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顾爸爸的这句提醒，顾妈妈精神了一点，看看顾爸爸，又看看顾恩培，视线又向后落到张星辰身上。
张星辰适时走来，礼貌地和两位长辈打了招呼。
顾恩培父母，面面相觑，顾恩培妈妈发言了，先是对着顾恩培说。
“还记得外婆说过的话吧，婚姻先慢慢选，选好了就得不离不弃，对方乞讨也要跟着走。”
这是外婆质朴的婚姻观，虽然那个时代大家都吃不饱一顿饭，但外婆践行了自己的原则，一辈子和外公在一起。送走外公，一个人勇敢的独自生活了很多年。
顾恩培妈妈也是，跟着一辈子平平的，孩子气的顾爸爸，小日子总有小日子的滋味嘛。
虽然现在社会的爱情复杂很多，很多已不再那般直线条。但看着外婆外公的遗照、眼前的爸爸妈妈，顾恩培心里还是很感动。
顾妈妈又看看张星辰，看着他俩，“你们在一起就好好相处，知道吧？”
张星辰点头，“知道。”他拉过顾恩培的手。
顾爸爸在一旁微笑点头，顾妈妈投去一抹批判的眼光，拉着顾爸爸走开了。
“我觉得那小子挺不错的，……”
“就你知道。走啊。”顾恩培看着父母。
妈妈身边没有了外婆，她还有自己的小家，她还有爸爸和自己。
顾恩培习惯性地坐在外婆院子长椅上的右侧，张星辰走过去，坐在左边，拉着她的手。坐在张星辰的右边，顾恩培很安定。
不是马路上，女生走在男生右侧的那种安全感，而是生活中，她总喜欢张星辰在她左边；张星辰不在时，她的左边永远挎着包，隔着其他人。好像没什么心理学依据，但她感受就是这般。
两人坐在长椅上，张星辰一手握着顾恩培，一手揽着顾恩培的肩膀。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他的脸抵着她的头发，两人静静地坐着。
“之前有个奶奶，她和爷爷很多时间都照顾家庭，养大孩子。一天，爷爷生病了，奶奶就一直照顾他，后来爷爷离开了。奶奶说起她的梦想，一直想去纳木错，又一直没有时间，她认为她这一辈子不可能去纳木错了……”
“嗯……然后呢？”
“我一直在等以后孝敬外婆，却再也没有机会孝敬她了。等待，是一件极有可能比意外晚来许久的事情。”顾恩培轻轻地叙说。
张星辰搂搂顾恩培的肩，握紧了她的手。
顾恩培还在想外婆的离开。
朦胧中，顾恩培做了一个梦。
她看见外婆站在月光下，开朗的笑着，身上带着光。她立刻站起来，眼泪刷地涌到眼眶，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她冲向外婆，一把抱住外婆，泣不成声。外婆温暖有力地手，上下来回摩挲着顾恩培的背。
冷静下来，顾恩培泪眼模糊地看着外婆，外婆依旧一脸祥和的微笑。
“外婆，不要走！”顾恩培再次紧紧地抱住外婆瘦却硬朗的身体。
外婆不紧不慢地说，“外婆忘记和你说’再见’啦。现在，外婆安心了。”
轻飘飘地，外婆脱开顾恩培，慢慢地走到了院门口，走到了小路上，越走越远，消失在了月光里，月光清明。
外婆不见了，顾恩培的心却安了，她感应到外婆没有真正离开，只是住进了大家的心里。
“外婆还在。”顾恩培突然睁开眼睛，坐好，直直地注视外婆刚才的位置，然后转头看张星辰，眼神里驻扎着释然和坚毅。
张星辰摸摸她的头，从胸腔发出一声，短短的一个字，“嗯。”
“谢谢你。”
两人相视微笑。
“刚才还没讲完。”顾恩培说。
“嗯？”
“那个没有去纳木错的奶奶。她现在很好。”
“嗯。”
“他们想着一起去纳木错，一起慢慢变老。奶奶说他们的这一路才真正有意义。”
清晨，朝阳从东方冒出头。微热的光芒，与夜间弥留的凉气遇见时，没法一下子驱散它们，彼此渗透出一道淡淡的边界模糊的粉红。不远处，田间的绿色植物便笼罩在，这朦朦雾气中，氤氲，梦幻。
细细的珠汽挂上睫毛，湿润了眼睛。
新的一天开始了。
顾恩培带着张星辰看了一遍外婆的生活居所。
走到外婆屋后，那里有一个小池塘，小时候顾恩培觉得池塘很大，现在看觉得小了许多。
池塘边有三层台阶，夏季水会漫到第三层上，冬季最下面一层还裸露在外。夏季，外婆会把几个来过暑假的孙辈们，放在池塘边上的台阶旁玩耍。
顾恩培记得第一次进水里时，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浮力，她试着松开台阶，水好似要带她漂到其他地方，她便死死地抓着台阶不肯松手。之后，她再没下过水，外婆也不强迫她。至今顾恩培仍是一个旱鸭子。
张星辰假装要把顾恩培扔进小池塘，顾恩培吓得想跑，张星辰只抱着她。
嗯，外婆的生活环境静静的，外婆喜欢就好。
顾恩培发信息给苏扬，苏扬说他已经到了H市。
从顾恩培外婆这离开的苏扬，回了趟家，苏扬爸妈奇怪儿子意外回家。苏扬说回来看看，爸妈开心的张罗了一桌饭菜，只在家住了一晚，早上就出发了。
这两天，张星辰跟着家里忙，没怎么睡觉，顾恩培不同意他开车，找了个代驾。
她买了两张车票，他们俩坐车回H市。
交通比原来方便很多，虽然这次是坐票，顾恩培想起了高中，张星辰陪她一起坐火车，那晚，她和他睡在一个铺位上。
她笑着看张星辰，张星辰纳闷，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下午到了车站，张星辰直接打车，拉着顾恩培去了他家。洗漱后，所有的困倦通通袭来，张星辰抱着顾恩培，两人睡了很久。
夜深，张星辰醒了，悄悄的下楼煮了两碗面，再上楼叫醒顾恩培。
这个时光好像离开了很久，又再次回归了。
能在一起吃饭真的太幸福了。吃完面，顾恩培看着洗碗的张星辰，她的心也比原来坚定了。
两只猫，丁满和彭彭争相跳到沙发上争宠，辛巴则跳到茶几上，旁观着它的两个朋友。下一刻，张星辰走来，挥走顾恩培旁边的两只猫。
“走走走，懂不懂规矩，人是我带回来的，我先好吗？”
他靠着沙发坐下，把顾恩培揽到怀里。见机行事的辛巴跳到顾恩培腿上，张星辰还没来得及赶，顾恩培就抱着辛巴给它抓痒了。
两人就这样坐着。很快天亮了。
“去上班吗？要不要我跟高帆说一声。”
“不用，我没事，已经请了几天假了。”
“那好，有事给我电话。”
“嗯。”
顾恩培洗漱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张星辰追上来，也穿戴整齐，“跟你一起走。”
到公司楼下，恰逢高帆，张星辰拉下车窗，隔着一条街，笑容满面的向高帆招手。高帆举手示意，进了电梯。顾恩培后一步也进了电梯。
“还要休息吗？”高帆问，他听张星辰说了顾恩培外婆去世的消息。
“不需要啦，谢谢高总。这段时间给公司添麻烦了，我会尽快做好落下的工作。”顾恩培歉意地回答。
电梯打开，高帆去了办公室。顾恩培坐到自己位置上，开始弥补之前的工作，还主动加班到八点才走出办公室。
张星辰在楼下等她，“怎么这么晚？你一个人加班？”
“嗯。堆积了一些工作，想尽快完成。”顾恩培解释。
白天，顾恩培在卫生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正好评价她。
“那个叫顾恩培的吧，怎么回事儿，请假那么多天，不是在耽误我们的进度吗？”
“别说了，听说她外婆去世。”
“人老了去世不是很正常，我都没机会见外婆呢！她幸福多了好吧。听说她来公司也没多久，请假这么多天，老板也不说吗？”
“……你这么毒舌。”
她们走后，顾恩培推开卫生间的隔间门，洗洗手回了座位。
片刻后，卫生间说话的一个另一个同事，领着一个新同事来给顾恩培做介绍。
“恩培，这是你请假这几天公司刚招进来的新人，叫柳小倩，今年刚毕业。”
“你好，前辈。”是刚才卫生间那个嘲讽她的声音。
顾恩培礼貌性的回复，“你好，叫我顾恩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