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大哥的诘问,庆阳侯叹了一口气,他心中清楚,最近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苏家在背后捣鬼,可真要究根问底,这还要从他那个去跟苏皇后暗中议亲的公主妻说起。
见萧侯爷只是叹气也不开口,大老爷也想叹气了。
侯府的男主子们本来还保持着一丝淡定,就在此时,二老爷却突然开口道:“也不知夫人她们那边如何了!”
这下子几个男人都平静不下来了,想想家中女眷的性格,都觉得也许她们此时怕得不住哭泣。
另一边的牢房里,大夫人二夫人与薛宜家顾不得计较以前的“仇恨”,三个人坐在了一起,面带愁容。
“这可如何是好?”二夫人六神无主地唠叨着,“怎么就,怎么就……”
二夫人呢喃了半天也没有勇气说出现在的处境,倒是薛宜家叹了一口气道:“二婶母,你想想亭芝,她已然回了白家,可以安然养着身子,心中也许快慰许多。”
听了薛宜家的话,二夫人先是心中一松,还好自己未来的孙子不用遭受此牢狱之灾,随后她便一脸愧疚地瞧着薛宜家,虽然二夫人并不知自己何必要愧疚,但是同是侯府的儿媳,自己的儿媳妇儿能够回娘家养着,眼前的薛宜家却只能一同在这阴冷的大牢里困着,这让二夫人莫名生出几分不好意思。
大夫人也抬起头瞧着自己的儿媳,却瞧见薛宜家淡淡一笑道:“娘,二婶母,你们不必这样看我,我没有别的想法;说实话,若是我回了薛家,有我父兄的事在,我也未必下场比现在更好。”
薛宜家说完这话,又在心中默默叹气,说起来还是自己家世不如白亭芝与沈翀,当初既然存着高攀之意进了庆阳侯府,便没有只想着受富贵,抱怨着患难的道理。
大夫人看了一眼薛宜家,伸出手来将自己的儿媳轻轻揽入怀里,柔声道:“会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就在此时,隔壁牢房里突然传过来一声极其不耐烦的低吼:“能不能闭嘴别吵?你们烦不烦?”
几人被吓了一跳,随即二夫人便柳眉倒竖,看向了发出声音的那个女囚:“你是何人?我们一家人低声说话要你管?”
这女犯人听了二夫人的话,竟然是冷冷一笑:“好,好,来了个不懂规矩的!今儿姑奶奶就教教你们,什么时候该横,什么时候该老实地跪下!”
二夫人被这女犯人如此蛮横的语气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靠了靠,大夫人也怂怂地将弟妹搂住,三人都一脸警惕地瞧着隔壁的女人,想看她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女犯人一看自己一句话出口,没让隔壁这三个女人服软认输,不由得一愣。她在大牢里关了也有许久了,一向便是嘴上厉害的人物,有进来久了的人看穿她是个纸老虎不害怕她,但刚进来的犯人,尤其像大夫人她们这种一看便是那种锦衣玉食的大户人家,鲜少有不怕她的。
不过这茬已然找出去了,没什么后续也让人尴尬,女犯人便在自己的牢房中随便拾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坐牢的犯人能有几分力气,那石头经过女犯人的手,也不过慢慢地滚到了二夫人的脚边。
二夫人本已经做好了这女人手撕牢房后过来打她的准备了,结果却看见这么一幕,顿时清醒了,这牢中关着的毕竟还是正常的人,她连忙将那石头捡起拿在手里。
女犯人一愣:“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二夫人反问了一句,忽然平白地便升起一股子怒气来——也许这怒气一直就潜藏在她心中,从侯府一直倒霉开始!眼下女犯人仿佛是一个出气口,二夫人对着那个女犯人便扔出了石子。
女犯人不甘示弱,也在地上继续搜寻着零碎的石头块儿。
大夫人和薛宜家对视一眼,也加入了战局,她们三个人打隔壁一个,自然是女犯人中的石子更多,没过多久,两个本就不算多整洁的牢房便更加狼藉。
女犯人先前还有力气回扔石子,后面便只剩下哭爹喊娘的力气了。
就在此时,被惊动了的狱卒跑过来,二话不说打开牢房便给了大夫人几人几鞭子:“做什么做什么?死到临头了还不知安分?”
隔壁的女犯人刚想幸灾乐祸地笑出声,她的牢门也被打开了,随即几鞭子落在了她的身上。
“冤枉啊!我冤枉!”女犯人连忙求饶起来,只可惜动手的不过是普通的狱卒,无心管犯人的官司,打了几鞭子后又恶狠狠地警告了她们几句,转身离去。
大夫人几人窝在一起揉了揉伤口,然后望向了独自一人默默流泪的女犯人。
“哎!”二夫人忍不住凑过去问了句,“你,你是因为什么被关起来的?”
那女犯人看了二夫人一眼,嗤笑道:“同样都是大牢里的犯人,你还做起青天大老爷来了?”
二夫人被女犯人怼了这么一句,也无心再好奇她的故事,悻悻地坐回大夫人身边,嘟囔了一句:“切,爱说不说!”
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几个人竟然靠在一起昏昏欲睡,只是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见旁边有女声幽幽地道:“我当真是十分冤枉!”
自从三皇子与秦王世子从自己手上强行带走萧祉珄后,陆廷昀便再没有接到别的指派,而关于他上的请罪折也没有任何批复下来,这让陆廷昀倍感不安。
任是哪位读了数年书后一朝中举的人,都想着能一展宏图大展身手,可是对于陆廷昀来说,紧接着的三年外放简直像是噩梦一般!
穷乡僻壤出刁民,三年外放的县官生涯,让原本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失了本性,他想的是翻云覆雨,想的是谋划决断,而非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中磨灭自己的激情!
陆廷昀此次回京,除了自己三年前未能娶到的小表妹,也便是这一桩心事了,他想要留在京城!
可是眼下,他倾慕的小表妹对他冷若冰霜,而他的前程也似乎渺茫了起来。
在一家酒馆内,陆廷昀借酒浇愁,喝了个酩酊大醉。
酒馆掌柜头疼地瞧着这位一看便有几分功夫在身上的客官,有心提醒他自己的小店快要打烊,却又怕喝醉了的酒的人不讲理,几个拳头砸烂了他的小店。
正在为难之际,有一行人打马走来,停在了酒馆门口。
掌柜陪着笑走上前去道:“对不住客官,小店打烊了……”
为首的男子指了指已然趴倒在桌上动弹不得的陆廷昀道:“我们并不是来吃酒的,我们是来接这位公子的!”
掌柜的一听便喜出望外,自己这一桩难事竟天降贵人要给解决,他甚至没有多加盘问便让这几人将陆廷昀带走了。
等到陆廷昀醒来之时,便发觉自己身在一处漆黑无比的地窖中,一时间有些慌神。
不过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高声盘问道:“是何人将陆某绑至此处?还请现身相见!”
这一句话喊出去,外面似乎有了一点反应,却又很快归于平静,陆廷昀索性也不再浪费自己的体力,就静静地坐在这一片黑暗之中,等着人来找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廷昀头顶这一片天亮了起来,久处于黑暗环境的陆大公子乍一见这亮光还极其不适应,眯起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场景,随即他便冷下了脸。
“萧祉珄,竟是你!”
站在这一处不大的地窖口上看着这个曾经放肆折磨过自己的人,萧祉珄心中竟平静得很,他对着陆廷昀笑了一笑道:“不错,眼下京中,除了我,谁还能想起你这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呢?”
在世子爷心中,能领朝中俸禄之人都是有几分本事的,他一向不会对任何朝廷命官说这样的话,之所以对陆廷昀如此,也还算是记恨着陆廷昀对他所做的一切。
陆廷昀面色一变,本就恨着拥有过沈翀的萧祉珄,现在更是因为他这一句话将自己这几日来的隐忧都翻了出来。
“昨夜我瞧见陆大人时,你啊正忙着借酒浇愁呢!”说到此处,世子爷一声轻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就在自己脚下瞪着眼睛的陆廷昀,“说起来,你们这样的人心中在想什么,我也是懂得。”
“无非就是觉得自己生得不好,若是你有家世有背景,必是要比我们这样的废材有本事得多!”
萧祉珄话说得轻飘飘,却重重地击在了陆廷昀的心上。