下脸,“大嫂,别看你给大哥生俩孩子,是大伯的儿媳,你我打起来,大伯和伯娘也是向着我。”不待他开口,就问谢二郎,“你向着谁?”
谢二郎嘴巴一动,倒抽一口气,就转向他妻子,“掐我干什么?不让我说?那我也得说,三郎是我弟。我敢向着大嫂,我叔和我婶九泉之下也不会放过我。”
谢琅轻笑一声,“大嫂,听见了?”
谢大郎的妻子转身就走。
谢大郎看了看三郎,又转身看看他妻子,唉叹一声,拔腿追上去。
“三郎……”谢伯文看到这一幕,说什么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二郎,去看看你大嫂别跑回娘家了。”
谢二郎下意识看谢琅。
“看我干什么?想去就去,不想去直接回家。又想去又不想去,就去找大伯和伯娘。”谢琅道。
谢二郎心中一喜,“我去找爹,叫爹数落她。我早看大嫂不顺眼,整天说话夹枪带棒,还自作聪明的以为我听不出来。我只是懒得搭理她。嘶,你这个女人,又掐我干什么?你不也说大嫂说话――哎,哎,你给我放手!”
“三郎,我们去找爹娘。”谢二郎的妻子揪住他的耳朵就往南拽。
谢琅不禁揉揉额角,转向谢伯文,一副替谢二郎感到丢人的模样,“让你看笑话了。”
“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你不生我的气就行。”谢伯文道,“我和你嫂子也觉得你可能记错了,豆腐真坏了。”
谢琅:“至少你和我二哥二嫂一样,没怀疑我不懂装懂。”
这点倒是真的。
可碍于谢大郎的妻子怀疑谢琅,谢伯文没敢点头,“你大嫂会不会一气之下真回娘家?”
“不会!”
谢大郎的媳妇没谢二郎的妻子碎嘴,看起来很老实,但心气高,希望在各个方面都压妯娌一头。
她回娘家,她家只有谢大郎一个人做豆腐,卖的钱她家分三成,少了两成,她得心疼死。
但这点谢琅没说,“以前大伯家和她娘家的日子差不多。自从大伯跟我打犁和耙,他们开始做豆腐,日子比她娘家好太多,大哥赶她也不会走。离了大哥再嫁,别想比现在好。”
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机会成为刘彻的娘。
谢伯文赞同,“你大伯和伯娘没大脾气,每年还给他们一些钱,还给他们领孩子,他们又找到这么赚钱的生意,嫁到城里都不见得比跟着你大哥自在。”
谢琅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你做那么多豆腐都放在哪儿的?”
“早两天做的放我爹家里,昨天和今天做的还切开。”谢伯文道,“等我明天去城里卖掉,再切开吧。”
谢琅:“你找村里人借几个水缸,切好放我家堂屋里。”指着堂屋,“没门没窗,屋里阴凉,正好放霉豆腐。”
谢伯文扭头看看,摇头道,“这是你的新房,你还没住。”
“我打算晾一个夏天。”谢琅道,“到那时味早没了。你等一下跟我二哥说一声,让他们也搬过来。”
谢伯文张口想道谢,又觉得一个“谢”字太虚,“三郎,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兄弟,跟仲武一样。”
“十天后还不能吃,你别怪我就成了。”谢琅道。
谢伯文摆手,“不怪。”
悬着的心放下来,谢伯文冷静下来就想到这次没成,以后再试,总能试成。
一旦做成,再遇到阴天下雨,做再多豆腐都不用发愁。
如果谢琅不跟他说霉豆腐也可以吃,一年到头因下雨天而浪费的豆腐可比这次多多了。
担心谢琅不信,谢伯文就把他心中所想说给谢琅听。
谢琅挺意外,也好奇,“你刚才怎么就没想到?”
谢伯文想到自己竟然哭了,脸刷一下红了,“我,我那时着急,慌得六神无主了。”
“三郎,三郎……”
谢伯文:“你大伯来了,肯定说你大嫂的事,我在这里不合适,你一个人能应付吗?咦,小七,抱着小老虎干什么去?不能出去,小七――”
谢琅长臂一伸,抱住他。
“三爷!”小孩眉头紧皱,“你放开我。”
谢伯文劝道:“小老虎还小,等它长大再领它出去。”
谢琅捏捏小孩的脸,“他可不是想领着小老虎出去玩,他是让虎子咬我大伯。”
小孩不挣扎了。
谢伯文很是意外,更多的是疑惑不解,“咬你大伯干什么?”
“对,咬我干什么?我今天又没数落你。”谢建业走进来就问。
谢琅笑道:“他以为你来替你儿媳妇出头,要逮住我打一顿。”
谢建业尴尬了。
“你大嫂,她是真不懂事。”
今天一早谢建业听到隔壁嘀嘀咕咕,姚桂芝趴在墙边听好一会儿没听清楚,误会以为谢大郎和他妻子因为琐事叨叨,便和谢建业装作没听见。
刚才谢二郎到他家把他大儿媳妇干的事说出来,谢建业很后悔没让姚桂芝再听听,指不定就听见他们在说谢琅。
谢琅:“你打算怎么办?”
“我让你伯母去训她了。她以后再说你,我就叫大郎把她送回去。”谢建业道。
谢琅哼笑一声,“大伯,伯文哥,趁你俩都在,又没外人,我就和你们直说了,我以前什么样你们也知道,会做犁和耙,纯粹是生活逼的。会做豆腐,也是巧了,你们又信我才能做出来。
“以后再向我讨主意,知道的我会说,不懂的我也不会装懂,编个瞎话骗你们。但我是人,不是神,说的不一定全对。以后不论结果如何,都跟我没关系。”
“这……”谢建业看向谢伯文。
谢伯文没开口,示意谢琅继续。
“像今天的事,我确定发霉的豆腐可以吃,但就像大嫂说的,我没做过,也有可能害得你们白白浪费那么多豆子。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你们不怪我,你是我大伯,你是我伯文哥。你们怪我,别说找我讨主意,想借我家的犁,我也不借。”
“不会的。”谢伯文还以为他不再管他们,听他这样讲反倒松了一口气,“你也是为我们好。”碰一下谢建业,让他表态。
谢建业点头,“对。真坏了也不过是这些日子白干。天晴再赚回来就是了。”
“那你们也得记住今天的话。每次出点事就来找我,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我是个满嘴瞎话的小人。哪天传到王公子耳朵里,咱们真有事求他,他也不会帮我。人家送我东西,是觉得我这人还可以处处。”
此时的人重信誉,谢琅这样讲,谢建业和谢伯文慎重起来。
谢伯文道:“以后再遇到今天这种事,我来找你也不会白天过来。”
“伯文说得对。来也是等大家歇了,悄悄地来。”谢建业跟着说。
此时谢琅真不生气了。
先前不准备说话的话,谢琅说出来,“伯文哥,我看路明天还没发赶车,今天少泡点豆子,明天做四板,和仲武哥挑去城里,再把没发霉的油皮带上,相熟的酒肆每家送点。一定不能要钱,塞给你也别要。”
“为什么?”谢伯文疑惑不解。
谢琅:“谢谢他们天天买你们的豆腐,再顺嘴提一下你们的霉豆腐。他们心里高兴,答应在自家酒肆里卖霉豆腐,等豆腐好了,你们直接送过去就成了。霉豆腐费时,你跟他们说成费事,多收点钱,他们也不会多想。”
推己及人,谢伯文觉得卖豆腐的人不错,霉豆腐的价钱稍微高一点,他也不会压价。
谢建业打铁,算半个生意人,仔细想想谢琅的话,很有道理,“我去告诉你大哥和二哥。”转身要走,又猛然停下,“你大嫂又该觉得没必要,唠唠叨叨个没完。”
谢琅这次没忍着,立刻翻个白眼。
谢建业很是尴尬,“她敢说你,我就叫你伯娘去找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