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七楼,叶笺搭着扶手,一只脚已经踏在上八楼的第一级阶梯上,天人交战了会,她收回脚,鬼使神差地往那个地方过去。
门关了。
看来是没有办法,叶笺作罢,只能往回走。
经过就近顾璞办公室的垃圾桶里,伴着少量的垃圾,那个叶笺挂念了一晚上的便当盒原封不动孤伶伶地枕在最上头。
太显眼了,叶笺一眼就认出来。
看起来,应该是她太早了,清倒垃圾的阿姨还没来这个楼层。
走道上也还没什么人,叶笺俯身把它捡回来。
经过一晚上,樱桃早就不冰,还烂了不少,盒底都蒙了层桃红色的汁水。
吃不了,基本都浪费掉。
不可能不心疼,陈大娘和她都不舍得多吃。
但昨天为什么就想到要带给他尝尝,而不是给郭聪,小仙,或者是周木华?
照理,这三个人,哪一个对叶笺来说,都要比顾璞熟捻得多。
叶笺找了个地方,把坏掉的樱桃丢掉,再把仅存几个能吃的吃掉,洗干净便当盒,收拾干净,这才上八楼。
*
顾璞昨晚十二点才下的班,白天跟了台手术,站了将近十个小时,脱掉手术服,一进办公室,远远就见到桌面肆无忌惮地躺着个盒子。
从来没有人敢公然把东西送到他那里,送错的可能不大,毕竟每个医务人员桌面都有铭牌清清楚楚地写着名字,何况他还是专一的办公室。
第二反应就是梅燃。
但盒子上既没有便签也没有纸条,不是梅燃的作风,以她的个性,送东西没必要抓在他不在的时候。
还会有谁会拿这东西过来?
想知道谁拿过来的其实也不难,他办公室里有监控,打开手机一调出来,顶多就费点时间。
不过,他不是有这种闲情逸致的人,更不会把时间花在这上面。
吃是不可能的,转交他人,也不可能。
捎带垃圾出去便顺利带过去。
想着天一亮就会有人清倒垃圾,所有事情,就迎刃而解。
偏偏,回到家躺床上,身体累得不像话,精神却持续处于亢奋状态。
半梦半醒到了四点多,还干脆清醒过来。
寻思了很久,顾璞只能归结出一个原因:罪恶感。
所以,天蒙蒙亮,他就回去。
停完车出了停车场,周围还是惯常的安静,带了点清早的寒意,竟勾起他身体里的倦意。
上了七楼,他第一时间就是洗了把脸。
又抽了几张纸巾把水渍吸干,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没想到,垃圾桶最上层竟然是樱桃。
他蹙眉看了良久,那堆烂掉的樱桃里还零星点缀着几个吃掉的樱桃核。
这是挑出来…… 吃了?
他信步过去几个小时前扔樱桃的地方。
除了垃圾,哪还有半点樱桃的影子。
连盒子也没了。
所以……
他调出手机里的监控。
看着手机里放下东西就跑得飞快的人影。
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收藏~~~~
哈哈哈,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最近运气蛮好的,看,雷都是抽来的~呜呜
啥时候你们能心甘情愿砸,我做梦都笑醒~~呜呜
再告诉你们个秘密,郭聪是有原型的~
那个治流鼻血的偏方也是真存在的!只是,是“邪术”,你们别信哈!我没试过,你们如果试了,记得告诉我效果(斜眼笑)
☆、chapter 7
虽然,那盒樱桃叶笺没有花半分钱,但看着好端端的东西就这么放坏,就特别暴殄天物,就不应该给他的。
尤其是亲手一粒粒把坏掉的丢掉,满心满眼都是难过。
以致过去的一个小时里,她的效率大不如前。
直到,外头传来一阵骚动,郭聪被紧急call了出去,她才大梦初醒般跟了出去。
入眼就是随床的护士手脚麻利地将衣衫半敞的病人推入检查室。
情况凶险得半分也容不得耽搁。
郭聪抽出随身携带的瞳孔笔,边检查边听随床护士汇报病人的基本情况。
“病人头部受伤,大小眼。”
“有可能颅内压上升,立即准备手术减压!”
“照CT!”
“CT结果显示,硬膜内出血,严重脑创伤,有血压块,有多余的手术室?”
“有!”
“立即开刀手术!”
“叶笺,准备下,第二助手。”
“是!”
“起骨。”
……
“切硬膜。”
……
“大家都做得很好。”
六个小时的分秒必争,人算是暂时抢回来,参与手术的一行人脸上都是倦意和喜悦,作为主刀的郭聪,自然得表个态。
“叶笺,做得很好。”
“谢谢老师。”
“先去吃点东西再回来。”
郭聪把手套摘掉,对还跟在身后的叶笺说。
“好。”
得令后,叶笺先上了个洗手间,不料平常没什么人的卫生间所有间格都满当,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她看了看时间,还是决定去另一边的卫生间。
从卫生间里出来,她边琢磨究竟怎么解决肚子的问题边往回走,早上来的时候不见得很饿,就把挑出来的几个樱桃给吃了,后来饿起来的时候,人在手术室,想吃也只能忍着。
现在这个点,饭堂估计连锅碗瓢盘都洗好了,出去吃的话……即使去最近能吃到饭的地方,从下单到端上来,至少也得要半小时,时间好像不允许。
真是头都大了。
叶笺又饿又闷,人是疲惫至极,感觉看什么什么都是了无生气。
突然,前面病房里拐出来一个穿着橙色荧光服、看上去十九、二十岁的女孩,荧光服左胸处还印着“幸福银行”logo。
叶笺认得,那是她们学校的一个义工组织,她以前大一大二的周末偶尔也会去,这样看来,是师妹没错。
女孩手里还攥着几袋针水,她看看针水袋上的床号,又看看病房门上的标牌,嘴里念念有词,经过叶笺的时候,还甜甜地打了声招呼。
看着这个女孩,叶笺好像见到以前的自己,不由得也就多注意了她一阵。
“47床。”
女孩小声嘀咕着,然后走进了标着“45-47”的病房。
恰巧,这个病房有带教老师在查房,周围,还跟着几个实习医生,本来还算大的病房一下子就拥挤了很多。
“看看,这就是肾内科的研究生。”说话人明显是话里带刺。
女孩挨着墙身进去。
47床在靠窗台的位置。
陪护家属正在料理病人的琐事。
女孩又核对了一遍标签上的人名和床位上的人名,无误之后,准备把针水挂到特定的挂杆上。
没想到,这个挂杆太高,女孩垫了几次脚,无果,家属便和颜悦色地从女孩手机接过针水袋,“我来吧。”
“谢谢。”女孩道谢之后就转身离开前往下一床。
经过还在讲课的带教老师那里,女孩依旧贴近墙身想要离开。
带教老师却开口叫住她,“欤,你过来一下。”
女孩疑惑地指着自己,“我?”
“是你。”带教老师肯定。
随行的实习医生便默契地让开一条道。
女孩百思不解地走过去。
“你知道你刚才做错了什么吗?病人家属……”
女孩以为是说她没跟病人家属道谢,她满脸通红地解释,“我有说谢谢的。”
“病人家属……”
意识到带教老师不是指这件事,众矢之的女孩吓得脸色都白了,慌不择言地重复,“我有说的……真的……我也仔细核对过名字。”
“我是说……”
“好的,老师,您说……”女孩搅着衣角,眼神里都是不知所措,却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
“挂针水本来是你做的,现在病人家属帮你挂上去,你应该等家属挂好,才离开的,你就这样丢下就走,很没礼貌知道?”
“对不起,我知……知道了。”
女孩鞠了个躬。
“你要道歉的是家属。”
“对不起。”
女孩整个脸黑红黑红的,开口声音都是颤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女孩像破城最后孤勇的战士,无助单薄。
全程看着的叶笺不屑地吭了声,她还说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那天在饭堂被顾璞和郭聪怼得吃黄连亏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