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祝好梦。”
/
翌日,周一,天气晴好。
前两日下的雪渐渐开始融化,温度虽低,可飕飕寒风吹在身上并未有刺骨的寒意,冬日的阳光就是如此温暖。
白芷经过王招娣家小卖部,邵经年早已等候她。
两人并肩前行。
几次话到嘴边,白芷都不知该与邵经年说什么,感谢他昨晚开导她吗?
其实也不算开导。
“白老师,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不用跟我顾忌什么。”邵经年突然开口,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邵医生,我……我想问一下今天中午吃什么药膳?”
邵经年唇角微扬,缓缓开口:“今天中午喝芥菜姜汤,芥菜,辛温,《纲目》中有言‘通肺豁痰,利膈开胃’,《食疗本草》中又有言‘主咳逆,下气,明目,去头面风’,加上生姜可以宣肺止咳,疏风散寒,治风寒咳嗽,伴头痛鼻塞,四肢酸痛……”
白芷伸手扶额,心中暗骂自己:白芷,你一天不听邵经年“念经”耳朵要生茧是吗?
进校门口,往食堂方向走去。
白芷没想到会迎面撞见舒修杰。
她本想视而不见,装作没看见,结果老远舒修杰就与她打招呼:“早,白老师。”
“早,舒老师。”
舒修杰目光落在邵经年身上,眼中有轻蔑:“我听我小姨说,最近流感爆发,她特意请了一个中医过来给我们学校的师生弄一些治疗感冒以及预防感冒的药膳,只是没想到,我小姨请来的中医竟然是个瞎子。”
话音还未落,白芷狠狠地瞪了一眼舒修杰:“舒老师,你是为人师表,请注意你的言行。”
舒修杰无所谓叹了一口气,一脸无辜:“白老师,难得我看错了,这个中医不是个瞎子,只是一个残疾人,除了眼瞎外,耳朵也不好使,更或者说还有其他方面的隐疾也说不好——”
“舒修杰。”白芷一下怒了,清亮的眼眸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请你马上跟邵医生道歉。”
“道歉什么?”舒修杰冷哼一声,语气尽是不屑。
“算了。”邵经年另外一只手伸向白芷这边,抓住白芷的手腕,语气温和:“白老师,食堂的陈阿姨还在等着我,去晚了,陈阿姨不好准备食材。”
白芷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压住心中的怒火。
随后,她走上前一步,迎上舒修杰的目光,不卑不亢一字一顿:“舒修杰,请你立刻马上跟邵经年道歉。要不然我会领着邵经年马上离开学校,同时我也会提前两周结束支教,到时候返回简城,支教组织会问我为什么提前结束支教,我会说这边有一位男老师侮辱我。”
“我没有侮辱你。”舒修杰伸手指向邵经年替自己辩解:“我侮辱的是这个瞎子。”
白芷神情严肃:“舒修杰,邵经年是我朋友,你侮辱他比侮辱我更过分。请你立刻马上向邵经年道歉。”
第10章
一种类似暧昧的情绪
与白芷搭班一年了,在舒修杰印象中,白芷性格温婉娴静,很少与人起争执,这还是舒修杰第一次见白芷发这么大的火。
舒修杰不屑地扫了一眼邵经年,目光又回到白芷身上:“对不起。”
舒修杰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样子,让白芷越加心生厌恶。
正要开口,邵经年早她一步,嘴角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没关系。”
邵经年说完,稍稍抓紧了她的手腕,示意她别再追究了,白芷只好作罢。
把邵经年送到食堂后,白芷刚准备走,邵经年突然叫住了她:“白老师,其实刚才你没有必要为了我与那位舒老师——”
白芷猛地打断:“邵经年,你能做到唾面自干,我做不到。”
闻言,邵经年唇稍一扬,黯淡的眼眸中闪动着促狭的笑意。
“你笑什么?”白芷错愕问。
邵经年敛了笑意,认真地说:“白老师,谢谢你把我当朋友。”
还有,谢谢你这么护着我。
白芷挑眉笑着反问:“难道邵医生一直没有把我当朋友?”
邵经年嘴角上扬一个好看的弧度,笑而不语。
喜欢的人与朋友是两种概念,不可同日而语。
寻思了一会,白芷开口:“我今天上午最后一节课空堂,我送你回招娣家。”
“你担心刚刚那个舒老师还会找我麻烦?”邵经年若有所思了须臾,浅浅勾了勾唇:“他应该不会了。”
“为什么?是因为我刚才的态度吗?”白芷问。
“刚才那位舒老师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我们起争执,肯定有学生和老师撞见了,介于那位舒老师与殷校长的特殊关系,即便那个舒老师还想找我麻烦,殷校长也会阻拦他,他不会也不敢再找我麻烦了。”
白芷莫名地一头雾水:“不敢?”
邵经年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
白芷懒得深究邵经年究竟是什么背景,能让舒修杰不敢找他麻烦。
她只知道还有两周她就要离开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邵经年自己能应付,她就不多掺和。
/
白芷没想到上午第三节课,殷校长会替舒修杰为早上为难邵经年的事向她道歉:“白老师,修杰这孩子太不懂事了,我替他向你道歉,你别往心里去。”
“殷校长,我想弄错了,舒老师侮辱的是邵医生,不是我,要道歉应该向邵医生道歉,而不是我。另外舒老师是成年人,为人师表,应该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
殷校长尴尬一笑:“刚刚我已经领着修杰去食堂跟小邵道歉了。”
“既然舒老师已经跟邵医生道歉了,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那白老师还会不会向——”
白芷皮笑肉不笑礼貌打断殷校长未说完的话:“不会。”
其实从殷校长开口替舒修杰道歉,她就知道殷校长真正的来意是什么。
去年刚来这里支教,殷校长安排她与舒修杰搭班,殷校长向她介绍舒修杰时,特意夸赞舒修杰是南塘小学最年轻有为的教师。
与舒修杰接触一段时间后,白芷发现殷校长对舒修杰的评价言过其实了。
再后来道听途说殷校长和舒修杰的关系,殷校长的司马昭心思,她已知晓。
/
中午的芥菜姜汤,白芷本想不喝,一想到如果不喝邵经年又要跟她“念经”,只好做个依从性高的病人,乖乖喝下。
傍晚下班,走出办公室,夜色已如墨,天空中飘着星星点点小雪花。
经过王招娣家小卖部,白芷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却发现守在小卖部门口的人不是邵经年,而是王招娣的母亲,心莫名地感觉到丝丝失落。
王招娣母亲笑着与白芷打招呼:“白老师,你这么晚才下班。”
“期末了,事情多。”
“那白老师你多注意休息。”
“嗯,招娣妈妈,今晚我还得改学生周记,先回去了。”
“再见,白老师。”
洗漱好,打开书桌前的电热扇,白芷刚从帆布包里取出学生的周记,手机响了。
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心突然漏跳了半拍。
随后,她拿起手机滑键接听:“邵医生,有事吗?”
“傍晚我在帮招娣检查口算和计算。”
“……”
“招娣数学不好。”
“……”
“招娣粗心,口算经常出错,只要帮她把计算准确率提高上去,她数学一定会进步。”
白芷稍稍有些不耐烦了:“邵医生,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邵经年低润的轻笑声:“我与白老师不止一次说过,失明后,我的听力变得格外敏锐。”
这么说,傍晚他听到她与王招娣母亲的交谈了。
他这是向她解释。
脸颊不知何时变得绯红一片,只感觉像脸像发烧一样烫,心似乎也被灼热了,一种类似暧昧的情绪涌上心头。
情不自禁地愉快地低笑了一声,紧接着她忙收敛起笑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知道邵医生在说什么。”
“殷校长向你道歉了吗?”
“什么?殷校长向我道歉是因为你的原因?”白芷震惊。
她还以为是殷校长害怕她向支教组织反映,没想到竟然是因为邵经年。
她突然很好奇,邵经年究竟是什么来头,能让殷校长亲自向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